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人 作品

第九百六十二章 真炁

“【辛酉渌泽印】…”

太虚之中暗沉,淡淡的幻影笼罩而下,大阵的赤光辉煌,看似空无一人的太虚却不断的光彩涌起,旋即熄灭。

无尽的淡黄幻彩笼罩而下,近乎无穷无尽的光影辉煌,太虚中的云霭飘飞,随着迟步梓的远去,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失不见。

等着光辉退去,便有一男子端坐其中。

此人面容年轻,细眉大眼,颇有优雅,端端地看着太虚,突然回过头去,问道:

“道友见这宝贝如何?”

于是雷霆阵阵,另一侧有紫电烟云辉映,显化出一柳眉杏眼的英气女子,手持银枪,威风凛凛:

“不曾细看。”

“可龙君大人说了…此物确有勾连,只是不知在何处。”

两人在太虚之中穿行,仅仅一步,身边的一切景象如黑幕落下,幻化无穷,暗处生出紫电来,虚空膨胀,化为一片紫白色的圆池。

密密麻麻的紫白色雷液浮起,紫色雷霆纷纷而落,砸在圆池之中,深青色的铜铁浮现而出,雷纹密布,跳出一银白色的宫阙。

已然到了雷池。

东方合云神色平淡,在宫阙中的小楼坐了,那紫电化出的女子持起壶来——正是李清虹。

她倾出茶水,为两人满上,轻声道:

“这位玉真原主…如此了得?”

东方合云笑了两声,端起杯来,低声道:

“说句不客气的,古今多少人杰,能稳稳盖过他的,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这端庄的男子低下头去抿茶,却不想入口的味道实在太过惊喜,一时间有些龇牙咧嘴。

他砸吧砸吧嘴,先把杯放下,这才道:

“我跟着大人的时间很久,好和你说道说道。”

“这古今世间的第一等人物,就是仙君,常常是指早于五德与五水五火诞生的修士,至于他们的道统,龙君如此称呼…”

他悠悠地道:

“正始两仪。”

东方合云微微一顿,继续道:

“后来五德诞生,天地落下五水火,果位得登,三玄先后有真君、仙人,虽然实力出众,却都不再自号为仙君,诸多妖物也得了正果,其中最顶尖的,便是真螭,号称第一妖,修为之深厚,为仙人位格之首。”

“渌合勾结,九子诞生,合水主人是东海龙王,尊名东方日居,也常是古修疑心的真螭转世…一经诞下,便是金丹之巅。”

“所谓真螭九子,六合三渌,渌皆闰位,合皆余位,后来一一遭了杀劫,东海龙王陨落在世间第一位剑仙手中…而这第二位剑仙…”

他沉沉地看着李清虹,答道:

“后来就是玉真主人。”

李清虹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那如今这位玉真成道,莫非也有剑仙身份的相助?”

东方合云颔首:

“正是!”

他叹道:

“而玉真是三巫道之一,也掌管虚实真幻的大道,真假变化难度,那位已经是仙人,所变化之物,就是同为仙人的人物来了也看不出!”

李清虹皱眉道:

“故而【辛酉渌泽印】的手段…”

“【辛酉渌泽印】算不动。”

东方合云摇头,轻声道:

“这【辛酉渌泽印】的故事,不是哪位大人算出来的,而是当年盈昃仙人对重明六子说过的!”

李清虹默默点头,仔细回忆了一番,皱眉问道:

“东海龙王…陨落在剑仙手里…应有道统生克,却不知这位仙人修的何等道统?”

东方合云神色渐渐幽然,答道:

“已经提不得尊号…这位大人是空证!”

“空证?”

李清虹追问一句,东方合云则道:

“空证便是以有证无,本来无此果位,或借或藏,却能以大道行空证而出,叫世间多证出一位来!”

“什么?”

李清虹如今对果位了解不少,可听起此事更觉得匪夷所思,东方合云摇头,瞳孔中露出深切的惊悚,道:

“这是古代之事,且听个乐子,此位是剑道之位…是天地之中剑元、剑意的来源,同时也是剑仙的根脚位格所在!”

