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叔程此刻,仿佛从云端骤然坠入了深渊,
极度的兴奋在转瞬间被手足无措所取代,慌乱彻底吞噬了他的心神。
他的全身在恐惧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密集的鸡皮疙瘩,
冷汗如细雨般涔涔而下,无声地浸透了衣衫,
就连脖颈处也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使得呼吸几近停滞。
“师……师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桐叔程措手不及,他不知晓对方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却也不难预见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
楚君寅的声音如同凛冬烈风,使得桐叔程的身躯开始不断战栗:
“为师记得,所传授于你的法门之中,并无此等神通吧?”
言罢,楚君寅的手缓缓自桐叔程颤抖的肩头离开,
两根手指轻轻精准无误地捻住了那条异常注目的血络。
“莫非,这便是你能够拥有如此体魄的缘故?”
楚君寅的眼神中既有探究,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我的好徒儿,这究竟是何物?”
“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血管……不!”
楚君寅的眼神越发锐利,好似察觉到了其中秘密。
血络敏锐地捕捉到了生灵的气息,瞬间做出了反应。
一个微小至极的吸盘自血络上生出,忽然间便吸附在了楚君寅的手指之上。
这吸盘之微小,即便是修士也难以用肉眼察觉。
就在这吸盘与楚君寅的手指接触的刹那,楚君寅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体内的一丝灵气竟悄无声息地流失而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楚君寅低喝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催动法力,手指之上顿时燃起了一团炽烈如日的金焰。
在金焰的灼烧之下,那截被吸盘吸附的血络瞬间化为了飞灰,消散于无形。
然而楚君寅的眉头却并未因此舒展。
因为从桐叔程指尖延伸而出的血络并未因此断绝,那被焚毁的部分竟然以惊人的速度重新生长,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将缺失的部分完全补全。
楚君寅心中一凛,他再次催动金焰,
火焰的温度瞬间攀升至极致,仿佛要将虚空都一并焚毁。
但即便是在这恐怖的高温之下,那血络依旧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愈合能力。
不止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
血络不仅没有因楚君寅的金焰灼烧而彻底毁坏,反而似乎逐渐习惯了这种高温的洗礼,
甚至已经是适应了高温,摇曳之间显得自如。
楚君寅见状,心中震撼之余,
开始调动自身所学,施展出种种神通法门针对这血络。
只不过无论他如何去做,虽能暂时性地破坏血络,
但血络却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其复原,且每一次复原后的血络都似乎比之前更加坚韧,更加难以对付。
楚君寅的神色在这连续不断的尝试中经历了复杂的变化,
从最初的惊疑不定,到随后的好奇探究,再到最后的平和与惊叹。
他的眸光闪烁,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果真是神异!”
“这等神通,即便是吾师天海圣主,也不曾有资格拥有。”
“恐怕在这明光界中,唯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君、天君们,才有资格修行吧。”
楚君寅的眼光毒辣,身为天海圣地昔日道子,
他遍览圣地藏书,对于各种神通秘法都有了解。
因此在看到血络所展现出的种种神异之时,他便能察觉到这份神通背后所蕴含的位格之高,远远超出了他所知的范畴。
血络展现出的两个显著特性,那就是超快速的再生能力与对环境的快速适应能力。
这是他不断地以种种神通秘法试探着那血络,最终得出的结论。
而这两种特异之强大,就算是神境也不一定能够拥有。
楚君寅凝视着那如血管之物,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判断。
这血络的主要功效,便是能够汲取其他生物的生机,并将之供给自身。
而这份能力,无疑是强大而危险的。
他缓缓松开紧握桐叔程的手,桐叔程因长时间的紧张与无力,
一下子失去了支撑,跌倒在了地上。
他抬头望向楚君寅,桐叔程方才满是恐惧的眼神此刻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但其中的绝望依旧清晰可见。
桐叔程的心中思绪如潮,他不断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可能帮助他摆脱困境的方法,
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是能够让他在楚君寅面前寻得一丝生机的。
除非谢三能够感应到他的危机,并在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否则他很难看到任何一线生机。
然而即便是对于谢三,桐叔程也不敢抱有过高的期望。
毕竟谢三初临明光界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
但面对楚君寅这样的
强者,桐叔程也无法确定谢三是否胜得过他。
怎么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桐叔程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刚遭遇奇遇,就要面临如此绝境。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却没有选择向楚君寅求饶,
因为他深知自己这位师尊的性格,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与楚君寅的每一次接触,都让他体会到了这一点。
楚君寅一旦决定了什么,就绝不会轻易改变,任何人的劝说都将是徒劳。
确定好了第二日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完成。
“好徒儿啊,好徒儿……”
楚君寅的声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让人心生寒意。
他的身影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清癯高挑,也添了几分妖异。
而就在这时,他的背后突然生出一只巨大的吊睛白虎,
那白虎的双眼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如同两颗燃烧的火焰,透露出对生灵血肉的强烈渴望。
这只白虎彻底摆脱了剪纸的束缚,变得与真正的妖物无异。
桐叔程甚至能够从白虎的眼中,看到那种对血肉最原始的渴望与贪婪,
那是一种只有真正的妖物才会拥有的眼神。
桐叔程被那吊睛白虎的眸光紧紧锁定,全身的汗毛在那一刻根根竖立。
白虎庞大的身躯缓缓俯下,头颅微低,
任由楚君寅的手指轻柔地滑过它额头那鲜明的王字印记,它的双眸缓缓闭上。
楚君寅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这便是剪纸画影之术的至高境界——仙灵。
“它以纸为媒,以神为引,将生灵之魄融入其中,可完全听从调遣。”
“我本以为,以你的天赋与资质,足以踏足这一境界。”
“但没想到,你竟是还藏着这样一手。”
楚君寅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失望:
“既是你先对我有所隐瞒,那我这个做师父的,清理门户也就很正常了。”
“也不知道,你这般体魄……血肉是否更鲜美些?”
