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三章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
　　祂始一出现，便威压了万古长空，让上苍哀鸣，让世外沸腾。
　　这是一个人形的存在，模模糊糊似一团幽雾构筑，有滔天的元神力波动，或许只是一个念头的转动，就足以让岁月改道，令万道成空！
　　纵然是仙帝之超然，元神力量对比这尊幽雾般的身影，也如同长河直面大海，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什么鬼东西？”屠夫变色，感觉到绝世恐怖的压力，由不得他不严阵以待。
　　“有蟜，你在玩火！”
　　他按捺不住，高声喝道。
　　这尊身影，在祂身上，黑暗力量太浩瀚了，始祖站在其面前，也如小巫见大巫。
　　或许，在不祥物质的精纯度上，祂不如始祖，但是数量足以碾压！
　　轰隆！
　　下一刻，天地若倾覆，古今像是倒转了，这道身影迈步，祂在进击！
　　没有什么惊艳的神通，也无盖世的手段，祂只有一具身躯，却爆发出了无量无极的威能，脚步迈动间，自然有莫测的纹路出现，超越道纹，是仙帝都难以理解的可怕纹理，将古今诸世都踩在了脚下，无所不至，无所不达！
　　只是瞬间，祂就到了屠夫的面前，让这位以杀戮成道的古老仙帝霸主连躲避都无法做到——恍惚间，岁月被无上伟力凝滞，封绝了过去、现在、未来、十方，时空皆在远去，他被放逐出去，独对这尊幽雾般的魔神！
　　轰！
　　刹那间，世人眼中先前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屠夫就遭受了重创，尽管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挥动屠刀，杀伐力盖世，可撼动古今未来，但是他的身躯上却不断有血花溅起，凄艳无比。
　　席卷古今未来的光芒将那里淹没，终于，恐怖的波动汹涌，屠夫怒吼，“斩我！”
　　他诵念真言，手中屠刀刀光逆转，不再杀敌，而是杀己！
　　杀戮之道，杀遍世间一切，最终的一刀，留给了自己！
　　刀光之下，屠夫消散了，一时间整个世间再不存在他的身影，像是永寂了。
　　幽雾般的存在愣怔，祂失去了目标，自然而然停手了。
　　“咦？”
　　有蟜古帝惊疑，放眼古今诸世，也没有找到屠夫。
　　忽然——
　　就在他的身前，有一道雪亮刀光再起，璀璨超世，是屠夫再现，他手执屠刀，双目中爆射出可怕的光束，与刀光共同闪耀，一起劈杀而下！
　　这是仿佛灭尽诸世的一刀，凝聚了一尊古帝霸主的所有心血，他的道果，他的人生，他的精气神，全部都灌注在这一刀之中！
　　这一刀，杀绝万物，杀绝万道，时间、空间、元气、物质、心灵……刀锋所指，一切都黯淡了，失去了意义。
　　屠夫有自信，纵然是始祖和寻常的祭道者当面，被他这舍生忘死的一刀斩中，纵使不被永寂，也会被重创！
　　但！…。
　　就在那刀锋以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现、斩在有蟜身上的刹那，这尊古帝霸主的身体中蓦然有幽雾流转，先是丝丝缕缕，而后浩浩荡荡如沧海横流，喷涌而出！
　　轰！
　　刺目的光芒中，刀光与幽雾激烈碰撞，彼此猛烈爆发，将那一片浩瀚时空都打灭成了虚无，又在虚无中重定秩序，创造万物……而后，复又归于虚无。
　　如此，不断往复循环……最终，有一声道音，是整个上苍震荡的颤音，超越了人们所能聆听到的极限，在永恒未知中回响。
　　又有一道光芒，迷蒙不定，像是五彩斑斓的黑，又像是五颜六色的白，于有无之间闪耀，无从描述。
　　世外尽头，时空彼岸，一尊少年始祖莫名叹息一声，状似头疼的按着头。
　　“我捕捉到了线索，循着线索过去，应该能打死两个蚂蚱……小二啊，你说我该不该过去呢？”
　　少年始祖的心很累——你们这些人啊，能不能不要整活整的那么欢？
　　跳的这么高，让我想要装瞎都很难啊！
　　一旁，红毛二祖躬身道，“圣祖，这或许是那长恒黑手调您离开高原的阴谋！”
　　“唔，你说的有道理。”
　　少年始祖虚心纳谏，点了点头，“这的确不能不防。”