“剑为百兵之君,便是由此来。”

东方合云久久不能言语,良久才叹道:

“听闻空证也有区别,可这位大人实在可怕,不借不藏,凭空证得,可以说是独一份的,在仙魔之争中先后斩杀两位木德,打伤不知多少古修士,飘然而去,从古至今,堪为第一人…”

他有些低沉地道:

“也是木德萎靡至今的原因。”

李清虹瞠目结舌,若有所思,良久才道:

“这是剑修的根脚位格…也难怪…难怪剑仙可以斩灭神通,斩杀升阳,原来是这个缘故!”

东方合云失笑摇头,答道:

“你可知为何剑仙常常要成就神通之前修成?!”

李清虹瞳孔微微放大,见着眼前彬彬有礼的男子道:

“神通即是道统,剑意也是一种极为特殊的霸道神妙,难以忍让已经踏上他途的修士再来求取!”

李清虹沉沉吐出口气来,恍然大悟,她心思敏捷,举一反三,立刻反问道:

“既然如此,上元真君当年两道剑意…莫非是两道剑道神妙?!实力岂容小觑?”

东方合云神色迟疑,低头思索了好一阵,摇头道:

“我看不能这样理解,那位剑仙的路是独一的,一道剑意已经极限,如今的诸位大人,其实都怀疑上元真君的两道剑意是玉真虚实之道的变化…”

他幽幽一叹:

“再者,等登上了果位,剑意的帮助并没有紫府时那般大了…”

两人转了话语,便见太虚之中响动,一位狭目女子化身而出,衣裙飘飘,颇具威严,两道发须垂在颊边。

两人一同起身,似乎要迎接她,这女子却连连摆手,招呼两人坐下,只道:

“馥心得了大人吩咐,前来传话,不必多礼!”

她颇有威严,不苟言笑,哪怕是客气的话语,看起来也没有多客气,只是立刻避开,接着道:

“听闻长怀、阴司都有变动,如今的海内大势渐有端倪,大人吞雷孕育已久,真炁之性将幻化,还请两位带诸王去一趟。”

……

栀景山。

“轰隆!”

滚滚的雷霆之声正在云中传来,从山顶上的乌云之中弥漫,很快传递至波涛汹涌的湖上,可来来往往的修士却习以为常,匆匆地从山下飞过,连头也不曾抬。

山间却被汹汹的紫火覆盖,那一道洁白的小瓶悬在空中,做倾倒之状,瓶口坠落出片片光明,火煞夹杂,往底下落去。

另一侧则悬浮着十八枚铜金之盒,色彩沉厚,在空中轮流浮动,其中的灵雷一一升腾而出,依次第落下,统统落入那二指之中。

光明与雷火交织,夹杂着火煞迸发,通通被神通收纳,落入那沉沉的巨阙台中。

便见台中矗立着一大殿,广五间,深三间,八道内柱,美轮美奂,金红交织,光辉交映,而那雷火与光明火煞一同收入殿中,化为一雷火交织的旋转漩涡,席卷着这片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便见巨阙庭一震,那矗立在高处的大殿光彩纷呈,散发出阵阵神妙,男子睁开金眸,吐出口火煞来。

“【帝岐光】炼成!”

那十八枚铜盒一一落下,天空中的【玄纹瓶】也收敛光采,不再倾泻光明,轻飘飘落在桌案上,李周巍心念一动,此物便一跃而起,落往山间的煞泉之中。

而十八枚铜盒仍有九枚闪耀着雷光,显然并未用尽。

李周巍屈指一算,只不过去了九月而已。

“【帝岐光】虽然复杂,可对我来说也不算难,更何况有无休止的光雷火煞供应…”

他足足取了十八道灵雷来,可这术法对灵雷的需求本就不高,哪怕更多的消耗是在迅速推进术法进度,最后也不过用去九道。

随着李周巍吐出火煞,眉心之处微微明亮,一点光明的稍纵即逝,沉入深处,种种奥妙涌现心头。

虽然同从巨阙起、眉心出,与【上曜伏光】的【神耀满室】不同,【帝岐光】的形容是【岐光流离】,一经催动,可从眉心处放出道道光电,数量繁多且速度极快。

“算是把笨重的缺点给弥补上了部分…”

