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地脉发出沉闷轰鸣,七百二十万道魂火从瓦砾间升腾而起......苏九儿悬浮在祭坛中央,混沌核心在她心口绽放出妖异的金红色光芒......那些魂魄被抽离的百姓仍保持着生前姿态,有个糖画老人还举着未完成的凤凰糖画,蜜色糖浆却已凝固成血色琥珀......
"九儿...我的九儿..."苏娘子跪在阵眼边缘,手腕玉镯裂成星屑......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抱着婴儿跃入轮回井时,井底那尊星枢族神像流下的血泪——原来那滴神血早在她腹中便与胎儿融合......
说书人破碎的星纹假眼突然重组,化作流光刺入苏九儿后颈......女童发出苍剑与玄冥混杂的痛呼,混沌核心迸发的光焰里浮现出混元圣教禁地的画面:十二岁的苍剑跪在血池中,亲手将七位同门的金丹炼成阵眼......
"这才是《混元道典》最后一章......"说书人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玄冥被星纹石修补的半张脸,"所谓道体重生,需要七魄为引、万魂为柴......师尊当年选中我们师兄弟八人,本就是为今日之局!"
海底归墟突然卷起通天水柱,灵姬握着葬天刀逆流而上......刀柄混沌之眼映照的真相令她浑身发冷——三百年前苍剑捏碎玄冥赤阳玉时,有缕黑气顺着指尖钻入经脉,那正是混元道体特有的反噬诅咒......
"陛下早就知道..."灵姬挥刀斩开空间裂缝,泪水混着血水飞溅,"所以他故意将混沌核心分离,用补天仪式把自己炼成封印容器..."
九狱冲出的亿万苍剑分身正在融合......他们行走过的土地生出黑色晶簇,每个晶簇里都封存着苍剑记忆的碎片......有个分身停在青州城郊的桃花林,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时,整片桃林瞬间化作灰白石头......
祭坛上的苏九儿突然睁开双眼,瞳孔里旋转着完整的混元符......她稚嫩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响:"玄冥师兄,你算漏了两件事......"女童指尖凝聚出星枢族圣纹,"第一,星纹血不仅能解封,还能重构因果......"
悬浮的魂魄突然调转方向,七百二十万道魂火汇聚成星河倒卷之势......玄冥胸口的星纹石开始龟裂,露出内部跳动的混沌触须:"不可能!我明明用葬天刀斩断了..."
"第二,"苏九儿心口的混沌核心突然离体,在虚空化作苍剑虚影,"你以为的混沌恶念,是师尊留给三界的最后慈悲......"
苍剑虚影伸手点向玄冥眉心,海底归墟的葬天刀突然破空而至......当刀锋刺入星纹石的刹那,灵姬终于看清刀身隐藏的铭文——那是用星枢族密语刻写的"赎"字......
玄冥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身体在星纹石与混沌核心的撕扯中逐渐透明,混元圣教祭坛的地砖开始浮现古老壁画:初代教主手持葬天刀自刎,血水在祭坛画出渡魂阵,八位弟子在阵中泣血立誓......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玄冥的左眼流出银白色血液,"混元道体重生根本不是为祸世间,而是..."
他的话语被九天降下的混沌雷劫打断......亿万苍剑分身同时仰头望天,齐声诵念《混元道典》开篇:"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
苏九儿脚下的祭坛突然升起七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顶都浮现出星枢族婴儿的虚影......女童身上的粗布衣裳化作星辰法袍,她伸手触碰最近的青铜柱时,整座青州城的地基开始浮现血色经络......
"瑶儿!"灵姬踏着璇玑尺冲破结界,葬天刀在她身后拖出百里霞光,"快用星纹血激活渡魂阵!这是唯一阻止..."
她的话戛然而止......苏九儿心口重新凝聚的混沌核心,竟与青铜柱上的婴儿虚影产生共鸣......那些婴儿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七百二十万凡人魂魄开始向青铜柱汇聚......
海底归墟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崩裂声......灵姬转头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被封印在归墟最深处的混元圣教初代教主雕像,此刻正抬手撕开自己的石质胸腔,取出血肉模糊的混沌之心......
"这才是真正的道体重生..."苏九儿的声音变得空灵缥缈,女童身躯在强光中逐渐透明,"以苍剑为引,以玄冥为祭,以圣女为器..."
青州城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横贯千里的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的星纹与混元符组成巨大阵图,那些被吸入青铜柱的魂魄正化作金色液体,顺着棺椁表面的沟槽缓缓流淌......
灵姬突然明白什么,发疯似的冲向苏娘子:"快想起来!你当年在轮回井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娘子腕间的星屑突然重组成玉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年前的雨夜,她抱着高烧的九儿跌入轮回井,看到的不是往生景象,而是星枢族圣殿里燃烧的命灯——七百二十万盏青铜灯组成混元圣教图腾,每盏灯芯都跳动着青色火焰......
"那些灯...灯里的火苗都是婴儿形状..."苏娘子痛苦地抱住头颅,"最中央的灯座是...是口倒悬的棺材!"