　　“在诞生下一位终极始祖之前，我诡异一族必须小心谨慎。”
　　“不过，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少年始祖轻语，“去，请出无上源头遗留下来的原初物质，我有大用……”
　　幽雾席卷，让这片厄土更加神秘与恐怖了。
　　……
　　上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道音静谧，光芒黯淡，这片万古岁月以来始终位于诸世顶端的天地终于寂静下来，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这时，人们才得见，那战场中，两尊古帝霸主披头散发，彼此对峙、凝视。
　　屠夫浑身浴血，怒目圆睁，一柄屠刀斩在有蟜肩头，入体三寸，被层层黑气纠缠、阻挡，再不能往下。
　　而在对面，有蟜一只手臂，破入了屠夫的胸膛，捏住了他的心脏，生生攥碎！
　　此时的有蟜，很诡异，很可怕，有无边幽雾缭绕。
　　再看远方。
　　那尊幽雾般的魔神，早已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只有仙帝以上的强者才能洞悉清楚——当屠夫超越常理的突袭杀伐的瞬间，那尊幽雾般的存在就崩塌了，同一时刻，自有蟜体内有海量幽雾汹涌而出，与他合一、共击！
　　“果然如此……”
　　屠夫嘴角有血液止不住的流淌而出，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注视有蟜，似笑非笑，“创造傀儡？”
　　“不……你是在养一尊圣灵！”
　　“一尊诡异圣灵！不祥圣灵！黑暗圣灵！”
　　“用……整个上苍！”　　
　　他说道。
　　这一言出，石破天惊，震撼的所有强者都愣了，傻了。
　　圣灵，诡异，不祥，黑暗，上苍……这些要素竟然会这么组合起来？！
　　“你看出来了？不差。”
　　有蟜抽手回来，笑着道，“觉得怎么样？我这为诡异种族丰富族群种类的方案如何？”
　　一边说着，他一边感叹。
　　“诡异一族，其实哪里有什么‘一族’呢？”
　　“世人口中所谓的诡异族群，在未接受原初物质前，根本不算一族，而是来自各个种族的尸体，被原初物质侵蚀后，发生诡异蜕变，才聚为一族。”
　　“是的……先有尸体，而后才有逆死为生的奇迹，才成就了诡异族群。”
　　“且，这份奇迹的诞生，还有各种条条框框，对尸体挑三拣四，没有脑袋的不要，化身千万的植物也只会‘黑化’本体……”
　　“这给我的观感很奇妙啊……简直就是一个捡破烂的，回收二手旧货。”
　　有蟜感慨，说着让人无语凝噎的话。
　　原初物质，诸世的噩梦，多少人杰悲怆的根源，但在这位古帝霸主的口中，逼格一掉再掉，都成了收破烂的了。
　　不过，细细思来，却……也没有什么不对？
　　当人们对诡异一族“祛魅”后，认真观察，可不就是在捡破烂？
　　了不起，这捡破烂的有点挑，有各种条件存在……但也就是那样了。
　　于这种力量本身，缺少一种生命的奇迹……圣灵！
　　圣灵，天地造化的奇迹。
　　一件死物，或许是矿石，或许是金属，甚至干脆就是一缕清风，一道霞光，一丝火苗……只要得了天地造化，历经数百万年的日精月华的滋养，都能有灵光逐渐演化，有灵性在萌发，最终化作一个真实的生灵，行走在天地间！
　　这时，微妙的事情发生了——死物，原初物质没有办法“活化”，可一旦死物通了灵，有了魂，哪怕最终死去了，又能被原初物质洗礼了。
　　一尊古帝霸主，又是一尊始祖，静静的观察着这其中的奥妙，实验了无数年。
　　如圣灵这样天地造化的生命奇迹，究竟在其灵性演化到哪一步的时候，才进入到原初物质的洗礼规则判定中呢？
　　这份规则的判定，又代表了什么？
　　是否是那尊焚烧出原初物质的至强者，祂对“生”与“死”划分的界限？
　　什么样的程度，就算是“生”，什么样的程度，就算是“死”。
　　掌握了这其中的分寸，是否能用来图谋什么？
　　有蟜古帝，这尊古老的仙帝霸主，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他承认，那位三世铜棺的主人，一身实力功参造化，即使是骨灰，都能批量造就始祖……这样的人物，一个眼神能杀他一百次，有蟜都相信。