他心情好了不少,让人将铜盒收下去,便见李阙宛上前来报。

李周巍目光炯炯,上下扫了一眼,颔首道:

“修为浑厚,灵识凝实,眼前的修为已然稳固,可以服下丹药,突破后期了。”

李家有箓丹加持,修行的每一阶段相当于少去了一个小境界,胎息、练气还好些,筑基、紫府简直立杆见影,李阙宛明白他说的丹药指箓丹,会意应了:

“晚辈来禀报…前些年诸多外姓闭关冲击筑基,却大多不能成,一一陨落…不过前些日子总算是好消息,安家的安玄心、安玄统先后突破筑基了。”

李周巍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时间点闭关等的大多数是一些老人,本就是天赋不好,功法不佳,几率自然低,而后起之秀的成功率反而大,无疑是个好消息,点头道:

“安家血统果然不简单。”

却听着李阙宛婉声道:

“除去此人,倒还有一位山越,本早有了冲击筑基的资格,从族里求了同气的功法,花费时间转去一身法力,闭关许久,一年前侥幸成就,叫狄黎由解,一直想来拜见叔父,只是不敢惊扰…”

李周巍多了几分讶异,答道:

“我知道他…他天赋不佳,只有一个努力可言,倒是运气好…竟然能突破筑基!”

“也是老人了,便见一见罢。”

李阙宛才点头退下,狄黎由解还未来得及上来,已经有一位等待多时的绛袍青年匆匆上山,在他面前拜了,恭声道:

“孩儿已经去过蕈林原,赶来向父亲复命!”

李周巍立刻抬眉,全神贯注听着他把前后的经历通通讲了。

“晶卤、白鹤、交蛇、水火…”

栀景山上光明闪烁,白花如浪飘飞,听着李周巍神色凝重道:

“『真炁』…”

“禀父亲,正是『真炁』!”

李绛迁话语之中尽是猜忌,低低地道:

“此人眉骨圆起,短眉精目,威势非常,身具修仙证道之气象,却有武平一方之野心,杨氏所图谋,昭然若揭。”

李周巍低眉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道:

“不是寻常人物,可能是遁去的那一只妖邪所化!”

『真炁』之位的天武真君曾经在洞天之中留下过三件衣甲,用以镇守【安淮天】,后来安淮天落,三件衣甲已然变化为三道金性。

这三道金性中有两道分别被长怀、紫烟所得,余下一道遁入太虚,顷刻之间化作妖邪,害了一位南海的紫府,出身乃是静怡道统,也就是那位玄怡道人的同门。

而金性一旦变化为妖邪,最后就只能由阴司来管束,杨氏与阴司向来不清不楚,如今诞生出个真炁的人物,恐怕就是阴司所得的『真炁』变化!

李绛迁默默点头,李周巍低声道:

“靖平越国…好大的本事,好准的时机。”

如今的越国是个何等的天下?三宗七门逐一崩溃,衡祝、紫烟、鸺葵一同避世,长霄遁隐,青池连个主持的真人都没有…

如今出来了个杨浞,还有谁制得住他?

李周巍手中持着金简,轻轻敲击着桌案,心中将一道道脉络理清,越发分明了,静静地道:

“杨浞的踪迹不是一日两日了,宁婉必然早有察觉,难怪隋观一走,她干脆丢了青池,躲着闭关…也是惹不起了!”

李绛迁目光沉沉,低声道:

“在孩儿看来,这谋划不是一天两天了…身在江南,我家的魏李血脉,第一个知道的一定是杨氏,当年杨天衙之事,就是伏笔,隐隐约约透露…也是为了今日我家安心放人过去,不去干扰杨家的大事!”

“嗯……”

李周巍扫了他一眼,答道:

“至于你们说…我与他是一般的人物…却不准确。”

“我不过是果位移目青睐,他却很可能是一份天武金性专爱,指不准就在身上、在升阳里,与妖邪也无异了,背后又是阴司撑腰,天下恐怕没几个人比得上他。”

“可…”

李绛迁目光渐沉,低声道:

“既然如此,我家又该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