桐叔程闻言,心头猛地一紧,他从未想过楚君寅竟然想将自己喂给白虎。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急忙开口求饶:
“师尊,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弟子一命,弟子愿意带您去见我背后那位。”
桐叔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恳求。
到了此刻,他深知再无任何隐瞒的必要,生命的威胁让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至于谢三,就让他和楚君寅斗个你死我活再说,自己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活下来。
楚君寅的动作在桐叔程的话语落下后,微微一顿,
眼眸中再次闪烁起玩味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哦?现在你又肯承认背后有人了?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桐叔程连忙应声道:“此前弟子确实对师尊有所隐瞒,这是弟子的过错。”
“但现在弟子已经彻底醒悟。弟子不仅愿意带领师尊去见那位,更愿将所学之法毫无保留地献给师尊,以表弟子之忠心。”
楚君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嘲讽:“错?你何错之有?你不过怕死才选择妥协罢了。”
“至于你身后的那位高人,为师可不敢去见。他的存在,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场麻烦。”
“至于你所说的法……我楚君寅想要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
“法……我会亲自从你这里取来!”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楚君寅的指尖处一根剪纸银针凭空显现,
闪烁着寒芒,从桐叔程头顶的天灵盖处落下,精准无误地插入了他的脑海中。
与此同时,明光界之外,一根无形的因果丝线穿越了时空的枷锁,
自虚无的裂缝中猛然破开界域的壁垒,直接连接到了楚君寅的身上。
顺着因果的轨迹,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猛然间抨击在了楚君寅的神魂,仿佛有亿万斤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头。
楚君寅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猛然袭来,他顿时感觉到自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踉跄了几步,随后便失去了平衡,跌倒坐在了地面上。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嘴角处不断有鲜血滴落,仿佛连内脏都受到了重创。
楚君寅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不敢置信,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果……果真如此……你背后的那位……”
桐叔程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隐约感受到自己脑海内的鸿蒙寄生诀似乎被设下了某种禁制。
这股禁制的力量之强,连楚君寅这样的强者都无法触碰。
他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桐叔程心中念头急转,刚欲起身逃离这危险之地,
却只见那只仙灵吊睛白虎猛然一爪压下,犹如泰山压顶,令他动弹不得分毫。
这一变故,让桐叔程刚刚略有平复的心境再次变得惊恐。
“楚君寅不是已经被伤了吗?为何此刻还能出手?”桐叔程满心疑惑。
楚君寅在短暂的调整后,气息渐渐恢复平稳,
他缓缓站起身子,向前踏出一步,
随后又蹲下身来,几乎与桐叔程鼻尖相触。
“好徒儿,你这是想去哪儿呢?”
“此法虽是禁忌,但你的命……那位好像并不在乎。”
“要是在乎的话,我也不可能将你留下。”
桐叔程听着,深吸入一口气:“你想要什么?”
楚君寅笑了笑:“当然是法了。”
“法不可轻传,并非是不可传。”
“你既是能将此法在我面前施展出来,那想必也就没有什么不可传的禁制了。”
桐叔程只是冷声道:“这不可能,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至于这神通,你就别想了。”
楚君寅叹息道:“好徒儿,你何必如此?”
“一门法而已,为师可是多得是。”
“若是你能将此法传于为师,不论是什么要求为师都可以答应你。”
桐叔程只是冷哼,并不多言。
楚君寅等待片刻,摇了摇头:“既然如此……”
他重新站起,仙灵吊睛白虎所用力气也一瞬间变得大了。
桐叔程只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座山压住,浑身筋肉都已成烂肉。
生与死交织的恐惧一瞬间袭来,使得桐叔程一下子近乎失禁。
“我说!”
伴随着桐叔程这一声不由自主的呼喊,那如山压下的恐怖巨力顷刻消失不见。
楚君寅微笑着,吊睛白虎也收回了爪:
“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嘛……”
桐叔程听着楚君寅的话语,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目光坚定地望向楚君寅:“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楚君寅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玩味也有期待:“自然是你所修行的那门法了。法虽珍贵,却也并非不可传之物。既然你能在我面前施展此法,想来那所谓的不可传之禁制,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桐叔程闻言,脸色骤变,他冷声道:“这不可能!你若想要我的性命,尽管拿去,但若想让我将这门神通传给你,那是休想!”
楚君寅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惋惜之色:“好徒儿,你何必如此固执呢?一门法术而已,为师这里多得是。只要你愿意将这门法传给我,无论你有什么要求,为师都可以答应你,哪怕是助你突破境界,也不在话下。”
桐叔程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再多言。他深知,一旦将这门法传出,自己将再无任何依仗,生死都将掌握在他人之手。
楚君寅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片刻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也别怪为师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楚君寅重新站起身子,而那仙灵吊睛白虎也随之发力,爪下的力量瞬间增大。桐叔程只感觉一股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笼罩全身,他的筋骨仿佛要被压碎,肌肉也在剧痛中逐渐溃烂。
生与死的恐惧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如同潮水般涌来,让桐叔程几乎无法承受。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甚至一度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近乎失禁。
“我说!”伴随着桐叔程这一声近乎绝望的呼喊,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楚君寅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而那吊睛白虎也缓缓收回了爪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才是为师的好徒儿嘛……”楚君寅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满意与期待。然而,桐叔程的心中却充满了苦涩与无奈,他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