　　不过，三世铜棺的主人已经“逝去”了，祂所留下的规则，也不会再改变了！
　　这世间有无敌的人，却没有无敌的道、无敌的规则！
　　后来者，只要有心，只要足够的惊艳，总有希望钻那规则中的空子、漏洞！
　　有蟜，他就是这么做的。
　　他尝试洞悉原初物质对“生”与“死”的划分，捕捉其中的漏洞存在，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在一种特殊的生命种族上，原初物质是有缺的！
　　圣灵！
　　或许，这也是因为原初物质的来历——它终究是源自一尊至强者寻求死亡的意愿，于是压制了圣灵这种生命的奇迹诞生。
　　所以，哪怕有高原意识的存在，拥有无边伟力，也只能是一个胎盘，也需要有强者尸体，才能造就始祖，而不是用漫漫岁月来培养，让沾染了原初物质的山石通灵，演化出所谓的“诡异圣灵”——那怕是一诞生，就是真正的祭道存在！
　　圣灵的诞生，跨越了死物与生灵的界限，亦是原初物质对生死判定的界限。
　　若是能将两者结合，简直可以说是开古今所未有，创造奇迹！
　　“你不会成功的……”屠夫身躯摇晃，“高原意识都被卡在了诞生的最后一步，献祭无尽生命力都无法帮助它圆满，何况是你？”
　　“你这条路若是走通了，高原意识来了都得给你磕个响头。”屠夫说道。
　　“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嘛！”有蟜微笑，抬手一扫，便崩断了斩在他肩上的屠刀，“事在人为。”
　　“在那位红毛始祖迈出‘祭棺’的那一步之前，又有谁知道始祖还能这么提升呢？”
　　“高原意识也因此有了全新的方向，是‘祭’掉三世铜棺，不再作为那尊无上存在的力量延续的跟脚，借此获得新生……不过，这需要割舍掉太多，有莫大的决心勇气，毕竟无人知道那尊强者的因果有多大，祭棺的时候会不会把自己也给祭没了，等于主动找死。”
　　“同样的。”
　　“高原意识无法诞生，不代表我的‘诡异圣灵’无法成功。”
　　有蟜目光悠悠，“因为，我所选中的载体独一无二，一般人决然想不到。”
　　他笑着，“那同样是跨越了生死的、生命的……奇迹！”
　　有蟜说着，大笑起来。
　　“曾经，当那个女人，带着漫天光辉，让诸世间洋洋洒洒花粉粒子，打上高原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的开心吗？”
　　一尊古帝霸主，此刻不胜感慨，“在那时，我终于明白了，我所需要的最后一角拼图是什么，又在哪里。”
　　这一刻，举世皆寂，只有有蟜古帝的话音在回响。
　　那个女人……还能有谁？
　　能与花粉粒子扯上关系，诸世间有且唯有一位存在——花粉帝！
　　人们本以为，这位女帝已经够悲催了，是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典范，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她所走过的路，所坚持的理念，所扬起的花粉，看似是她自己的想法，背后却少不了一只绝世大黑手的推波助澜，只为培育种子。
　　现在，又有一位古帝霸主挑明了，他也要感谢这位花粉女帝，因为正是这位女帝，为他带去了灵感，让他在一片黑暗的摸索中见到了光明。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有蟜话说到这个份上，屠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花粉帝……花粉粒子……不灭精神！
　　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还活着，但他早已经死去……
　　屠夫骤然回头，看向最初时，作为引子，引动了不祥物质汹涌的关键所在，正是曾经上苍的一座座古战场，是漫漫岁月留下的废墟，是最大的花粉粒子源头，是无数人杰圣贤最后落幕、闪耀他们精神的所在！
　　“帝落诸世伤，圣贤皆葬残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