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寨散人 作品

第1595章 大江东去

王锐锋让位,谁入主黄砬?

当然是白家大院推荐的屠省事。本文搜:ez看书网 免费阅读

燕志毅与白家大院联手下的这盘起源于千亿军工项目的大棋终于初见端倪,而在这盘棋局当中,蓝京始终是一颗冲在最前面的小卒。

小卒勇往直前,拱翻黑马高楚天,现在是该被放弃的时候了,在整个大棋局棋盘上,蓝京个人想法和仕途发展最微不足道。

不错,京都、组织部门、黄砬省委都承认城北新区是你蓝京一手打造,但打造不代表拥有,难道还能镇守城北新区一辈子?

上升到国家战略、地域发展大计,蓝京那些想法都站不住脚。

只是这样一来蓝京呕心沥血的付出、披荆斩棘的奋斗,到最后得到了什么?蓝京的遭遇摆在这里,以后还会有领导象他这么傻,这么执著?

答案很简单,蓝京凭借出色的表现得到领导信任,至于这种信任有没有作用,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比如燕家大院就拿这一点拒绝了柴明舟。

今后有没有领导步其后尘只讲付出不计回报,会有的,一直会有,因为内地官场从来不缺人才,缺的是机会和平台,哪怕百分之一可能都会投入百分之百精力。

飞机徐降落在书泽机场,省医院副院长花嫒亲自接机,将蓝京带回装璜精美的新房子。

紫寺那边的烦恼事暂且扔开,不管是否提拔副省、城北新区是否换将,生活还要继续,蓝京要利用难得的机会从北到南逐个“慰问”。

花嫒是第一站;第二站密会郁杏子,从中午到次日将名器喂了个饱;第三站来到颜思思在碧海家时已是腊月二十六。

蓝京遥控指挥危井清和孟龙挑起府院各自职责,城北新区则有薛立权、郭昊天坐镇,一切都很放心。

腊月二十七日深夜,鏖战之后的蓝京搂着颜思思熟睡正酣,陡地两人手机几乎同时响起,然后得到一个噩耗:

念松霖病情突然恶化,已经快不行了!

他俩惊得魂飞魄散,当下也顾不得避讳同乘一辆车直奔医院,在住院部门口正好遇到匆匆而来的秦铁雁。

病床里已挤满了人,已经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的专家组,各科主任,念松霖的儿子、儿媳等直系亲属,院领导等等。

“什么情况?治疗方案出来了?要不要动手术?”

秦铁雁边往里挤边一迭声问。

主治医生面露难色地啧啧嘴,这时蓝京快速冲到床边握住念松霖瘦骨嶙峋的手,含泪叫道:

“舅舅!”

念松霖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定定看了蓝京会儿,笑了一笑,旋即脑袋无力地垂下,永远闭上了眼睛。

病房顿时哭声一片,颜思思甚至哭晕在蓝京怀里,铮铮铁骨、号称男儿流血不流泪的秦铁雁也哭得惊天动地,双拳不停地猛砸地面,蓝京虽然强忍悲痛,怎奈泪水止不住地流,一直源源不断地流。

如果说蓝京与燕家大院始终是相互利用又相互防范的关系,那么蓝京与念松霖真的比亲人还亲,这种亲情既有救命之恩的因素,更因为彼此发自内心的基于共同理念和信念的投契。

念松霖跟蓝京掏心窝地交心,很多话哪怕在亲生儿子面前都没说过;蓝京更在心底将念松霖视作比亲舅舅还亲的舅舅,也是他漫漫仕途的指路人。

念松霖这一生,蓝京用两个词来总结,一是忠诚,对党和国家忠诚,对人民忠诚,始终怀着赤胆忠心办案,从不谋权谋私,攀附权贵;二是悲壮,他最后负责的两起大案都由云家旭直接指派,初衷确实为了铲除省级部领导干部腐败和肆意妄为,可惜他的苦心、他的努力、他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被人利用,结果遭到反噬并祸及其身。

念松霖觉得委屈吗?冤枉吗?后悔吗?作为副国级领导,他只能将所有负面情绪深深压抑在心里,此后没再迈入京都半步就是他的态度。

悲痛归悲痛,接下来要处理好后事让念老入土为安,虽然他留的遗嘱是“一切从简当天火化”,怎么可能啊!考虑到京都方面以及念家在临都的余脉、香江亲戚都要回来吊唁,念家子弟紧急商量,决定将灵堂设到颜思思家,秦铁雁则做好小区警戒、交通管制等配套服务。

之前那套戏剧学院对面的商品房因为被钟纪委专案组查了个天翻地覆,已经卖了,重新在靠近高铁附近买了套一百五十平米的,比较宽敞,这样其父母及家人来碧海看望念松霖时可以临时住几天。

从深夜忙碌到上午九点多钟,好不容易安顿下来,颜思思陪儿子住到旁边酒店,念家子弟则分头通知各方面,灵堂顿时清静下来,蓝京和秦铁雁一左一右站在念松霖遗体边,脑子乱糟糟的。

“太突然,都没来得及听听念老的临终遗言,”秦铁雁道,“我想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蓝京摇摇头:“该说的,他平时都跟我们说了;不该说的,他一个字不会多说,他的正治觉悟和境界不可能将党、国家与某一个或某几个混为一谈。”

秦铁雁怔忡叹息,良久道:“念老生前有没有留过什么重要线索或紧急联络人之类?”

