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举世瞩目中,长恒开口,竟在……策反红毛始祖!
——我入高原,你杀始祖,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此言一出,顿时诸世之间,凡有所感者,莫不惊颤,只觉得天似乎要塌下来了,还没有人能去撑起来。
当世,除高原意识之外,唯二还活跃的,身染超脱之光的生灵,他们若是联合,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于此前,人们从未这般作想,因为局势混乱,诸强争锋,你方唱罢我登台,各领风骚,乾坤未定,似乎都是牛马……哦,黑马。
但此刻蓦然回首,却发现,清浊将定,真强者俯瞰世间,除却寥寥几人外,再无抗手!
那所有能反抗的,或者有希望反抗的存在,不是远走,就是被斩落,失了根基,徒呼奈何!
到此时,纵然长恒古帝被逼出来了,红毛始祖身陷“魔帝门”……可是,这有关系吗?有影响吗?
他们被曝光了计划又如何?曝光而已,只是不能闷声发大财罢了,无损其盖世战力!
只要他们联手,人世间无人可与他们争锋!
曾经,还是有一些绝世人物存在,勉强有一战之力。
但,道尊远走,有蟜丧家!
天帝葬坑、魂河、四极浮土,皆被扫荡!
谁做的好事?
“魔帝?始祖?”长恒古帝审视红毛圣祖,平静从容,微笑道,“不管你是谁,都使的好手段。”
“逐一剪除了当世祭道人物的威胁,让他们再不能成为左右战局的砝码,干预到你的计划。”
“自那时你从高原中走出,一切就仿佛注定了。”
“将曾经隐藏在幕后,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尊尊古帝霸主揪出,废掉一个是一个。”
“与此同时,顺带着坐实了诡异一族诸多始祖,尽皆叛逆,头生反骨。”
“如此,有九大始祖惶惶不可终日,古帝霸主亡命永恒未知,当世唯有你从容超然。”
“即使这样,你的脚步亦未停下,找上了我……”
“但,我也不是好欺的,可与你略做抗衡。”
长恒幽幽道,“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终于可以摊牌,谈判,妥协……此时,只要你我止戈、合力,大势就定了。”
他侃侃而谈,拨动人心。
确实,如他所言,只要他们两人联手,这世间就由他们生杀予夺!
随他所说,红毛始祖身上绽放的席卷诸世、不断压迫向长恒的光芒凝滞了,配合着这尊始祖若有所思的表情,竟像是在深思,在认真考虑其提议!
这一幕,让人看得胆寒——这两尊至强者真的要联手了?
“我没记错的话,荒与那九位始祖,如今当在一处。”
长恒趁热打铁,“荒是令我满意的完美种子,而那九位始祖也是你前行路上的垫脚石。”
“你我联手,将他们捕获,我得种子,你得资粮,彼时共同杀回高原,我占核心厄土,你得所有原初物质,岂不美哉?!”
长恒,他太贴心了,安排的明明白白,真正的各取所需。
任谁都挑不出问题,各自都能有满意的收获。
如果长恒真的要荒天帝作为完美种子,如果红毛始祖真的要从所有始祖的身上回收原初物质……
红毛始祖短短片刻的沉思,于极力关注于此的生灵而言,却仿佛过去了千万年。
诸强屏住呼吸,内心世界的煎熬难以言说,仿佛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接受命运的裁决。
“其实,这样发展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并不是不能接受。”
有人叹息说道,“至强者超脱,立身在祭道之上的境界,这持续了无数年的大劫,就也可以……结束了。”
“说到底,这一切的是是非非,不就是因为那高原意识想要成精,才挑起来的吗?”
“本来结果,要么是众生被不断的收割,无限次的大祭,无数次的轮回,直到它圆满。”
“要么是有超脱世间的生灵成就,立于祭道之上,扫平了高原,斩杀了那高原意识。”
“这是世人的共识,只要出现了祭道之上的生灵,才能止戈。”
“如今,若是长恒与魔帝联手超脱,也是一样的……只是,为什么我的内心会那么苦闷与复杂呢?”
说话的人惆怅莫名。
尽管理智告诉他,再坏的秩序都好过没有秩序,只要高原意识垮台了,没有“大祭”的需要,自此之后世间众生或许就摆脱了“祭品”的身份,起码能苟且偷生。
但是,情感上却很痛苦,很纠结。
“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吧……不甘心前贤的血流干,不甘心人杰的泪落尽,奋斗牺牲至此,却终究无力将世间拯救,反而让机心诡诈者从容超脱,踩着前人的血与泪,摘走了超脱的果实。”
终于,有人回答,这是一个女子,白衣胜雪,飘逸超然,一只手掌上有时空蜷曲,自成一方山河世界,其中有若不少蚂蚁般的身影在叫着,跳着,仿佛在问候什么。
“红毛始祖,不管他是魔帝,还是真的始祖,以这样的身份超脱,延续了诡异一族的荣光不坠,纵然斩落了高原意识,对世间众生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依然活在诡异不祥的阴影下。”
“长恒古帝,则更恶劣的多了,他筹谋万古,算计无数,以其对花粉的利用可知,漫漫岁月中,有多少牺牲是他于幕后促成……多少人杰,本不该死去,却在一颗漫不经心的棋子落下时,不得不被碾碎成尘……最终,结出的果实,还被之采摘走了。”
“这样的事情,谁能平静以观?心中自有一口不平气,也就在所难免。”
“不过,客观来说,这两位比之那玉皇,那命运道主,那大乘山王佛,又要好上太多了。”
“毕竟,这两位虽然要命,却只是‘必要的牺牲’,这三位么……就是生灵不止,收割不止了。”
女子悠悠道,让此前叹息的生灵恍然,“原来如此。”
“人的好坏,往往是比较出来的。”女子继续说道,“许多情感上无法接受的事情,多是因为触碰了最朴素的价值观。”
“相比上述五位来说,有蟜与道尊若超脱,更能让人接受一些……虽然在有蟜那里,活的很没有尊严,都算他的奴隶,但一定会让你活着。”
“至于道尊?只要他不走极端,要将诸世成空,只忙着役使尸体傀儡的他,已经算是大善人了。”
女子娓娓道来,“还在道尊之上,最能让世人拥护的,莫过于花粉帝与荒天帝……可惜啊,好人总被枪指着,他们一路走来,有太多太多磨难了。”
“磨难其实不怕,只要才智足够,总能化险为夷,有废体于末法时代修行,凭着才情,照样能闯出一片天,最终成就极尽灿烂。”
“但这两位……有一点点悬。”
“且,说起来,花粉帝成也背景,败也背景。”
“至于荒天帝……或许人形的生灵会无比支持他,非人形的生灵……恐怕或多或少会有点疑难。”
女子指点江山,激昂祭道,让人动容,“道友了不得!竟是无所不知!敢问道友可有道号?又可知这世间芸芸众生,能否有真正的救世主?”
