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潇墨 作品

第233章 偷窥风波

    好在,他还是发现了,他的裤子居然湿漉漉的、臭烘烘的,咦,这是怎么回事儿呢?他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他这个名叫瞿冒圣的老男人不光尿失禁,连大便也失禁了。

    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了,警察没有来找他瞿冒圣,瞿冒圣品尝到了一股浓浓的侥幸的甜蜜滋味儿。

    “政思系辅导员瞿冒圣偷看女大学生洗澡”,如此轩然大波,看上去很快就要归于风平浪静了。瞿冒圣想不明白,瞿冒圣的同事们想不明白,还有院校的领导们也没有想明白。人们对一些事情、对一些现象想不明白是好事儿,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便可以一如既往地浑浑噩噩地度日月,不会影响睡眠,当然也就不会影响到身体气血的周流,可以将无价值无意义的生命苟延残喘下去。

    其实,很简单的道理,身披高知外衣的瞿冒圣们却想不明白。警察之所以没有找瞿冒圣兴师问罪,源于无人告发无人报案。可是,这就有些让人觉得蹊跷了,明明有那么多女大学生的一丝不挂的身体被瞿冒圣的猥琐的、流氓的眼光长时间侵犯,可为什么无人告发无人报案呢?人们只知道“法不责众”的歪理,却不知道还有一个与此类似的更歪的歪理,那便是:对众人的犯罪常常不叫犯罪。瞿冒圣不是偷看一个女大学生洗澡,也不是两个,三个,而是很多个。“很多个”是个很大的复数,便一下子令被偷窥者变得不太具体了,几乎任何一个被偷窥者都想否认被偷窥的事实,还有,任何一个被偷窥者倘若报案说瞿冒圣对她犯下了流氓罪,那就等于公开承认了被瞿冒圣的偷窥,而别的被偷窥者便在无形中沾了她的光,她又何必出头让自己曝光于众目睽睽之下呢?关键是,她凭什么那么傻,让别人沾她的光还要遭受瞿冒圣的仇恨?为什么一些恶行会通行无阻?就是因为这些恶行侵犯的不是某一个人某几个人,而是很多很多人。许多小区的物业公司乱收费,可是业主们却那么听话,没有一人愿意出头去制止;某栋居民楼下有人开了饭馆严重影响居民们的日常生活,可是没有人愿意出头据理力争,所以油烟气以及噪声每天每时充斥在居民们的家中且成了理所当然……并非由于恶行太嚣张才大行其道,而是由于民众的忍让、迁就和互相观望及无底线善良所以才让恶行变得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愈演愈烈……

    瞿冒圣偷看女大学生洗澡的风波虽未引来警察,但在本窝里却是引得暗潮涌动,多少人窃窃私议,多少人害怕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瞿冒圣,女浴室的那个很隐蔽的墙窟窿早已封堵上,女生们的寝室里的窗帘在大白天也拉得严严实实。瞿冒圣本人呢,更是成了名人——他本来就颇负盛名了,只是如今名气更大了,只不过,是好名变成了坏名,他的好名变成坏名极具讽刺意味。

    虽然警察没有来找瞿冒圣问罪,虽然瞿冒圣之恶不会影响到院校的评优,看起来也不会影响到院校的招生计划,看起来还不会影响到校长参评某某科学院院士,但院校还是要对瞿冒圣作内部处理的,否则怎么堵住大家的嘴巴呢?最起吗,瞿冒圣是不适宜继续留在他现在的工作岗位上了,试想,一个堂堂的政思系辅导员竟然偷看女大学生洗澡,还怎么给大学生们作思想道德上的洗礼呢?

    最后,院校对瞿冒圣的处理结果是:调离现工作岗位,其行政级别降一级,工资亦下调一档。

    瞿冒圣被调整到院校的后勤部门工作,成了一名工具保管员。他手下的工具有好多种,有扳手、箝子、螺丝刀子、扫帚、拖把等等,他工作起来依然是很尽责的,谁领走什么物品用途是什么,谁借用什么工具,他都一笔一笔记下来,并且把各种工具摆放得秩序井然。他虽然不愿意在这里工作,觉得自己被大材小用了,但还是严谨地工作着,似乎把那些工具当成属下,没事儿的时候,他会跟工具说说话,叫他们稍息,叫他们立正,叫他们面壁,像是在对它们做某种思想工作,像是仍然把自己当成铁面包公,他是它们的领导。