九狱方向突然迸发炫目极光......亿万苍剑分身融合成的巨人伸手握住混沌雷劫,竟将其捏碎成漫天光雨......光雨中浮现苍剑消散前的记忆片段:他在补天仪式最后时刻,将葬天刀刺入自己心脏,刀尖挑出的不是心血,而是枚跳动的星纹石......
"师兄,好好看着......"记忆中的苍剑对着虚空轻笑,"看这道体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玄冥残存的头颅突然发出凄厉大笑:"原来你早就把混沌核心与星枢圣石调换!难怪葬天刀会..."
他的声音被青铜棺椁的开启声吞没......棺中升起的初代教主身躯缠绕着混沌锁链,心口插着的正是灵姬手中那柄葬天刀......当教主握住刀柄的瞬间,三界所有水流同时静止,九天星辰竟在白昼显现......
苏九儿彻底化作光团没入青铜棺椁......混沌核心与星纹圣石在棺中碰撞出混沌初开时的巨响,初代教主的石质身躯开始蜕皮般脱落,露出内里流动的星辰之力与混沌之气交织的新躯体......
"这才是完整的混元道体......"新生的躯体开口竟是苏九儿的童声,"星枢为骨,混沌为血,苍生为魂......"
灵姬突然感觉手中葬天刀变得滚烫,刀身"赎"字铭文渗出金血......她福至心灵地挥刀划破时空,刀锋所指处浮现苍剑封印混沌核心时的场景:他跪在初代教主棺椁前,用星纹石替换了自己的心脏......
"陛下!"灵姬的惊呼声中,初代教主抬手握住劈来的葬天刀......刀锋割破他手掌的刹那,三界同时响起婴儿啼哭——七百二十万青铜柱上的婴儿虚影全部凝实,化作漫天流星坠向青铜棺椁......
青州城遗址已成巨大的漩涡......苏娘子在风暴边缘看到惊人一幕:每个坠落的婴儿在接触棺椁瞬间,都化作苍剑少年时的模样......无数个十二岁的苍剑在棺椁周围结阵诵经,经文字符竟是流动的混沌之气......
"《渡厄往生经》..."玄冥最后残存的左眼突然流出泪来,"他竟然真的练成了..."
初代教主的新躯体突然剧烈颤抖,心口葬天刀迸发的星纹与混沌核心开始拉锯......苏九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灵姬姐姐,快斩断青铜柱!"
葬天刀突然挣脱掌控,自动飞向最近的青铜柱......当刀锋斩断柱身的刹那,灵姬看到惊悚画面——柱内蜷缩着真正的苏九儿,女童周身缠绕着混沌锁链,心口插着半截星纹石......
"这是...双生子禁术!"灵姬终于参透玄机,"棺椁里的是道体,柱子里的是容器!"
她发疯似的挥刀狂斩,每根断裂的青铜柱都喷出银白血浆......当第七十二根柱子崩塌时,初代教主突然发出苍剑的怒吼:"灵姬!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棺椁中的道体已然半成,左半身流转着纯净星辰之力,右半身翻涌着混沌黑气......灵姬的葬天刀悬在最后一根青铜柱前,却看见柱内封印着苍剑消散前的残魂......
"斩下去,三界将永失补天的机会......"苍剑残魂抬手凝结出混元符,"不斩,道体重生将吞噬万物......"
海底归墟在此刻彻底崩塌,星枢族遗迹浮现出更大的青铜棺群......每口棺椁都伸出混沌锁链,与青州城主棺相连......灵姬突然明白,这些遍布三界的混元圣教遗迹,本就是为道体重生准备的巨大阵图......
苏九儿的童声从最后一根青铜柱传来:"娘亲,九儿好疼..."
苏娘子腕间的星纹玉镯突然爆开,她竟徒手撕开混沌风暴冲进柱内......妇人染血的手掌贴上女儿心口的星纹石,三年前轮回井中的画面突然清晰——那口倒悬的青铜棺里,躺着与苏九儿一模一样的女婴......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苏娘子温柔地抱住女儿,"九儿别怕,娘亲在这里......"
她突然拽出女儿心口的星纹石按进自己胸膛......混沌风暴中响起星枢族古老的安魂曲,苏娘子在消散前最后微笑:"告诉苍剑大人...星枢族从未背弃誓约..."
最后一根青铜柱轰然炸裂,青州城主棺椁的混沌之气突然滞涩......道体重生进程戛然而止,初代教主的半成品身躯开始崩溃,亿万苍剑分身如沙塔般坍塌......
灵姬的葬天刀自发飞向漩涡中心,却在穿透苍剑残魂时突然偏转......刀锋深深刺入青铜棺椁的缝隙,三界众生都听到了那声跨越三百年的叹息......
当尘埃落定,青州城遗址只剩遍地星纹石碎片......灵姬跪在废墟中,看着掌心缓缓旋转的微型混元符——那是苏九儿消散前留给三界的最后礼物......
海底归墟深处,新生的珊瑚虫抱着半块星纹石悄然蛰伏......九狱裂缝渗出的混沌结晶上,悄然浮现出婴儿手掌印......而在轮回井倒影里,有人看见苏娘子抱着女童走向星光深处,腕间玉镯亮起温柔的青色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