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年轻人就是浮躁啊……”
须臾长老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他费力换了个资质坐下,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尽管体修的功法会让他的身体快速恢复,不会死,但疼痛是避免不了的。
秦风对此也无能为力。
他看着须臾长老被染红的衣襟,默然了许久才开口:“长老,您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这话虽然直接,但也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须臾长老愣了一下,受了伤的人似乎不容易掩藏自己的情绪,看向秦风的眼神里有些惊讶。
“你是从何得知的?”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须臾才叹了一口气,仿佛已经认命一般。
“长老,今日魔族用来腐蚀结界的那些东西,应该催发了您的旧伤对不对?”
秦风没有回答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直切主题。
“唉,我就说你太浮躁……这一点你就不如你师兄了,你瞧瞧他,在无相宗三百年……”
“长老,如今天哭关腹背受敌,您是整个天哭关的指望。
如果您在这时候出了事,那么整个天哭关的弟子都会和您一同倒下。
无论您现在情况如何,我们都要早做准备,我相信您把我叫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这个。
既然如此,还请您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秦风没有任由须臾长老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反而更加直白肯定地盯着他:“长老,您到底还能坚持多久?”
此时尚未入夜,可是整个天哭关却是一片寂静。
最后一抹血红的日光被遮蔽,屋子里的烛火也不断地摇曳着。
没有人说话,只有烛光拉扯着须臾的影子在地面上晃动。
许久,他才一声长叹。
这一声叹息很重,仿佛化作了实质落在地上……
“唉……”
须臾抬眸,烛光在他的眸子里闪动。
大修行者早已能神莹内敛,像须臾这样存活了上千年的大修行者更是如此。
可此时秦风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疲惫和无奈。
“若是没有今日这一遭,我或许还能坚持个十年八载。”
“但今日之后……”
“我应该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听到这个时间,秦风还是不由得舒了一口气的。
一年啊,还好。
最起码一年的时间里,无论是天哭关还是须臾长老的命,都能再想办法。
“长老,您今日叫我来是为了那位军师的事情么?”
知道须臾长老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秦风的重点重新回到了主要的话题上。
须臾长老没叫他,但知道他回来,而且还支走了其他人特意等他,那便是叫过了。
“你应该看出来了,仙门出了叛徒,对方身份不明,却对仙门十分了解,对我也十分了解。”
“此人的身份若不查明,整个天哭关都会陷入囹圄。”
“仙门把这地方当成个累赘,被派到这儿来的人也把这当成了惩罚。”
“所以你该知道,无论是无相宗内还是其他宗门,老夫可用的人并不多……”
他说的情况并不夸张。
因为天哭关环境恶劣,又被魔界虎视眈眈,这地方可以说比断绝了灵气的鸣沧城还要可怕。
比如商天耀,他要不是受罚,也是不会到天哭关来的。
仙门早就不觉得这地方属于仙门了,仿佛将此处变成了另一个万鬼涧,只要被送到这里来,此生就基本没了指望。
比如那两位守城人,他们二人便是在宗门的内斗里失败和受罚才被送到这儿来的。
在这个地方磋磨了几百年,哪怕他们曾经可能是宗门内的天骄,如今也只是两个浑浑噩噩靠着彼此的八卦过往度日的普通人了。
当然了,须臾长老的手下必然有可用之才,也有坚持到如今仍旧道心纯粹的修士。
可是人数绝对不多。
就算有,能力也不一定够。
而且因为青目染的出现,谁也不敢保证如今天哭关内是不是已经有人和魔族私通了。
须臾长老一时间竟然无人可用。
“说来可笑,如今在天哭关内,我真正能用、敢用、敢重用的人,就只有两个。
你,和你师兄。”
须臾长老扯了扯嘴角,他放松下来后,坐姿变得十分随性,看着秦风的眼神也复杂起来。
不过秦风能感觉到他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另一个人:“龙道陵那个老东西选出来的人,总归不会让人失望的。”
“当初他劝我不要接受天哭关的烂摊子,我没听。”
“现在我发现了,他确实比我有远见……”
秦风耐心地站在原地听着。.m
和之前不一样,之前须臾长老说那些,或许还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可现在或许是因为疼痛,他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了,就这么瘫软在椅子上,就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外面的人或许根本想象不到,这会是他们眼中雷厉风行的天哭关战神。
“不过可惜啊,我现在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
须臾长老摆摆手,从回忆之中抽身,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一些:“我问你,你叫秦风对吧?”
“回长老,正是。”秦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我不喜欢这些虚的,在我这儿不兴这些。”须臾长老挥挥手:“我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不过我先和你说好,这一去,你可能会死、可能会万劫不复,也可能荣耀加身名震仙门……”
“当然了,最大的可能是你冒着生命危险去,即便功成之后,你的名字也仍旧会被从功劳簿上抹去。”
“往后,你还是会籍籍无名……”
“弟子愿意。”
秦风没有等须臾长老说完,已经再度抱手躬身。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须臾长老想让他做什么了。
须臾愣了一下:“你真的愿意?”
秦风抬头,目光灼灼:“长老应该明白,即便今日您不找我来,我也会那么做的。
您说过的,天哭关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您的耳朵。
想必,您也是早就知道了我的打算,今日才会叫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