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怀里的一会儿是纯情少年,一会是狼王挥舞狼牙棒,元无忧就觉得有心无力,有些无福消受。
他积攒了十九年的感情,尽数倾泻给了她一个人,确实很有向神明献祭的虔诚悲壮。
如果他不是占有欲太强,有时候太强势有压迫感,元无忧还挺愿意接受的。
紧接着,把脑袋埋在她颈上的少年,紧了紧搂住她腰背的有力手臂,闷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感觉是独占月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契合你了……”
从万郁无虞断断续续的话里,元无忧瞬间意识到,他说的貌似是另一件事,一件他最执着的“独占月光”。
“……我要是不能让你独占呢?”
万郁无虞闻言,忽然把毛绒绒的脑袋从她肩上抬起来,瞪起一双嗔怒的深蓝凤眸。
旋即长睫低垂,眸光黯然。
“那也没办法。我现在想通了,我只喜欢你,你喜欢谁我管不着。”
说着,身形高大却瘦长的少年,又把脑袋埋在元无忧颈上,闷声道,
“你愿意不愿意要我…我都心里没底。我现在只想陪着你,不会乱来的。”
“哎对了,改天你帮我问问米擒林,党项女人喜欢的吗?我去学学经验。”
一听这话,万郁无虞忽然从她怀里撕开,坐起来看着侧躺的姑娘,皱眉道,“不许和她们乱学!咱家后院放不下那么多男人!”
“呃,你管的太严了吧?”
“我哪敢管你啊?我就是……吃醋。”
元无忧故作漫不经心,眼神戏谑地逗他,实为试探。
“我就想跟她们学学,你这种让我有压迫感的,怎么调才能老实,别总憋着造反。”
“我……不也老实,你两回就更老实粘着你了。没造反呀,党项兵就是你的。”
“我说的造反是床上,别总缠着我。你最近给我的侵略性和压迫感太强了。”
少年凤眸微眯,“我哪有?”
“对,就像你现在这样盯着我,总让我感觉像被狼盯上的猎物,仿佛你下一瞬间就要扑过来强迫,也不管我反抗……我现在睡觉都睡不踏实。”
给万郁无虞听得心惊肉跳,赶忙摇头,“不会的,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他说着,声音有些低,“不过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可我没想强迫你啊。”
元无忧气哼哼地伸长手臂,捏了捏他细腻的脸颊,
“你个涩狼,想也不许想。你要是这么奴大欺主,我真不能再和你亲近了。我最反感讨厌这种。”
听到这里,万郁无虞才终于知道,她最近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了。原来是因为他太主动太浪了,让她觉得很危险,会被强。
他终于踏实了,知道病灶原因就好了。
随即涌上心头的就是心酸。
冤枉啊!万郁无虞太冤枉了,他对她当神灵一样虔诚供奉着,她指哪他打哪,她出逃他都不敢说一句重话,只卑微的乞求她别走……
她不让他进屋,他也不敢进屋,怎么她还觉得自己会敢强她,有压迫感?
就因为他把心爱的姑娘,囚禁在行宫里,不让她这副病躯见风?
不过要说侵略,万郁无虞最近确实对她有冲动,但越界的想法刚萌生就被自己遏制了,他不敢玷污和她之间纯洁的爱情,更不舍得亵渎他的神灵。
万郁无虞随后反应过来,她刚才说反感,讨厌自己的行为?意识到她对自己反感,他瞬间慌了。
“别啊,我只等着主人扑过来,强迫我。我挺喜欢被你欺负的。”
他说这话,自己都觉得说不到重点上。万郁无虞咬着牙,还是补道:“我没那么不矜持,就是……当了童男太久,想把第一次给心爱的姑娘,我才能踏踏实实的……”
“你才十九,算什么久啊。那宇文怀璧二十七来还是童男,高长恭三十了还是。”
“啊?真的吗?”
“真的啊,高长恭那人一看就保守吧?我就喜欢逗他,纯情古板,我对他就很放心。”
少年幽怨道,“这么说,对我不放心了?我但凡有私心,早就和你示爱了,我但凡不古板……之前你那几次想我的时候,我就从了你了。也不至于被高延宗害成……狼牙棒。”
元无忧被他喋喋不休说的有些冒汗。
“嗯好,放心,我就喜欢你从前那样。”
“扯远了,宇文国主真是雏啊?他真没和你有过?”
“没有啊。”
“那你就只有……高延宗和山无陵?”
“哎?”元无忧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件事,眼神瞬间心虚了不少。“你怎么知道的?”