“我号吞天。”女子沉静了,肃然了,“至于救世?人当自救,何以指望他人?”
“人世如苦海,纵有大圣大贤打造舟楫,落下桥梁,不使苍生艰苦泅渡,想要抵达彼岸,还是要自己去行动的。”
“行动?行动真的有用吗?面对那么恐怖的至强者……”提问的生灵很悲观。
“心在,希望就在。”
女子却说道,“事实上,已经有一条道路,一条捷径,若隐若现,只待挣扎者走上,成为苦海中救赎的希望。”
“九天为主,彼岸净土!”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救难救苦,唯我魔祖!”
女子念诵真言,带着难言的说服力,恍惚间让人真的看到了一片渺渺净土,救难救苦。
聆听者,自然而然的沉醉了,安宁了。
不过,有些许的杂音,源自女子的一只手掌上,是其中如蚂蚁般存在的叫嚷。
“……狠人,你好狠的心……你……”
女子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的垂眸看去,“还能跳的这么欢快?看来你们很有精神嘛!”
“看来我等当初放纵你们,让你们自由发展,你们把自己养的很好!很不错!”
“不过,现在时候到了,该是让你们发光发热,贡献自己那微薄的力量了。”
女子笑着,缓缓攥拢五指,顿时那方掌上乾坤就坠入了最深沉的黑暗,隔断了一切,再没有了杂音。
做完这一切,女子抬头看去,看向世外,没有了此前的活泼,有的只是凝重与肃穆。
“局势突变,你能全身而退吗?”
……
“你说的很有道理。”
世外,一阵难言的、让人窒息、心灵崩溃的寂静中,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平静。
是红毛始祖!
这尊始祖眸光幻灭了许久许久,像是在经历怎样复杂的心理斗争,是天人交战。
在远处,长恒一点都不急切——谈的拢就谈,谈崩了就打、就逃,他没有太多畏惧。
不过,当红毛始祖亲自开口、承认了他的计划,他也难免呼吸紊乱了一瞬。
“但……”
可下一刻,红毛始祖的话锋猛的一转。
“长恒,你难道不知道吗?高原意识可是我红毛的衣食父母,敬爱长者啊!”
“……”长恒古帝眼神变化,“你这样的人,会在意这些吗?”
“魔帝也好!始祖也罢!”
“这么大的诱惑,你若还谈所谓的忠诚……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忠诚?还是有更大的图谋?”
他说着诛心之言。
事已至此,红毛始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当一条似乎可行的超脱之路展现,红毛始祖还深陷其中,那无论他怎样解释,都再难取信高原意识。
忠诚是主观的,利益是客观的。
更重要的是,红毛始祖太强了,摆脱了高原意识的完美控制!
“我当然是忠诚的……”红毛始祖却低笑道,“我对诡异一族一心一意,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谁是领袖,我忠诚谁……若我成为了领袖,我也可以忠诚于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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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本待高原意识圆满、超脱,那时诡异一族于祂无用了,我来接盘,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我想高原意识也不会在意的。”
红毛始祖很诚恳的样子,“只是,现在情况变化的厉害啊,我一番忠心,却被人所污,成了图谋不轨的反贼。”
“不过,长恒你的确说到了我的心坎里,让我对始祖之上的境界有所触动……”
他依旧否认不“忠诚”的问题,却顺势认可了对其他始祖的惦念,馋他们身子……仿佛是掩耳盗铃。
“狩猎其他始祖,回收原初物质……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
“长恒,你真的当我非与你合作不可吗?”
红毛始祖变得从容了,“你若以为,离间我与高原意识的关系,再干扰我清扫诡异一族叛逃始祖,就能拿捏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既然能走出祭棺的道路,难道我就不能继续往下走,踏入更超然的领域吗!”
“……”长恒眯着眼,审视红毛始祖,眼神幽深。
忽然,他说道,“那一日,天地反复,古今错乱,轮回路的主人昙花一现……你杀入了史前,拼着性命不要,是在借此留下什么布置?”
一言出,惊悚世人!
“你猜?”
红毛始祖只是笑,没有回答。
可这更让人感觉不安。
“祭道,祭棺……”长恒古帝深深的看着红毛始祖,轻声自语,“莫非,你是要祭掉此世?”
“祭掉了棺,换来了于此世的新生,但还在这片天地中留有痕迹。”
“但若是连当世的你的‘存在’都祭掉了……会是超脱,从此凌驾在祭道之上吗?”
长恒轻语,似好奇,似感慨,“那三世铜棺的主人,隔断了史前与当世,会不会因此反而创造了一个完美的证道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