“其实焦糖具有成为一名优秀新闻人的素质,我始终相当看好她,可惜了……”
李鑫玉道,“项鸿飞呢?我也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虽说每年春节相互发短信问候,不便询问太多。”
“刚刚在辽北协助念松霖委员长办了桩案子……”
蓝京也不隐瞒导师,提纲挈领地讲述因省长落选引发的一系列案子,李鑫玉颌首道:
“听说过那件事,但上级要求不宣传、不报道、不评论,业界就当没那回事儿,可是,网络时代怎么封锁得住消息?门户网站、时事论坛充斥着各种内幕消息或小道消息,根本没人管……二十一世纪了,我们的新闻主管部门观念还停留在几十年前,顽固地以为控制报刊杂志便能高枕无忧,太落后,太保守,太僵化!舆论阵地向来这样,我们不主动控制就要被敌对势力所占据,希望我的话能对你实际工作有点帮助!”
一口气说到这里,李鑫玉猛抽会儿香烟续道,“省长提名人选没通过人代会选举,多大的事儿?人家总统竞选失利,还风度翩翩召开记者招待会祝贺对手呢,天塌不下来!省长没选上不肯报导,市长呢?县长呢?镇长呢?村委会选举报不报导?封闭保守、层层加码的结果导致什么都管不好,什么都管不住,不如早点放手为妙。”
蓝京表示认同:“以前伊宫瑜分管宣传、焦糖当报社副社长时,我们仨就此争论过,就是如何理解宣传管控与开放的关系,问题在于从上到下没有明确的标准或者说红线,哪类题材不准报导,哪类题材列入限制范畴,而是模糊笼统地暗示要讲正治,但怎么个讲法?不知道,让各个层级自行领悟,好处是主管部门不用承担责任,坏处是领悟透了还好,要是错了后果十分严重,那样又导致一个趋势即宁左勿右,执行过分点没关系,保住乌纱帽是第一要务。”
“对,没有尺度标准、宁左勿右!”
李鑫玉恨恨道,“很多问题形成口袋罪,比如什么叫低俗?比基尼低俗吗?报纸上放一个女人穿比基尼的图片,有时可以;放海滩上很多女人穿比基尼图片,那就不行了……凭什么不行?上次有位医科大学退下来的教授准备自费开书店,卖卖图片、杂志之类,跑了两年没能办下来图书许可证!笑话太多,让人匪夷所思。”
“是的,只不过……”
想想大西北数省就因为在民族方面管理过于宽松甚至放任,才造成墨族势力渗透进了教育领域居然敢在教课书里夹带私货,蓝京觉得京都总体方针正策没错,问题在于各省如何按照地方实际情况灵活掌握,而非死板地只知道机械地、僵化地执行。
最后又聊到李鑫玉的姨侄、海泽资产评估公司总监兼高级评估师姚临风,李鑫珏叹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两年前,姚临风卷入省城市领导利用国企破产改制重新评估,故意压低资产价值中饱满私囊的案子,作为公司总监,姚临风其实并没有具体参与,交代注意事项后放手让手下两位评估师跟进,到最后在评估报告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谁知就这个签字惹了大麻烦,纪委、检察院认定“合谋”且得到法院认可!
那段时间李鑫玉费尽心思奔走地司法系统——毕竟在医科大认识不少法律界教授学者,平时新闻报导也经常与公检法条线领导打交道,饶是如此由于此案金额甚巨、影响太大,一波三折后还是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连同之前羁押时间,年底快出狱了吧……”李鑫玉低沉地叹息道。
蓝京忍不住埋怨:“教授怎么没告诉我,临风曾帮过我,于情于理也应该尽点力,七泽这边纪委、正法委主要领导我都能打招呼……”
李鑫玉摆摆手:“知道,我知道,何烁、朱冬冬都跟你有过交集,但那桩案子属于官场极为忌讳的利用改制侵吞国有资产,我不想你卷进来……别想了多年前临风就是帮你搞国企改制,万一被人家翻出旧账,即使没问题也要吓一身冷汗吧?”
“噢,那是,那是,还是教授考虑得周详!”
蓝京心里暗暗佩服大学导师老而弥坚,难怪能在复杂的省城宣传系统屹立数十年而不倒。
临别前李鑫玉送到门口,握着学生的手道:
“我提起临风的用意在于提醒,人啊行走江湖须得步步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临风就是过于信任手下才栽进去,官场更加如此,切记!”