有的。

蓝京脑中闪过念松霖在书泽养病时那番话:

你记一个人的名字,陈强,好普通的名字,全国几千人同名,但思思母亲知道他底细……日后若遇到最危急最险恶的情况且燕家大院都帮不了你,就透过思思找他,记住他只帮一次!知道太早对你不利,会微妙影响你的工作生活,深深刻在脑子里就行,总之他可以救急……

说实话蓝京确实半信半疑,也没指望真能派上用场,试想连五常之列的燕家大院都帮不了,还有谁能救急?

因此掂了掂,蓝京道:“没有……以后全靠自己奋斗,别指望有人帮忙。”

秦铁雁心知蓝京弦外有音,估计拜访燕家大院之行不太乐观,低低叹道:

“人到中年奋什么斗呀,照顾好老婆孩子,好好养生,别犯错误方为真谛,我算是看透了。”

蓝京狠狠瞪他一眼:“这种话敢在念老身边说,看他不翻起身来扇你两记耳光!”

中午时分七泽方面来了不少干部,既有省委、省纪委的老领导老同事,也有瞿千帆等跟随他外出检查的干部;伊宫瑜、姬小花、郭昊林等则专程从黄砬飞过来,想的念头都是抢在京都领导前表达自己的心意。

下午三点多钟,容小姐带着孩子先抵达碧海,在蓝京面前说“燕家是燕家,我是我,我跟念老交情不一般”,显然也清楚念松霖生前对燕家大院的失望。

之后在楼下遇到也带着孩子的郁杏子,彼此都从孩子眉目眼神间看到蓝京的影子,却只淡淡打个招呼便擦肩而过。

蓝京和秦铁雁整个下午直至晚上都没露面,毕竟念家的丧事,念松霖儿子及颜思思才是主角,当然也有刻意避开京都领导特别钟纪委领导的想法,免得“舅舅”作为无可无不可的话题。

家族之间互动复杂而微妙,此次最先派人上门吊唁并随厚礼的居然是岭南都家,实在大出意外;京都传统家族纷纷致来唁电、委托簿仪等方式,包括于家、白家、宋家、吴家,却没见到燕家和骆家。

不过对连根拔起远迁香江的念家来说,这些官场形式客套都无足轻重,副国级规格、待遇也真无所谓,至于很多传统家族和老一辈最计较、按字斟酌的悼词,念松霖儿子只花半分钟便浏览完,随手交给颜思思,颜思思则直接塞到京都办公厅领导手里,道:

“一字不改。”

是的,生前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吭声,有必要死后斤斤计较吗?南方家族从来不在毫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

晚上十点多钟,蓝京等人来到灵堂劝直系亲戚们回酒店休息,可以预见明天一整天还会有更多吊唁者,须得养足精神来应付,守夜工作便交由蓝京、秦铁雁、瞿千帆和郭昊林四人。

除了蓝京,其他三位都跟随念松霖远赴暨南办案,经历过紧急逃亡的惊险时刻,也正因为此,他们后来均被破格提拔,仕途取得关键性突破。

其实类似提携、培养、点拨,在念松霖几十年官场生涯里还有很多,只不过他自己都没放心上,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

念松霖曾对蓝京说过,宋代名相王旦任期里提拔了很多人,可当面总是板起脸来教训,等到死后大家才知道自己提拔出于王旦之手,同样也是名相的范仲淹曾经问王旦,为何提拔重用却不让对方知道?王旦说,我只是为国家遴选人才,何必因此受礼受谢,我绝对不做“授爵公朝,感恩私室”之事。

坐在灵堂望着滋滋燃烧的蜡烛,还有火盆里的火苗,想起昔日和念松霖的点点滴滴,蓝京白天控制住的悲伤终于释放出来,掩面轻啜,泪水从手指间渗了出来。

瞿千帆与郭昊林使眼色要不要上前劝慰,秦铁雁却摇摇手,示意让蓝京多哭会儿,也是一种情绪的宣泄,作为蓝京的密友,也是最了解蓝京的人,秦铁雁深知他此前几个月与高楚天交锋的压力有多大,而胜利过后紧接着被迎头浇一盆冷水,心中苦闷和不忿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