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赶了这么久的路之后,清理员们已经抵达了堕魂黑渊深处,远方漆黑河水与墨色天空相连的位置,已然能够望见一座接天连地的宏伟巨城,正是众人此行的最终目的地。
然而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通往那座红白两色巨城的唯一道路,却堆积着难以计数的狰狞梦魇……没错,就是堆积,也仅有这个词,才能形容出前方梦魇数量之庞大、阵列之密集。
怎么会有这么多梦魇?!
望着远处从噩梦长河里一直铺展到天空,黑压压得将整条长河都堵住的梦魇们,清理员们顿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即便单个梦魇的实力完全不值一提,甚至还不如提着草叉的人类农夫,哪怕只是一名三级清理员,只要有着合适的能力跟适合周旋的地形,也能轻松磨死个百八十头。
但此刻梦魇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分列两侧隐隐对峙的梦魇们,总数量恐怕直逼百万!
即便这些梦魇们并没有只呆在河面上,而是层层叠叠地一路蔓延至天空,互相也挨挤得异常紧密,但那让人心神摇曳的恐怖阵列,仍旧一路蔓延至视线尽头,众清理员甚至连队尾在哪儿都看不到。
在这种极度可怕的数量压制下,普通的个人能力都是没有意义的,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坚毅的心智,面对梦魇们数以百万计的精神冲击,都只有意志崩毁、精神溃灭一途。
“女神阁下!”
眼见通往考核地点的道路被彻底阻断,奇袭蜜雪冰城的计划已成泡影,阿比盖尔不由得咬了咬牙,站出来朝着上方彩光乱闪的海螺喊道:
“前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梦魇聚集在这儿?”
你问我?我特么还想知道呢!
原本一帆风顺的计划陡生变故,气急败坏的娱梦女神不由得攥紧拳头,在海螺里恼怒地猛挥了好几下,随即硬着头皮开口哄骗道:
“无需多虑,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考核的一部分?
听到娱梦女神的话后,清理员们顿时不由得面面相觑。
419名清理员vs整整1000000头梦魇?这特么能考核什么?考核大家送死的速度吗?
“放心,清理局不会让你们平白送死的。”
面对可能是自己此生唯一一次,多半也是最后一次重登神位的机会,娱梦女神实在不愿放弃,但也知道不可能哄着清理员们送死,只得隔着海螺,拿腔拿调地冷声道:
“这些梦魇们不会一直堵在这儿的,你看他们的阵列就知道,待会儿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而到了那個时候,就是你们趁乱通过的机会。”
待会儿会有大事发生?
由于和娱梦女神之间隔着一层海螺壳,看不到她急得直跳脚的模样,再加上要不要冲阵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众清理员们便没有立刻退远,而是留在不会被发现的位置,提前放好用于监察情况的异常物,将信将疑地等待了起来。
……
而情况的发展,确实如娱梦女神所说,梦魇们两军对垒般的模样并未一直维持下去,没过多久,魇数较少一方的中,便有一头看不清面目的梦魇站了出来,朝着对面厉声喝道:
“雪女大人有令,近期不允许随便离开自己的驻地,你们汇集过来是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
被喊话的一方中,一名稻草人模样的梦魇,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冷笑着回应道:
“当然是拨乱反正!我们要摧毁那座该死的怪城!再处决你们这些背叛了魇之王大人的混账!”
“你……魇之王大人选定的七名噩梦使者,全部都在我们这一方!你们才是叛……”
“呸!什么狗屁使者!”
看不清面目的梦魇的辩解,似乎起到了反效果,一头体型巨大的鲨鱼梦魇,从噩梦长河中拱起了脑袋,咧开满是利齿的巨口,一脸杀意地暴喝道:
“连魇之王大人都被清理局杀死,他们凭什么全都活了下来?依我看就是他们出卖的魇之王大人!”
“对!如果他们没有问题,魇之王大人一定不会死!”
“杀光这些叛徒!捣毁蜜雪冰城!”
“伱爱我,我爱你,蜜……啊啊啊啊啊!处决他们!”
“你们……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面对愈发癫狂的敌人们,看不清面目的梦魇气得浑身发抖,怒声叱骂道:
“来自噩梦使者们的命令,就等于魇之王大人的命令!你们才是在违抗魇之王大人!”
“呵呵,如果命令真是魇之王大人下达的,那我们自然不会违抗。”
稻草人梦魇闻言冷笑了一声,嗓音沙哑地质问道:
“但魇之王大人现在还没复活,那你们这些叛徒最近接到的命令,到底是噩梦使者们下达的,还是那个梦界毁灭者里昂下达的?”
啊???
听到稻草人梦魇的质问后,正站在众清理员身后,看着一名天蝎分局清理员的“实况转播”的里昂,顿时不由得脑子一懵。
不是……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呢?
“那什么……”
看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齐刷刷转头朝自己望过来的清理员们,里昂不由得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之前一个多月,都在和天蝎分局一起出外勤,过去也从来都没来过梦界,这个……可能是重名?”
“……”
在众清理员们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实况转播”里的争吵愈发激烈了起来。
“上次进那个会唱歌的怪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举起自己的大鲨臂,朝远处若隐若现的蜜雪冰城指了指后,鲨鱼梦魇满脸狞恶地吼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依旧忠于魇之王大人,那后面那座该死的鬼城里面,为什么没有魇之王大人的祭物,反而全是那个毁灭者里昂的雕像?”
“这个当然是有原因的!”
看不清面目的梦魇怒道:
“堕魂黑渊中的恐惧越浓,魇之王大人复苏的才越快!现在整个梦界有谁不怕毁灭者?我们建那么多毁灭者里昂的雕像,就是为了收集整个梦界对他的恐惧,好让魇之王大人尽快复苏!”
“但这里是堕魂黑渊的最深处,也是噩梦长河的源头!”
稻草人梦魇摇摆着枯瘦的身体,怒声厉喝道:
“魇之王大人就在噩梦长河里沉睡,未来也会从这里复苏,而你们居然把杀死了他的仇人的雕像,直接修在了噩梦长河的源头,这是赤裸裸的亵渎!”
“这……虽然是有些不够尊重,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魇之王大人早日复苏!”
“少胡扯了,你们就是该死的叛逆,那些毁灭者的雕像就是最大的证据!”
似乎已经厌倦了对方的说辞,稻草人梦魇冷笑了一声,直接抬起干枯的手臂,朝着身后蓄势待发的数十万梦魇猛力一扬。
“动手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这些叛逆者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也好。”
而发现解释不通后,看不清面目的梦魇也放弃了劝说,阴着脸退入阵中,随即跟着挥起了手臂。
“既然你们这么固执,那就用属于我们梦魇的方式,直接让堕魂黑渊帮你我分个对错吧!”
伴随着谈判彻底破裂,列阵对峙的百万梦魇齐声暴喝,随即近乎同时放开对于堕魂黑渊的抵抗,释放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滚滚黑烟从每一头梦魇身上冒出,涌到了天空之上。
紧接着,在众清理员们极度懵逼的神情中,两个熟悉的巨大身影悄然凝结,带着妄图毁灭一切的疯狂气息,双臂抱胸相对而立,满眼煞气地互相对视着。
“呵,不过如此。”
左边的“巨大里昂”满眼轻蔑地抬起头,随着里昂脚下的稻草人一并开口道:
“你们的恐惧,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哼!你们不过是人多罢了!”
右边体型稍小一些,但看着更加凝实的“巨大里昂”怒哼了一声,随即同样一脸倨傲地昂起了头。
“论及对毁灭者的恐惧,我们要远在你们之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