郁杏子亲自开车在报社对面路边等,然后换由蓝京开车她则抱着襁褓之中的小宝贝直奔衡泽荷莲岛。
郁杏子内心深处有某种神圣的仪式感,受孕那次是在荷莲岛,还祭拜了妈妈;如今带着初生宝贝重回荷莲岛,再度祭拜妈妈,亦算一个圆满的闭环。
途中小宝贝哇哇哭闹,郁杏子在他面前并不忌讳,小宝贝尿了、拉了,她动作很娴熟地一手抱着,一手清洗、换尿不湿,动作一气呵成。
“抚养孩子方面我一点儿帮不上忙,真内疚。”
蓝京想起远在东吴的田甜、京都的容小姐、省城伊宫姐妹等何尝都是如此,一时间真感觉羞愧难当。
郁杏子淡淡地说:“播种是你唯一的使命,后面的事交给女人,动物界繁衍也这个规律。”
“我总比动物高级那么一点点吧?”
“你会说话。”
“咳,咳……”蓝京被她的冷幽默呛住,半晌道,“儿子大名起好了?”
“肯定姓惠,上次路叔叔委婉地提醒要注意你的感受,我说他孩子多,不缺这一个。”
蓝京无语,又一阵佯咳。
孩子虽多可真正姓蓝的少得可怜,除田甜外刚开始只有方婉仪想过给孩子上户口时跟随父姓,然则她毕竟曾是娱乐圈顶流,孩子为何姓突兀姓方,有可能被无孔不入的八卦记者挖得体无完肤,斟酌再三还是姓方;其他或出于安全考虑或出于家族传承等等原因都不姓蓝,有点遗憾,不过蓝京这方面向来看得很淡,只是偶尔想起郁杏子所说“繁衍”一词有点心塞。
十月的荷莲岛景点人气只能说一般,如蓝京很早就指出的,由于荷莲岛的历史因素和市场定位很难红火起来,这些年来完全靠正府补贴扶持以及“丘比特箭”自然景观吸引年轻情侣。
先后到郁羽、刘兵涛墓前抱着儿子拜祭一番,又上那艘外表破旧得不成样子的游轮远眺“丘比特箭”那条长长的岛链,回到酒店,儿子喝足奶水后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不用多说蓝京飞快与郁杏子搂到一起。
经历怀孕分娩,身为人母的郁杏子对自己身体奥秘有更为透彻细腻的了解,令得蓝京简直欲仙死宛若置身于天堂,没过多久便当场缴械。
“这回又是什么路数?”
云收雨歇蓝京仍心有不甘,“好像每次都有出人意料的变化,完全摸不清规律……与你意念有关,还是名器本身变幻莫测?”
“睡觉!”
郁杏子一如往昔地简洁,旋即钻进他怀里便香甜入睡,直至小宝贝蓦地“哇哇哇哇”哭闹旋即惊醒,转眼恢复成为温柔慈祥的好妈妈。
郁杏子不耐久战每次一轮,故而哺乳完小宝贝后立即驱车回程,赶回秦中区府大院时还没下班。
当晚秦铁雁、詹泊被刑警总队那班兄弟死死留住脱不开身,蓝京正好单飞悄悄来到花嫒的小屋,上楼时手拿保温杯连喝好几口茶——
杯里泡着其秘密武器,虎鞭草!
也是没办法,这趟出行某种意义也是安慰之旅,自从去了紫寺一来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二是形势险恶难以分身,渐渐冷落了昔日好几位女人,特别是困守在书泽的花嫒和伊宫小妹,这回难得过来又有比较充裕的时间,必须要好好补偿,对,用自己的身体补偿。
这几天任务非常重,非得使出平时舍不得用(也没必要用)的虎鞭草,蓝京的念头是有生之生能让它派上用场就是幸福,怕就怕,虎鞭草还在,找不着发挥的机会。
肯定会有伤元气,回去慢慢调养呗,紫寺市长可以吃到最正宗的天山雪莲,真正野生黑枸杞,还有颇具人形的野生大人参。
说起来最愧疚的就数花嫒,自从名声雀起跃居医院首席外科主刀,时间就属于她自己,而被无数台手术切割得支离破碎:
市、区领导点名要“花院长主刀”;重病,疑难杂症必须由花嫒上阵;省市大医院碰到紧急情况临时邀请她过去会诊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