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月 作品

第262章 郡主婚事

风裹着残雪掠过护国郡主府的朱漆门楣,三皇子的鎏金仪仗碾过满地白雪,雕花车轮在青石板上压出刺耳的声响。

然而,整座护国郡主府依旧静得瘆人,无人出门迎接贵客,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发出幽微的呜咽。

\"哐——\"

随着护卫的靴底踹开朱门,鎏金蟠龙纹的仪仗长杆撞在门环上,惊起满院白鸽。

三皇子负手而立,九蟒四爪团龙纹锦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腰间玉带扣折射出刺目的金芒。

他将明黄圣旨卷成鞭状,每一步都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哐哐\"声惊得廊下铜铃乱颤,仿佛在替这死寂的庭院发出哀鸣。

\"圣旨到——\"随行太监尖着嗓子拖长调子,尾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

周若芙扶着栏杆缓缓相迎,月白素衣松松垮在肩头,露出纤细的锁骨。她未施粉黛的脸庞苍白如纸,青灰的眼圈下,眼尾胭脂色的细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发间那支乌木簪子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倒真像个守孝的新妇。

三皇子瞥见她凹陷的脸颊和眼底血丝,心里隐约感到丝丝的苦涩。

但是他仍然很得意,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今天,他可是来耀武扬威的。

三皇子故意将圣旨举得极高,看着周若芙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她每走一步,素色裙摆就扫过阶前的落雪,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某种决绝。

\"护国郡主接旨!\"太监的喊声刺破寂静。

\"臣女接旨。\"周若芙沙哑的声音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她垂眸看着阴影里的三皇子,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臣女谢主隆恩!\"

三皇子忽然\"唰\"地展开折扇,得意的笑声在庭院里回荡:\"周若芙,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他抬脚碾过阶前的白雪,绣着金线云纹的皂靴停在离她裙摆三寸处,\"你当初若乖乖顺从,本殿下或许还能对你有几分怜惜。如今圣上指婚,等你进了本殿的门......\"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去捏周若芙的下巴。

刹那间寒光闪过!周若芙纤细的手腕如毒蛇般探出,死死扣住三皇子的脉门。那只素白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却像铁钳般有力。三皇子的脸色瞬间涨红,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

周若芙俯身时,鬓边碎发扫过三皇子鼻尖,带着淡淡药香。

\"殿下当心啊!\"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檐角铜铃又开始叮铃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伴奏。

当周若芙松开手后退半步时,三皇子踉跄着站稳,这才看清她眼底猩红的血丝,像是燃烧殆尽的烛芯。

那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和愤怒,只有令人心悸的死寂,仿佛一尊褪去色彩的泥像,冷得让人后背发凉。

\"无趣!\"三皇子甩袖转身,锦袍下摆扫落阶前残雪,\"五日后大婚,本殿下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三皇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庭院里鸦雀无声,周若芙盯着手中的圣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染血的指尖在素白裙摆上蹭出蜿蜒红痕。

京城的朱雀大街依旧车水马龙,茶楼酒肆间飘出丝竹之声。百姓们围聚在街头巷尾,脸上带着好奇与兴奋,唾沫横飞地议论着最近的皇宫秘闻—— 护国郡主被赐婚给当朝三皇子了。

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六匹黑马如离弦之箭,裹挟着飞扬的尘土冲入街道。马上骑士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面对着拥挤的人群,他们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横冲直撞地在人群中穿梭。

街边卖糖画的摊子被撞得七零八落,糖稀洒了一地,摊主抱着倾倒的木架欲哭无泪;菜贩的竹筐翻倒,青菜萝卜滚得到处都是,几个孩童追着菜蔬满地跑。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被马惊得跌倒,幸得旁人眼疾手快将她扶起,怀中孩子 “哇” 地一声大哭起来。

整条街道瞬间乱作一团,人仰马翻,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夹杂着愤怒的咒骂。

“这是急着见阎王吗!” 一个小贩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货物,嘴里小声嘀咕,眼睛却警惕地看着那些远去的骑士,生怕被听见招来麻烦。

其余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偷偷朝着骑士离去的方向翻白眼,待马蹄声渐渐消失,才又七嘴八舌地闲话家常。

街头市井的平头百姓们:“听说了吗?护国郡主可是活菩萨转世!”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浑浊的眼中满是虔诚,“我那小孙子,去年生了场大病,就是喝了郡主施的粥才好起来的!”

