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仅仅只是招揽了宇野藤右卫门,以及其在小田原城总构本町医馆之中的学徒是远远不够的。
很快,后藤左近将监便将目光投向了相模国西北方的甲斐、信浓两国。
自从武田家被上杉家攻灭以后,曾作为武田信虎、武田信玄两代武田家家督专属侍医的永田德本并没有选择为武田信玄殉死,反而是因上杉家的进军过于迅猛而滞留于信浓诹访郡。
在获知武田家被攻灭的消息后,永田德本便以一名普通医师的身份,骑着一头牛,辗转于信浓、甲斐、上野、武藏、相模、下总、骏河等国,途中只要遇到无钱看病之人,便免费为患者进行诊治,就算有能力支付诊费之人,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收取十六文铜钱(一说十八文铜钱),超出的部分一律谢绝退回。
因此,永田德本被世人称之为‘十六文先生’。
也正因如此,永田德本在周游诸国之际,发现甲斐、信浓两国的统治者从武田家变更为上杉家后,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原本,武田家治下领民终年劳作,上缴年贡、赋税,却生活得还不如秽多、非人。反观武田家的同族、谱代家臣,却根本不珍惜民力,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加征收年贡、赋税的标准。就算遇到天灾也没有免除年贡、赋税的想法。使得治下领民大肆逃往他国。
现如今,随着上杉家兼并了信浓、甲斐两国之后,先前逃出甲斐、信浓两国的领民纷纷返回了故乡,根本看不见任何游手好闲之人。到处都是生机勃勃、鸡犬相闻。就连普通的孩童,不论男女都能免费进入寺子屋进行学习。这与武田家统治时期的死气沉沉完全是天壤之别。
使得永田德本认为,这才是泰平之世应该有的样子。
当永田德本再度准备渡过富士川,前往远江之际,却被一队披坚执锐的武士拦了下来。
作为永田德本学徒的长田平右卫门(长田重元嫡男)见势不妙,赶紧挡在从兄永田德本的面前,生怕其遭遇不测。
“请问是永田知足斋殿吗?”为首一名身着胴丸的武士一边上下打量着永田德本、长田平右卫门二人,一边问道。
“老夫正是,不知诸位大人所为何事?”永田德本缓缓从牛背下来,并向周边的武士们行了一礼后说道。
“我主上条织部正殿有请,还望永田知足斋殿行个方便。”这名武士话虽如此,但依旧没有让路的意思,摆明了要将永田德本、长田平右卫门二人往回赶。
“难道是上条织部正殿希望老夫去看诊吗?”永田德本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前往远江了。
“永田知足斋殿随我等而行即可。”这名武士说完,就示意身旁的另一名武士去牵永田德本的牛。
“那就劳烦诸位大人引路了。”永田德本虽然曾经也一度获得带刀的许可,成为武田家的一名侍医,但他深知绝大部分武士可不是知书达理的那种人,一旦说错一句话,就会导致对方拔刀。
所以,永田德本深知自己与从弟长田平右卫门二人是手无寸铁,根本不是这些武士的对手,只得放弃抵抗,随他们一同向东而行。
而长田平右卫门更是战战兢兢的跟着永田德本的身后,他所在的长田家已然是家道中落。
长田家原本是今川家的直臣出身,但长田平右卫门之父长田重元在汤河原之战结束后,于伊豆境内遭到了落武者狩,其庶兄长田喜八郎在继承长田家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效忠今川家或转封国替至三河的北条家,反而在三河一向一揆爆发后,站在一向一揆众一方,最后与其叔长田重吉于胜曼寺之战中先后被北条军所讨取。
作为长田重元三弟长田平藏倒是与大部分的长田一族之人不同,他在今川家降服于上杉家军门之下后,以一名奉行的身份继续出仕今川家,并选择效忠于今川氏真的养子今川三郎丸。
虽说长田平右卫门是长田家的嫡流出身,但他已然厌倦了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生活,便选择与从兄永田德本一同周游诸国,行医治病。
出乎永田德本、长田平右卫门二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被带往上条定赖的居城富士郡大宫城,反而是被一路带到了小田原城外。
“晚辈上杉家侍医奉行后藤左近将监,见过前辈永田知足斋殿,我等皆为田舍之人,礼数不周,还望永田知足斋殿能够谅解。”后藤左近将监很早就在小田原城的总构外候着了,一见到永田德本被带来,急忙上前问候。
“既然不是那位上条织部正殿需要看诊,该不会是那位上杉亚相卿需要老夫看诊吧?”永田德本虽然没亲眼见过上杉清定,但知晓其名号早已是响彻整个扶桑的五畿七道。
“非也,晚辈请求前辈能够助晚辈一臂之力,为东尾州前线的上杉家将士们进行诊治。期间所造成的费用一切由上杉家负担,另外诊费也如数支付,不知前辈意下如何?”后藤左近将监陈恳的看着永田德本说道。
“为上杉家的将士看诊?虽说老夫曾经是侍医之身份,可自从武田家被攻灭以后,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医师了,不太愿意与武人有所往来······”可永田德本刚想离开,就
有两名上杉家的武士拦住了其道路。
“放肆!还不快让开?!”自知理亏,以及见永田德本不愿前往东尾张,后藤左近将监也不打算强求,便让上杉家的武士们让出一条路。
“不过,老夫也不是不愿去。若是那位上杉亚相卿能在静谧五畿七道之后,将其余诸州治理得如同眼下的上杉家治下领国一般,那么老夫可以与从弟长田平右卫门一同前往东尾州。”永田德本在想了想后还是往后退了两步,同意了后藤左近将监的请求。
毕竟,永田德本也不希望长田平右卫门年纪轻轻的就随自己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再加上,他更不希望看到经过自己救治的人,依旧被暴政、穷困所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