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亮,庭院中便多了两道纤细的身影。
那两个淑妃送来的女子,一个名唤映月,一个唤作清荷,早已梳洗整齐,恭恭敬敬地候在院中,等着给楚若涵请安。
晨风带着几分凉意,吹拂着她们略显单薄的衣衫。
顾君泽推开房门,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
映月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连忙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柔媚入骨:“奴婢映月,见过将军。”
顾君泽却像是未曾看见她一般,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施舍,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映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仿佛丝毫未受影响,只是那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
清荷则始终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未发一言。
楚若涵并未急着起身。
她慢悠悠地用了早膳,又由玉玲伺候着梳洗完毕,换上了一件宽松舒适的素色锦裙,方才开口道:“让她们进来吧。”
玉玲应了一声,出去传话。
不多时,映月和清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映月一进门,便满面堆笑,语气更是殷勤备至:“奴婢给夫人请安。夫人今日气色真好,腹中的小公子想必定是心疼夫人,不曾折腾。”
她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楚若涵,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清荷则只是安静地跟在后面,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便垂手立在一旁,不言不语,仿佛一尊没有情绪的玉雕。
一动一静,一个巧言令色,一个沉静内敛。
楚若涵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叶,心中暗忖:淑妃倒真是会挑人。
她放下茶盏,淡淡开口:“如今我身子重,精神不济,以后你们也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各自安分守己便好。”
映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没想到楚若涵这般直接,但还是立刻应道:“是,奴婢遵命。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奴婢便是。”
清荷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嗯,”楚若涵点了点头,“你们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映月和清荷行礼后,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正房的院子,映月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她原以为凭自己的容貌和手段,即便不能立刻让将军另眼相看,至少也能在夫人面前讨得几分欢心。
谁知这楚若涵竟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连多余的话都懒得与她们说。
她心中不免有些气恼,忍不住对身旁的清荷低声抱怨:“哼,夫人就算是再漂亮又怎样?这世上的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将军如今看着专情,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清荷依旧沉默着,只是脚步微微快了几分,似是不想与她多言。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隐在暗处的丫鬟听了去,很快便传到了楚若涵的耳中。
楚若涵听完玉玲的回报,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声音平静无波:“派人好生‘伺候’着她们,盯紧了,莫要让她们在府中惹出什么事端来。”
玉玲心领神会:“是,夫人,奴婢明白。”
这将军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玉玲领了楚若涵的吩咐,办事向来是极有效率的。
不过半个时辰,映月和清荷便被引到了府中一处略偏僻的跨院。
院子倒是干净整洁,只是比起府中其他得脸的丫鬟住处,到底显得冷清了些。
“两位姑娘,这便是你们暂时的住处了。”
玉玲面上带着客气的微笑,指了指院内的两间厢房。
“一应的份例,都按着府里贵妾标准给二位备下了。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只管与我说便是。”
映月环顾四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但很快便掩饰过去,脸上依旧堆着笑:“有劳玉玲姑娘费心了。这院子瞧着也清净,挺好的。”
“只是,不知将军和夫人平日里有什么忌讳或是喜好?我们也好留心,免得不知不觉冲撞了主子,也好尽心伺候。”
她说话间,眼神不住地往玉玲脸上瞟,试图从她那里探听些什么。
清荷则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闻言也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玉玲一下,便又垂下了眼帘。
轻声道:“多谢玉玲姑娘安排。”
玉玲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越发客气:“将军和夫人的喜好,自有我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知晓,倒不劳两位姑娘操心。”
“夫人说了,两位姑娘初来乍到,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熟悉熟悉府里的规矩,莫要行差踏错,给自个儿惹麻烦。至于伺候的事,夫人身子重,平日里喜静,也不需要太多人打扰。”
“你们只管安心住下,若无传召,便在院中好生歇着便是。”
这番话,说得客气,却也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不让她们近身伺候,便是断了她们接近主子的念想。
映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中暗道这玉玲果然是楚若涵的心腹,说话滴水不漏,又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玉玲却已福了福身子:“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夫人,就不多留了。两位姑娘请自便。”说完,便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
待玉玲走远,映月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她不悦地“哼”了一声,踢开脚边一颗小石子。
“什么贵妾的份例!就这么个破院子,我们可是淑妃娘娘送来的人!这楚若涵,分明是想给我们下马威!”
清荷走到廊下,看着院中那棵半枯的石榴树,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既来之,则安之。夫人的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道理?我瞧她就是善妒!”映月走到清荷身边,压低了声音,“男人哪个不爱新鲜?她如今怀着身孕,正是我们……”
清荷微微侧目,打断了她的话:“慎言。此处是将军府,隔墙有耳。”
她的目光清冷,带着一丝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