她身旁的中年妇人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感激:“可不是嘛!郡主天天设粥棚,救济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心善着呢!”

“哎,这么好的郡主,真是便宜那三皇子了。” 卖菜的老汉咂咂嘴,眼中满是惋惜,“听说三皇子生母出身低微,也不知道能不能给郡主安稳的好日子。”

人群中一位年轻书生摇了摇扇子,摇头晃脑道:“郡主本就是天下首富的外甥女,蒋氏那可是富可敌国,嫁给三皇子,那是皇子高攀了!”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应和,脸上满是对郡主的维护。

重楼,珠帘垂地,鎏金烛台将满室映得如同白昼。云纹纱帐随风轻摆,檀香萦绕,雕梁画栋间尽是奢华。

鎏金八角台上,十二名身着鲛绡舞衣的绝色伶人踏着玉磬声缓缓起舞。舞衣薄如蝉翼,金线绣就的缠枝莲纹随着他们的动作若隐若现,腰间缀着的夜光珠随着舞步摇曳生姿。

台下的白玉长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翡翠盏里盛满了琥珀色的琼浆。隐秘包间里的贵女们,环坐四周,她们嬉笑打闹,时而以帕掩面,时而娇嗔打趣,不时有女子掷出手中的金钗、玉佩,打赏台上的伶人,惹得伶人们舞步愈发轻狂,眼神也愈发勾人。

偶尔,贵女们也议论护国郡主的婚事。“哼!那个贱商之女,不过是仗着家里有点钱,到处收买人心!” 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人捏着帕子,满脸不屑,“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想登上枝头做凤凰了!”

“凤凰?我看是家雀差不多。” 另一位衣着考究的妇人冷笑一声,“三皇子生母身份不正,如今圣上又新纳了贵妃,听说马上要有小皇子了,这三皇子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那郡主嫁过去,指不定要吃苦头呢!” 众人听了,纷纷哄笑起来,言语间满是嘲讽。

几百里外,金刺丹的骑兵正浩浩荡荡地向着京城逼近,铁蹄扬起漫天黄沙,大战一触即发。

护国郡主府,周若芙书房。

往日明亮的铜镜如今蒙着层薄灰,映出周若芙愈发消瘦的身影。

她已经不知几夜未合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舆图边角,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狠厉,仿佛要将那地图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刻进心里。

那些被反复折痕磨得毛糙的纸页,密密麻麻画满红圈与箭头,商道线路被朱砂描了又描,洇开的血色几乎要将地图吞噬。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铺开的羊皮卷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浓重的阴影。

窗外蝉鸣嘶哑,惊得她骤然抬头,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眉心,骨节泛着青白,像是冬日里枝头的残雪。

“金钨姐姐,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惊飞檐下栖雀。

金钨进门回禀,只见周若芙踉跄着起身,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下恍若幽魂,可即便如此,她周身的气势依旧凌厉如出鞘的宝剑。

“郡主,按照您的吩咐,玉篆书社的信使已经将消息传遍天下。如今,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天下首富济阳蒋氏家主,为外孙女护国郡主周若芙准备了一百万两白银做嫁妆!”

周若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倒更添几分森冷。

她抓起案上狼毫,手腕轻抖,笔尖在宣纸上洇出墨团,动作优雅却又带着几分狠绝:“鱼饵还不够!传家主口谕,蒋氏南方一百三十八家商行,须在五日内再筹集一百万两白银运抵京城,恭贺郡主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