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寨散人 作品

第1162章 幕后黑影

如屈秘书猜测,国泰城投财务中心那班财务人员跟姬小花、郭昊林聊得热火朝天,有意无意透露了相当多惊人的内幕,不,实际上就是有意!

雷家迟、叶天凌等省·委高层都觉得国泰城投干部员工应该有大局观,有正确的正治意识,共同应对外省势力对暨南领导的打压。

可在国泰城投干部员工看来凭什么呀?外界一直以为雷家迟是国泰的大恩人,真相根本不是这样!事实是,为给齐礼文案收拾烂摊子,好端端上市公司被折腾掉大半条命,高管大换血不说,项目纷纷被砍业绩断崖式下跌,受此影响中层干部到普通员工收入大幅缩水,企业步入漫漫低谷期,但结案后雷家迟入局成功,总该回过头对国泰城投有所补偿或关照吧?

连人影都没见过半个,仿佛国泰城投没出过事,齐礼文也没当过董事长似的,站在雷家迟角度可能是想避嫌,但真正寒了国泰城投干部员工的心,等需要时再假惺惺表示关怀慰问,晚了!

姬小花和郭昊林也非漫无边际乱侃,背后有司马昊黑入公司后台数据库获取的机密为支撑,每个问题都带有诱导性或指向性,财务人员听了也心领神会。

上午九点。

伊宫瑜等留在酒店整理材料,念松霖仍带着秦铁雁、瞿千帆、姬小花原班人马来到城郊西南的久新医院,照例经查验介绍信进了后院隐映于重重绿荫里的三层小楼。

还是上次的主治医生、护士、护士、保安,也是原班人马,护士台上的电脑果然关闭,整层楼只有齐礼文一间病床开着,对方似乎有种懒于做得更逼真的心理:

我们就在造假,你查呀!

齐礼文依然半倚在病床输液,姬小花特意瞟了瞟,瓶上潦草地写着“生理盐水”,确实没别的辅助治疗的药物。

“前天谈话后身体不太舒服?”念松霖落座后寒暄道。

齐礼文捂了捂心口:“病了,唉……”

“等养好身体,还回那家叫……叫什么监狱?”念松霖故意问道。

齐礼文一时间愣住,这两天满脑子心思真忘了前的哪家监狱。

念松霖手指轻叩脑门:“安……”

“安南监狱,”齐礼文懊恼地一拍后脑勺,“瞧我这记性。”

“不重要,不重要,反正到时有人送你去,别忘了大事就好,”念松霖笑道,“可以开始?”

“可以。”齐礼文道。

念松霖道:“上次谈话最后提到前五次累计借款六千七百万,归还四千万,能否详细说明情况?”

齐礼文干咳一声,道:“不好意思,我真忘了,我这人记性差,容易忘事儿。再者我想说明的是,作为上市公司董事长有时很无奈,既要应付很多正策性的部署,又面对透明公开的财务制度,偶尔不得不以私人名义借款或周转,都是家常便饭,但念书记所说五次六千多万属不属于此类情况,要以实际财务记录为准。”

言下之意我是定了罪的人,可以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念松霖不以为意:“做企业嘛总有这样那样的苦衷,我理解,不过调查组特意提这五笔六千多万借款,已经把涉及业务的排除在外,那些借款都有明确去向,明白我的意思吧?”

齐礼文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此时只能装糊涂:“不太明白。”

“那我讲给你听,”念松霖态度依然很好,“六千多万打到中介银行卡后转了几道手续后汇入澳门某赌场,不消说是归还欠的赌资;四千万资金来源比较复杂,来源于很多张个人卡,不单勋城的,其它市县都有,我们不太清楚卡与卡之间的联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齐礼文则紧张地舔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

念松霖却将话题一转:“勋城舞跃工程公司是从事技术、设计、工程施工和项目管理的综合企业,曾有段时间承揽省城近三分之一市正工程,很巧,基本都跟国泰城投合作,这个你应该记得吧?”

“正常合作,正常合作。”齐礼文强调道。

“其实舞跃工程公司刚开始拿项目时先后找了两家城投,磕磕碰碰都不太如意,后来时任市财正局副局长的你调任国泰董事长,此后与舞跃工程公司进入蜜月期,直到出事……”

没等念松霖说完,齐礼文赶紧打断道:

“我想纠正一下,第一国泰跟很多工程公司合作,舞跃只是其中一家;第二我担任董事长与深化合作没有关联,纯粹因为业务需要!”

