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新法

就在那一刹那,谢缺的心豁然洞开,所有的困惑尽数散去。

回望之前的那番纠葛,自己就好像陷入了一个狭隘的想法之中,

固执地认为这药罐必须是某种具象化的仙家至宝或是法器,未曾尝试着跳出这个既定的框架。

谢缺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药罐之上,内心思绪万千。

宙光的存在飘渺不定,其聚散无常,并不遵循世间法则,

除了能以念头被炼化与存储之外,再无其他途径可以将之捕获。

即便是那些可以时光回溯的法宝,也不过是借助神念作为桥梁,

间接地留存下宙光的片段,从而达成时光回溯之神通。

宙光本身虚无缥缈,既无形状,也无实体,

它超越了物质世界的束缚,难以捉摸。

在这尘世之中,是无法找到任何具有实体的宙光的。

然而在这尘世之外,却存在着一个例外,那便是时光长河。

时光长河的实则,便是由无数宙光碎片交织而成,

它从遥远的时间之始流淌而来,

将每一刻天地间的变迁与万物的形态位置,

都精准无误地镌刻在宙光之中,

然后随着时间的洪流向未知的未来奔腾而去。

谢缺对于时光长河的认知,便是如此。

尽管对于造化级别以上的强者而言,时光长河是具体可见的,

但这更多得益于他们修炼的功法与神通,而并非时光长河本身是可见的。

实质上,时光长河不过是无尽信息流的汇聚,

它记录了宇宙间每一个时空节点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曾有古籍记载,时光长河与“时间”这一概念并无直接的联系。

它之所以被称为“时光长河”,也不过是方便理解。

其实而言,其应当被称作“信息长河”更准确一点。

不过是因为宙光中,记录下了过去每时每刻世界间的种种信息,

使得人们得以通过回溯这些信息,窥探过去的景象。

所谓的“回溯时光”,其实质不过是读取这些信息,而非真正地穿越回过去的时间节点。

对于这一独到的见解,谢缺内心深表赞同。

的确,宙光这一承载着宇宙间无尽信息的集合体,

其本质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信息流,又怎能拥有实体的形态呢?

不过世事无常,固有的认知往往会在不经意间被颠覆。

此刻,谢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手中的药罐之上,

他细细地端详着,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仿佛要从这看似普通的青铜药罐中,窥探出宙光最本质的奥秘。

若非杨致远的提示,他或许还会在这迷雾中徘徊许久,无法触及这药罐的本质。

这药罐如今所展现的外在形态,不过是宙光读取并呈现出来的信息罢了。

这信息,与真正的青铜药罐在视觉、触觉、材质等方面上并无二致,

即便是深入探究,又无法分辨其真伪。

谢缺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之中:

“实体的宙光……难道,这不就是时光长河本身吗?”

这一瞬间,谢缺柳暗花明。

原本以为未来无生掌第六层无望的他,却未曾料到未来佛早已在此布下了伏笔,

只待一切事宜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自然便能水到渠成。

只是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却也让谢缺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预测未来的感觉,就好似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早已被他人尽收眼底。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与不安。

在他的认知中,未来佛所代表的,应当是如佛界“太子”般的身份,是在“未来”执掌佛界的诸佛之主。

然而此刻的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身份,未来佛,莫非还真的能够掌握“未来”,预知一切?

这份疑虑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谢缺的心头,让他有些惶恐起来了。

过去佛之所以能执掌过去,不过是因其以无上神通斩断了时光长河中“过去”,将那段岁月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同理,不论是过去佛,还是现在佛,他们所代表的,不过是佛界在某个特定时间段的主宰者。

未来佛,也绝不可能执宰未来!

谢缺的脑海中,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也逐渐坚定: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急于求成,非要修成第六层的未来无生掌不可。”

他的眸光闪烁着光芒,“毕竟,这法之花,并非只有依靠未来法才能催发。”

未来法固然神妙无比,但毕竟是他人之法。

谢缺也突然想起来,而想要超脱,就必须将自己的“法”传承下去,让后人得以继承。

若是贸然修炼未来法,或许就会落入他人的布局之中,成为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里,谢缺脑后不禁闪烁出烛龙虚影。

他喃喃自语:“到如今,神象镇狱劲的第三层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龙蛇环世经也同样如此,它们虽然能将我推向彼岸,但已是极限。”

神象镇狱劲主修肉身,而龙蛇环世经则是修炼神魂。

正是这两大法门,一内一外,共同铸就了谢缺如今的实力。

“若是我能将这两大法门再进一步,或许就能凝结出法之花……”

谢缺身怀诸多词条,修炼起任何的功法神通都很容易,故其早已精深诸法。

而由这浩瀚万法之中孕育而出的神象镇狱劲与龙蛇环世经,其潜力与价值,绝非世间任何法门所能比拟。

然而要将这两大旷世奇功推向更高的境界,却绝非易事。

金色词条“千锤百炼”,虽有着助他打破功法极限之神效,

但在谢缺如今这等境界,其效用已大不如前。

即便是以千万年、亿万年的苦功,也未必能借其之力再进一步。

对于追求极致的谢缺而言,这显然不是一条可取之路。

“到了彼岸之后,所注重的非是对法力的堆砌,而是对大道的领悟。”

谢缺心中暗自思量,“若要推动这两大法门更进一步,便需将大道的感悟融入其中,使之与法门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大道万千,每一道都有其独特之处,