    瞿冒圣离开了政思系,自是有人顶替他坐上了辅导员的位子。新任辅导员是务实的,也决不搞瞿冒圣的那套自我崇拜以及对大学们的谆谆说教,当然了,他首先要做的是把瞿冒圣在墙上搞的那一套全部清除,以绝后患,这其中就包括了瞿冒圣的好几张悬吊在墙壁上的巨幅照片。

    其实,根本不用新任辅导员动手,大学生们踊跃劳作起来,既是打扫卫生,也是清除瞿冒圣的污染,很快,整个年级的墙壁上便焕然一新,散发出勃勃的青春朝气。

    打扫卫生的时候,大学生们将很多巨幅照片上的瞿冒圣倾倒进朝天张着大口的垃圾桶里,但是由于垃圾桶里的垃圾太满,一阵又一阵风吹来,将躺或卧在垃圾里与苍蝇为伍的瞿冒圣刮了出来,有的瞿冒圣被刮到墙角处与老鼠和蟑螂为伴,有的瞿冒圣被刮到了几棵蒺藜上忍受着蒺藜的痛扎,还有瞿冒圣被刮到了一条没有封盖的窄窄的阴沟里,阴沟里满是流不动的掺和了人、畜屎尿的泥浆,瞿冒圣躺或卧在屎尿形成的臭气熏天的泥浆上,数千只蛆虫爬上了瞿冒圣的肥身爬上了瞿冒圣的肥脸,啃噬着瞿冒圣的皮肉……

    瞿冒圣以为事儿翻篇了,但令他颇觉意外的是,在一个周末,他回家的时候,谭美丽竟然无端地哀哀地对他哭泣,问了半天,谭美丽才说,她听到了别人对她说的谣言,说他偷看女大学生洗澡。

    瞿冒圣安慰谭美丽:“你明知道是谣言,还信那话干什么,还为了谣言做出对身体不利的事情来?”

    可是,谭美丽说:“别人说,不是谣言。”

    瞿冒圣说:“你放心,我这一辈子,只属于你一个女人。”

    谭美丽说:“我愿意相信你。”

    瞿冒圣说:“我这一生,只会铡陈世美。我只做包公包大人。你别忘了,我就是铁面包公。”

    “是的,你是专铡陈世美的。我还特别记得那个名叫梦独的军校学生,你说怪不怪,我昨夜竟然梦到他了,那个小陈世美,还跟过去一模一样。”

    瞿冒圣说:“梦独早就死了。他若是再敢到你梦里吓你,那我就再铡他一回。”

    谭美丽说:“遇上你,真是我的福气。”

    也许,因为轩然大波已经告一段落,大约不会再重新生出风浪来,瞿冒圣的粪坑般的心湖终于成了一潭死水,所以,也便放松了思想上的警惕。这个夜里,与谭美丽睡在一起,搂着谭美丽的枯瘦如柴的骨感身体,他一时没有睡着,透过墙窟窿而偷看到的女大学生们的丰满而又鲜活的身体竟然活跃在他的眼前。意识到了自己的肮脏后,瞿冒圣赶紧下了床,在一个箱底下翻出了久已弃之不用的苦修带,缠在了腰上,苦修带上蛮有些尖锐的刺状物深深地如针扎般地陷进他肥厚的皮肉中……在疼痛中,瞿冒圣感觉到一种变态的升华。

    回院校时,瞿冒圣将苦修带很宝贝地装入了手提包里,它又派上用场了……

    瞿冒圣掌管的工具房是很大的,堪比三间大教室,最里端的墙壁上开了个油漆剥落的小木门,从小木门进去是一个极小的黑暗的房间,那就是他的居室。他的居室很安静,安静得有些瘆人,像个鬼窟,而外间那些或站或坐或卧的工具,像是在为他站岗放哨似的,更让他安于卧榻。可是,他不甘心啊,他一个堂堂的正营职转业干部,怎么就会落入到与扫把、铁锹、拖把、螺丝刀子等等为伍的可悲地步呢?他还想,他一头脑的正统学问啊,却没了用武之地,多么可惜,又是多么可怜啊!他又想,他若是在更适合他的岗位上,可以挽救多少走在悬崖边上的年轻人啊,可以让多少年轻人不至于走上梦独的老路而化身为陈世美啊!

    就在这个夜里,束上苦修带的瞿冒圣的眼前并没有浮现出女大学生们的裸体,梦里也没有出现她们的面容,可是鬼使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