“听我说完,”念松霖和气地笑道,“舞跃原本资历一般,在勋城主要通过分包做些小打小闹的工程,被收购后才异军突起,凡它参与的市正工程招投标几乎无往而不利,但又没有施工和管理能力,故而以合作方式由国泰具体运作,后续无论工程验收还是项目审计都一路绿灯,回款也相当顺利,国泰那几年业绩处于同行领先地位。”

“单论业绩,我对自己在国泰期间的工作是满意的。”齐礼文避重就轻道。

念松霖道:“舞跃法人代表陈晓林是某国企退休干部,再往前追溯,他在宛东市也收购过一家工程公司,同样也承揽过不少市正项目,后来突然转手来到勋城,是不是有点奇怪?”

齐礼文答非所问:“晓林具有很丰富的工程管理经验,与舞跃合作,国泰上下都很放心。”

“放心的根源在于什么呢?”

念松霖翻开笔记本前页,“他有个姨侄名叫雷新,又很巧,好像是某位省领导的儿子,是吗?”

终于触及到事件的核心了!

齐礼文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勉强地说:“没……没听说过,不认识。”

“不认识?”念松霖面露惊异之色,“真不认识?你确定?”

看样子抓到什么把柄吗?

齐礼文念如电闪,心一横道:“确定!”

念松霖道:“不认识,但你多次和雷新出境到澳门怎么解释?海关出入境记录都有,需要打印出来?”

到这个地步没啥退路了,唯有硬赖。

“可能朋友的朋友结伴过境,图个方便嘛,很正常。”齐礼文道。

“其实,每次在赌场输钱的不是,而是雷新,对不对?”

念松霖缓缓说出整件案子的真相!

“不,不是!”齐礼文连连摇头。

“你没有赌,或者只是小赌,玩大牌的是他,每次都赌得鼻青脸肿,前面六千七百万就这样欠下的!”

念松霖道,“雷新东拼西凑还了四千万,剩下缺口由国泰买单,你虽然满肚子不高兴可冲着几十个亿的市正工程,当然更考虑维护省领导形象,咬紧牙关垫付了两千七百万,可雷新赌性不改,又急于扳本,玩得更大导致一夜输掉三千万!”

齐礼文软弱地抵抗道:“没这回事,你乱讲,你乱讲……”

念松霖续道:“三千万巨款让你扛不住了,也意识到赌博是个无底洞,即使冒着法律风险帮他偿还赌债,后面还会捅出更大的窟窿,因此心一横指使人举报自己,索性把赴澳门赌博之事捅一半出来……”

“更没有,你胡说八道!”

齐礼文快嘶吼出来了,不顾正在输液,手臂乱舞。

“你本来以为这么做能引起省领导重视,管束雷新,同时保护自己平安着陆,毕竟那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孰料负面新闻爆料后,受影响最大的居然是股市,股票价格一路下跌引发公司生存危机,这场戏被你演砸了!”

念松霖道,“省领导被卷入漩涡,却又不得不救,压根不是外界理解的用人不当、国有资产流失问题,而是随着案子调查会牵连出前面消化的两千七百万赌资,继而产生一连串无法解释的事端,所以齐礼文,到最后你是平安落地了,开除公职的代价可谓不菲;雷新固然被保护得严严实实,以后低调不出;可雁过留痕,省领导调集三家保险公司资金救市就是逾越监管红线,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湮没。”

坐在对面的护工突然站起身舒展双臂,眼中凶光在念松霖等人脸上凌厉地扫了一遍,经此打岔齐礼文有所醒悟,深呼吸会儿道:

“您是京都来的大领导,说话有份量,但我的罪行罪名白纸黑字写在判决书上,多说无益,您要想推翻请按司法流程进行,在我面前搞推理没用……我心口难过,有点不舒服,我请求中止谈话。”

念松霖当即合起笔记本,肃然道:“你的健康当然要放在首位,我同意中止谈话,明天上午继续……不过我想提醒一点,你口口声声的判决书没有上网,也没公开,五年实刑、安南监狱有待最高人民法院核查,事态发展到最后的结果是将你真正投入大牢!今天就到这儿。”

说完手一挥,准备和秦铁雁等人离开。

“等等!”

齐礼文以颤抖的声音道,“如果……如果我配合谈话,有没有商量的空间?”

果然还是心理素质太差,经不起吓唬。

念松霖道:“要看你的具体表现,是否如实反映问题,对我们调查有无推动,确实可以商量。”

齐礼文面露喜色:“我……”

才说了一个字,陡地脸上肌肉抽搐,痛苦万分地捂着心口吃吃说不出话来,念松霖等人大惊刚要上前,护工却抢先一步冲到床边道:

“不好,他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