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过于疯癫,
殿内的皇帝几人,和殿外狼狈的文武百官,一时过于怔忡,雷劈了一般,半晌没有一个人再说出一句话来。
“唔——唔——”
秦王被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原地用力摇头,
皇帝后知后觉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本就因为病症而冰凉的手,在应该滚热的胸膛处,却汲取不到一丝温度,
甚至因为“石心”二字,他有种心脏已经没有在跳动,下一瞬就可以直接躺下原地入殓的错觉。
“皇帝,你不用一副马上就会死的表情,
我们丫头嘱咐我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你身上的危险解除,你的石心蛊在当日就被我引出来了!”
鬼谷老人冲着皇帝说完,也没有管他脸上的神色变化,扬手催促手上的林磐继续开口,
林磐被鬼谷老人这一通劈打,看着并不用力,可是林磐却已经没有办法将身体好好的跪直,
众人见林磐那副想要立即投胎,却苦于小鬼抓脚不能脱身的痛苦神色,
纷纷在心中猜测,鬼谷老人定是使用了什么看不出来的阴招,
再结合刚才鬼谷老人说的,当日就帮皇帝将蛊虫引了出来,
对鬼谷老人的本事,便更多了几分恐惧和敬畏。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叫鬼谷老人说过这句话后,连一直被强行和皇帝关在殿内的左聿,都明显的一副吃惊不敢相信的神色!
可见,鬼谷老人躲过蛊人和皇宫布防的同时,还躲过了作为顶尖高手的左聿的耳力。
一时之间,敬意和畏惧的眼光,雨点子似的砸到鬼谷老人身上,鬼谷老人却不是仿若未觉,
他太有觉了,身体都要被那不要钱且不限量的暗器埋住了,
鬼谷来人使劲抖了抖自己的身体,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每个人,
“都收收你们那没出息的视线,老头子受不了你们这么多复杂的眼光砸在身上!”
额——
众人更加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转了个弯,怀疑的看向在鬼谷老人身边不远处站着的左聿,
左聿:……赤甲卫指挥使的尊严,正在被当众凌迟……
而皇帝这边脑中感激之下,也感受到了手掌触摸的地方,心脏死而复生的感觉,
温热的血液从心脏处汩汩泵出,流向四肢百骸,冰冷的指尖一下子有了温度。
身上温暖了,他对南宫尧谨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的父爱,竟然也有了些许回温,
不得不说,皇帝是有些龙气在身上的,否则,凭他这样不遗余力往危险边上靠近的毅力,
可能早就成为先皇,或者先先皇了。
“纵然齐王……”
他砸砸嘴唇,看了眼在一旁压着秦王的真齐王,发现对方因为被点到名字,正在一脸好奇的看向自己,立即改了口,
“那假齐王和谨儿是勾结的,可是朕和左爱卿等一众人被蛊人看守,围困在乾宁殿不可外出是事实,
他们要如何带着朕平安的摆脱控制,而不叫朕和左爱卿怀疑?”
这也是左聿的疑问,他这几日不止一次被动的和蛊人交过手,这群蛊人的武力太过强悍,
他尚且无法集合人力,带着皇帝几人脱困,更何况不懂武功,且已经受了重伤的秦王?
如果他身上有像真正的齐王一样,手里有压制蛊人的药物,可没有在第一时间拿出来,
却在被困了几日后再拿出来使用,皇帝即使再疼爱秦王,也会在心里怀疑他的用心的。
是以,他想不通,在秦王的计划里,会如何带着众人突破蛊人的围困?
“若不是臣用石头打断了秦王的计划,想必陛下很快就能看到,秦王殿下用身体压制住假齐王的戏码,”
钟白在一旁适时开口,皇帝和左聿,甚至外面的文武百官,因着钟白的这一解释,也立时明白了秦王的打算,
只要“制住假齐王”这决定性的一招是秦王做到,之后左聿便可以顺利成章的拿到假齐王手上的阴哨,
蛊人自然任由左聿处理,而皇帝则因为秦王这一关键性的举动,心有余悸的同时,对秦王舍身救自己,定然是感动不已。
百官不知皇帝曾经允过脱困后会传位给秦王的事情,
但是通过皇帝现在对秦王的态度也不难猜测,很有可能他会因为感慨其孝心,就此会将皇位传给秦王。
而这,在最一开始,林磐就已经说出来了——助秦王夺得皇位。
皇帝心中的震荡却比外面的百官要更加强烈。
他这几日被秦王的孝心和细心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而还有假齐王日日在自己面前演绎着阴险而狠辣的形象,
内心早已经将齐王恨了个彻底!
却没想到,所有的这一切,竟然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搭建的一场戏!
那,真正的齐王呢?
后面的这一场救援,会不会就是齐王安排的戏码?
皇帝一下子患了一种“绝对不能相信眼前之事”的病症,极其严重,连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已经得救,不再受蛊人控制,都开始有所怀疑。
不过,俗话说,十步之内,必有解药。
皇帝的解药,哦不,是恢复了一些神志的林磐,马上开口了,
“齐王殿下明明应该中了在下的梦蛊,按说是无法醒过来的……”
不过,话未说完,他似是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师傅就在眼前,自嘲的笑了笑,
“想必又是师傅给你解开的了,秦王的对手真是运气好呢。”
“鬼谷老人确实去了,但是帮我驱蛊的,却是这个,”
齐王将腰间的一个小小的铜制香囊举起来,那是之前在太子身上挂着的,
在云华街刺杀结束后,太子被抬上了马车,他的香囊掉在了地上。
齐王当时没有多想,将香囊捡起来带在身上,想要叫太子能够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帮他找到凶手报仇的,
却没想到,这个香囊竟然阴差阳错的,帮他将蛊虫从体内驱了出去,救了自己一命。
鬼谷老人去给齐王解蛊的时候,大赞了一番这个香囊,
说有了这个香囊,普通蛊虫都不能轻易近身,差点被他讨了过去。
“大概是太子兄长实在看不过去三皇兄这样使诡计陷害兄弟,显灵帮了我一把,
也因此,在文侍郎深夜来给我下蛊,将我掳出去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的脸,
能听到你们打算事成之后,将我剁成肉馅做御花园的化肥的悲惨下场。”
齐王状似神伤,躲在龙榻角落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文越,立刻跪了下去,
“陛下,臣没有,您知道的,臣是纯臣,即使女儿嫁给了秦王,也从未在任何事上给予过秦王助力,请您相信臣!”
“既如此,去岁起皇爷爷批了四笔合计四百万两的银钱补贴军务,
那笔由文侍郎亲自负责押运的钱,为什么会在秦王城外的别庄里面存着?
我们这几日在外面拼死抵抗乌奴士兵的侵袭,早已精疲力竭,
可是却发现,最意想不到的敌人,竟然是一支大臻自己人的军队!
这是他们身上的将牌,请各位过目!”
皇孙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过来,众人侧目望去,一个披甲的年轻人慢慢地走过来,最终立在了乾宁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