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山月 作品

第264章 朝堂惊变

金碧辉煌的大殿,蟠龙烛台上的火苗疯狂摇曳,仿佛也在畏惧这帝王之怒。

皇帝猩红着眼,死死攥着染血的战报,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镇北将军战死!辽东失守!金刺丹长驱直入!” 他嘶吼着将案上一切能抓起来的东西砸向殿柱,玉印、砚台接连碎裂,墨汁溅在蟠龙柱上,宛如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十万火急的军情,竟拖到此刻才报!你们都是死人吗?!”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一脚踢飞身前的青铜香炉。香炉翻滚着砸在青砖上,香灰扬起漫天尘雾,呛得众人剧烈咳嗽。

龙袍下摆扫过众人头顶,他突然揪住兵部尚书李大人的衣领,将人重重抵在墙上,“你说,怎么回事?不是前日刚收到大胜的捷报?”

李大人吓得差点失禁,双腿乱蹬,憋得满脸青紫,朝珠散落一地。

文武百官们都吓得浑身发抖,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大殿里回荡。户部侍郎瘫坐在地,尿意不受控制地浸湿了裤裆,他的顶头上司周岳崇还在天牢里,等着问斩,今天这祸事必然是会落在他头上的。之前护国郡主捐的三十万两白银和百万担军粮,根本就没有运往辽东战场,都辗转进了汪久公公的私库。

“陛下息怒!” 几个年迈的大臣颤巍巍磕头,额头撞在地面咚咚作响,却只换来皇帝更暴烈的咆哮:“息怒?金刺丹的铁骑马上就要踏破城门,你们的脑袋能换来太平吗?!”

他猛地甩开李大人,踉跄着退回龙椅,却一脚踩在满地碎片上。剧痛让他更加癫狂,抄起案上的金错刀,狠狠劈向龙椅扶手。木屑纷飞间,原本精美的蟠龙纹被砍得面目全非,刀刃与龙椅碰撞出的火星,恰似他眼中随时要爆发的怒火。

“陛下息怒啊!” 右丞相突然拍响笏板,佝偻着身子往前挪了半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算计的光,“陛下,老臣斗胆直言。穆御琦手握重兵,号称“常胜将军”却放任辽东失守,这分明是早有二心!”

“没错!” 礼部侍郎立刻附和,尖着嗓子道,“臣调查得知,镇北将军府私下豢养私兵,是有谋反之意啊!”

刑部尚书阴沉着脸补充:“而且最近三个月,镇北军的军报都含糊其辞,显然是故意隐瞒军情,等着和金刺丹里应外合!”

汪玉垂着眼帘,素白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他连日奔波赶回京城,昨夜又在殿前苦等一夜,修长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苍白的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唯有一双眼睛漆黑如渊,此刻正倒映着殿内的混乱与荒唐。汪玉心如明镜,辽东各郡求救的奏章都被汪久扣下来了,他喉头泛起一阵苦涩,“荒谬!镇北将军穆御琦已经战死疆场!” 他忍不住出声,声音却被淹没在大臣们的声浪中。

“他穆家世代镇守边关,早该功高震主了!”

“战死?说不定是假死逃脱罪责!”

“若不是穆御琦故意放水,金人怎会如此厉害?”

有人甚至编造起 “亲眼所见” 的细节:“臣前日在街上看到,穆家的亲信鬼鬼祟祟出城,穆家瘸腿的大爷和眼瞎的三爷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人影了!”

“对!穆御琦肯定收了敌军好处,才把辽东拱手相让!”

于文渊站在文官队列里,身形挺拔如松,一袭靛青官袍虽整洁却已洗得发白,眉眼间透着文人的清正之气,此刻却因愤怒微微发颤。他看着那些平日里自诩清高的同僚颠倒黑白,想起穆家满门忠烈,多少儿郎埋骨边关,指甲深深掐进袖中:“镇北将军府世代忠良,各位同僚也知道,穆家的男儿为了保卫我大楚非死即伤!”

“穆家早有不臣之心,于大人为穆家说话,难不成你们是一伙的?”刺耳的诘问响起,于文渊只觉一阵心寒。他望着龙椅上那个暴怒却又昏聩的帝王,望着满殿蝇营狗苟的朝臣,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年来饱读诗书,在这荒唐的朝堂上竟如此无力。

皇子们此刻缩在殿角,锦袍玉带下的身躯瑟瑟发抖。五皇子贵为亲王,平日里在王府作威作福,此时却像只受惊的鹌鹑,贴着冰凉的蟠龙柱缓缓挪动,绣着金线的衣摆扫过满地狼藉,直到整个人隐没在阴影里,还不忘探出头来,眼神里满是惊恐。

三皇子虽强撑着站在原位,指节却把腰间玉佩攥得发响,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引起龙椅上那个暴怒帝王的注意。

“你们这群废物,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谁?谁能御敌?” 皇帝将金错刀狠狠插进龙椅,刀柄震颤不已。

死寂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一声清亮却带着决然的声音:“臣愿临危受命!”于文渊踏出队列,官靴踩在碎瓷上发出清脆声响,他挺直脊背,眼神坚定地望着龙椅上的皇帝,“请陛下拨给臣十万精兵,臣定当死守关隘,阻挡金刺丹铁骑!”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与其他人的怯懦形成鲜明对比,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报!山海关已失!” 宫门外八百里加急的急报越来越清晰,皇帝跌坐在残破的龙椅上,盯着满手血污,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准!准奏!封于文渊为骁骑大将军,领兵十万……!”

汪玉望着这一幕,只觉满心悲凉,这个曾经让他效忠的王朝,或许真的如周若芙所说: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