或许想要到达道果所追求的,便是那至深至奥大道法则。

自己若是能够将一门完整的大道法则写入功法之内,便可以使得其更进一步。

而且他并不需要在一开始创法之时,就将完整的大道写入其中,

只需要在法门修行圆满之时,能领悟一门完整的大道便可以了。

有了这样的思路,谢缺很快便为这两大法门定下了基调。

神象镇狱劲,以轮回与元磁两道为主;

龙蛇环世经,则以命运与时空两道为核心。

同时他还将阴阳五行等大道根基融入其中,使得这两大法门更加完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谢缺还重新熔铸了“鸿蒙寄生诀”,并将鲜血、生机甚至于世界之道融入其内。

鸿蒙寄生诀堪称灭世之法,其潜力之巨大,连谢缺自己也难以估量。

但这,也是谢缺迄今为止最强大的一门武道功法。

毕竟自己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与变数,究竟会以哪一门大道为主进行领悟,也尚未可知。

但无论如何,多多益善嘛。

端坐于一旁的杨致远与关奇,目光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惊异之色。

他们未曾料到,仅仅是杨致远一句简单的提示,

竟能让佛子谢缺如此沉浸,以至于在蒲团上一坐便是一炷香的时间,纹丝不动。

而佛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是变得愈发飘忽不定。

谢缺周身环绕着各式各样的道韵法则,如同繁星点点。

就连那最为高深莫测、难以捉摸的因果与命运之道,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这些道韵法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玄妙莫测的图文。

对于这一切,谢缺却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精力都已倾注在了推动两门功法之上。

尽管他对自己所修行的大道有着极深的了解,但此刻却发现,将这些大道融入到“法”中的难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尝试将因果之道所带来的命运法则融入龙蛇环世经时,谢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那其中所蕴藏的道韵信息量之巨大,瞬间开始冲击着他的神魂,

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颤栗,仿佛无形中触碰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怖存在。

谢缺不得不显化出观世末法身,以应对这股庞大的信息量。

而在显露出了观世末法身后,谢缺亦是感觉到了舒缓,

在此神通的作用下,谢缺的神魂仿佛被无限放大,也更能接纳道韵。

杨致远与关奇也是在察觉到危险降临的刹那,身形与神魂瞬间隐没于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谢缺的体表,一条庞然赤红的大蛇骤然浮现,

其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宛如火焰在燃烧,又似鲜血在流淌。

诸多六牙白象,在其法身念头之间嘶鸣,它们或低头沉思,或仰天长啸。

在那大蛇与白象之下,一片血河悄然蔓延而出,

其色泽深邃而诡异,仿佛能吞噬一切生灵,又似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与奥秘。

这血河的出现,使得整个无音寺都笼罩在了一层恐怖之中

瞬息之间,一股恐怖的压迫力从无音寺深处传出,

它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以无比狂暴的姿态,撼动着天地间无所不在的灵机。

这股力量之强,仿佛要撕裂天地,重塑乾坤,让整个摩诃界都为之颤抖。

呼!

随着这股力量的扩散,摩诃界内,一丝血腥却又暗藏芬芳的味道悄然传出。

这味道初时只是一缕轻烟般飘散,继而如同涟漪般层层扩散,于无形的虚空之中蔓延向无比深远之地。

甚至于……佛界之内。

杨致远抬头望向天空,深吸入一口气,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佛子……看来是要变天了……”

关奇闻言,亦是深有同感,他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是啊,看来明光界的那些家伙要惨了。”

……

“嗯?!”

佛界之内,原本灰暗宁静的天空被突如其来的异象打破。

众多隐匿于虚空深处的佛陀们,猛然间察觉到佛界的天空竟诡异地转变为了血红之色,这一幕令他们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

仿佛有某种不祥之兆正悄然降临,让整个佛界都笼罩在了一层阴霾之下。

顷刻之间,在谢缺所至的那团巨大佛火所在,诸佛们纷纷汇聚于此。

若是谢缺此刻在场,他定能认出这些佛陀中的每一位。

阿难陀、舍利弗、紧那罗、迦旃延、优婆离……

这些名字,在佛界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他们曾是诸佛间最顶峰。

诸佛们面前,一面水镜缓缓展开,镜中映出的景象令人心惊胆战。

只见血池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扩张,其内的血水翻滚沸腾,仿佛要吞噬一切。

迦旃延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水镜之上,他的心跳不禁加速,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是?!”

猛然间,迦旃延抬头望向遥远的夜幕,

只见一条因果丝线在虚空中悄然浮现,如同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他紧紧缠绕。

这条丝线被道韵所隐没,使得诸佛们无法追寻其来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逐渐逼近。

在迦旃延神色狂变之际,这条代表着因果的丝线竟开始发生变化,

它化作了一道鲜红色、宛如血管般的存在。

诸佛们顿时尝尽办法,也无法将之斩断。

“你得罪谁了?”一旁,一位佛陀好奇地问道。

迦旃延的脑海中,谢缺的身影一闪而过。

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否定了心中的猜想:

“不会是他,以他的修为,怎可能对因果一道领悟得如此之深。”

就在他否定了这个念头的同时,那代表着因果的丝线却开始以一种微诡异的方式,从他的身躯之内抽离力量。

无论是肉身,还是神魂,都在这股力量的抽离下,

以一个极为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开始衰退。

迦旃延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了双眼,试图寻找这股力量的来源,

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找不到丝毫的线索。

他喃喃自语:“这里……可是佛界……佛界之内,怎会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敢于对诸佛出手?”

自从地仙界破碎,佛界之内,敢于对诸佛出手之人已经是很少了。

诸佛们万万没想到,伴随着今日佛界变天,今日居然见到了。

“他到底是谁……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