幸亏面前,跟她躺一起的少年脸上没有怒意,很平淡地道:
“山无陵自己说漏嘴了。你怎么看上他了呢?你要想……可以找我啊,我听话的。”
“我就有回酒后……别提他了,我跟他仇深似海。但你还别说,他也很听话,第一次被我老实了,边哭边骂。”
万郁无虞眼神骤然锋利阴寒,转瞬即逝,换上了幽怨,“我绝对比他听话,我不会骂你,我也老实,在上在下听你的……”
元无忧点了点头,感慨道:
“听着是挺乖的。”
少年真跟大狗狗似的,自得的笑。
“对呀。话说回来,你真的错怪我了。”
元无忧看着坐她旁边的少年,他俊脸上堆着乖巧的笑,明明是个高大挺拔的人,她却幻视他身后该有一条毛绒尾巴,此时摇的正欢。
只不过,是狼是狗就不一定了。
“可你最近时不时,就满眼侵略性,一脸要欺君犯上强迫我的样儿,我都不觉得你是朋友,而是敌人。”
“我怎么会强迫心爱的姑娘?那种恃强凌弱的人都是发泄怒火,可我对你只有虔诚的爱慕,我恨不得把你供起来……你夸我,让我侍奉你,我才高兴呢。”
元无忧听着有道理,觉得万郁无虞是那种一骂容易哭,但是夸他有力气,他能不停卖力的人。
“别光说不做,我说的做是…明天把我的部下放进来,也让我知道你公务忙什么呢。”
万郁无虞点头,随即迟疑道,
“那…在外人面前,我该怎么说啊?我要是说把你请过来养病,我怕他们骂我挟持国主,也怕党项有人说漏嘴……”
“直说啊。”
元无忧一手撑头,斜躺着,此时那双褐色眼眸微弯,噙着戏谑的笑意。
“怎么,敢在你手
“敢啊,你是我心爱的人。”万郁无虞眸子弯弯,“我已经迫不及待见到他们了。”
以前他的爱意没处着落,这几天她也一直对他有隔阂,本来她就想越狱逃跑,万郁无虞怕一旦有人来找她,她就跟着走了。
现在误会解开了,她也愿意在人前承认他的爱,万郁无虞当然急着去她的部
思及至此,他忍不住眼神委屈地补道,
“还有啊……你真的错怪我了,我哪敢强迫你啊?你在我面前不说话我都害怕,更别说你要是生气了。”
“啧。”元无忧抬手捧起他的脸,“你主动亲我的时候,可没看出你这么守规矩。”
万郁无虞凤眸低垂,沮丧道,“对不起…我不找借口,以后我一定乖,等你主动来亲我。”
“你这话,我还能信吗?”
元无忧笑着,忽然想起个事儿,故作漫不经心道,“你真的无论何时,都不会强迫我的对吧?”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我既不是天生坏种,也不会和你有矛盾冲突,没理由强迫你啊。”
“你这话说的就快有矛盾冲突了,在你眼里什么算矛盾?我要是惹你生气了,我恐怕就危险了。”
万郁无虞眸光忽亮,“你我之间永远不会有矛盾冲突。无论你怎么惹我,我都不会真和你生气的。”
“看来我还是惹你生气过啊,比如呢?”
“比如你不信我,今天还逃跑了。”
“诶?这也算?”
元无忧本想蒙混过关,但她面前的少年凤眸阴郁,忽然俯身趴在她身边,把脸凑近她。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眼神流露出委屈。
“跑了两次。”
“哦,怪不得你突然穿戎装上街。”
元无忧见躲不过去,索性大大方方承认,还一脸严肃地反咬一口:
“我就说嘛,党项可汗用不着在自己地盘上,都保持着战斗姿态吧,还是打算来用武力抓我的吧?”
万郁无虞心头一紧,凤眸微垂掩下锋利,但转瞬即逝,就抬眼,真诚无辜地看着她。
“我在外面都是穿戎装的。我现在的安稳来之不易,所以更加警惕啊。”
“这就对了,我看在你心里,能影响你的只有城池兵权,没少利用我。”
“不是,我利用你,都是想试探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我还用城池和命来考验你呢?”
闻听此言,姑娘忽然一骨碌坐起来,凤眸骤然锋利,阴鸷。
“说漏嘴了吧?轮得到你考验我试探我?”
“我……我听说过一句话,认主就像嫁人,我总要找个好主人嫁了。”
万郁无虞越说声音越弱,说罢,也缓缓扶着床褥起身,与她对面而坐,跟对弈一样。
她也确实一副对弈的庄严做派,彼时语气都严肃起来:
“我和城池兵权在你眼里,谁更重要?”
“你。”万郁无虞毫不犹豫地选她,又觉得不够,便接着道:“当然是你!我就算打到长安去,也只想扶你做皇帝。”
元无忧本来想试探他,却听了一堆情话,有些无奈。
“你图什么啊?”
“图我是你最忠心的臣子,是这世上,唯一拿命爱你的人。”
“可你在世人眼里可不忠心,我也没看出来你多忠臣。我要是不信你,和你对着干,抢你的城池你会怎么样?”
少年原本乌亮的凤眸忽然沮丧,绝望,“你怎么能不信我?我对你的爱世人皆知……”
“可你的爱就带着侵略性,我都说不能让你独占了,你还把我关在这里。”
元无忧越往下扒心里越怀疑,越担心自己的处境,“你这几天都敢这样对我,以前也什么都做得出来,我怎么能信得过你?”
“你还是怀疑我敢强迫你,把你当成笼中雀囚禁在行宫里吗?你是我心爱之人,我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啊!我明明答应你了…明天放你出去,见你想见的人。”
他下意识说的话,让元无忧更笃定了。
“对,现在我就是对你也没安全感,我知道有句话叫一语成谶,我更认为怕什么来什么,说破无毒。我们肯定会有冲突矛盾,因为之前就有,可我次次都选择了纵容你。”
万郁无虞眉头紧皱,乌亮的凤眸瞪大,连连摇头:
“我知道,我不会的……”
“别打断我。”
“对不起,你说……”
“你知道我的性格,宁死不辱。如果我自愿躺下,就算疼我也能忍着。但如果我不愿意,你还强迫我,我一定会恨你,报复你,而且一旦触及到我的底线,这辈子我都会记仇。”
“我知道了。”万郁无虞凤眸凝重。“我记住了。”
元无忧满意地点了点头,安抚道:“乖。”
得到肯定的少年,凤眸倏然一亮。
万郁无虞唇角微扯,冲她憨气一笑。
她也是忽然发现,万郁无虞真的很好哄,也听话,给他正确的指令,积极的表扬,再夸他几句满足他的情绪,他就乖的离谱。
与此同时,元无忧何时对他疏于管教,他又开始狼性暴露了。
随后,元无忧抬手推了推他。
“你回去,我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