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大爷家门口。
人们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准备看热闹的邻居。
今儿二大爷可是被两个壮汉架回来，这可是开天辟地级别的新鲜事儿。
这样劲爆的消息，只要有一个人看到，马上全院子里都知道了。
院子里这些只要没事儿的人，一个个都过来，想要凑凑这个热闹呢，一个个都心痒痒的很，都想要知道二大爷这是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
犯了多大的事儿，也不至于被这么两个壮汉一起架回来吧……
不过人家是把二大爷送回来就走了，让他们想问也问不到。
“你们说这二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该不会是跟别人打架了吧，被人打的昏过去了，才被送回来的……”
“不应该吧，二大爷怎么也不是个傻子，刚刚把他送回来的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二大爷就是打架，也不可能跟他们打吧……”
“行了，你们也别瞎猜了，再说叫刘海忠就叫刘海忠吧，不能再叫二大爷了，他现在都不是二大爷了！”
“这不是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嘛……”
“应该不是打架的，一大爷刚刚也是跟着一块儿回来的，估摸着是出了啥事儿了吧。”
“都说了不能叫他们一大爷，二大爷了……以后就叫易中海，刘海忠！”
“差不多得了吧，怎么说人家也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爷了，不能因为犯了点错误，连这点小前面也不留了吧……”
“……”
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说的好不热闹。
人们就是有这样的劣根性的，看着高高在上的人倒下来，心里本能是会感觉到痛快的。
虽然二大爷并不够得上高高在上这一称呼，但是在三个大爷里面，刘海忠这个二大爷的存在感是最高最强的，谁让他想当官呢，平时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官架子来，谁看了都觉得不舒服，任谁被他说上两句，心里面都不会太高兴的。
……
屋子里。
二大妈眼睛红肿的看着自己的老伴儿，心里面满是悲泣。
作为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二大爷可要比她痛苦的多了，直到现在连脑袋还转不过弯来，眼睛还是呆呆愣愣的。
只不过因为二大爷是一个男人，承受能力要更强一些，所以比起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二大妈来说，二大爷只是表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
二大妈虽然已经过了最悲伤的那个劲头了，但是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嘴唇，一大爷就知道，这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的，一时半会儿不一定会恢复独自生存的能力。
一大爷用余光瞅着两个人，心里面隐隐有些不忍。
“唉……”
看着这两个几乎是认识了大半辈子的老伙计这副样子，一大爷也是打心底里悲伤，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一大爷的这一声叹息，触及到了二大爷敏感而又脆弱的小心灵，又或许是二大爷自己也缓过来了，总之，在医大也看完这口气之后，二大爷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
在王正平那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的脑袋就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整个人是有感觉的，对于王正平跟一大爷后续的交流，他也是清楚的。
甚至那两个保卫科的人把他搀回来的一路上，二大爷都是有印象的。
只不过那一会儿，他就好像是植物人一样，能看到，能听到，但就是动不了，哪怕是竖起一根小指头……
回到家里之后，听着老伴的哭嚎，二大爷的灵魂才好像被触动了一样，慢慢的又回到了身体里，慢慢的他又能掌控这具身体了。
“海忠，你醒了……”
一大爷看着忽然站起来的二大爷，眉毛一颤，有些欣喜了。
不管怎么说，人只要能清醒过来就是好事儿，要是因为这个打击，刘海忠彻底醒不过来了，也倒下了，那这个事情就麻烦大了，哪怕他已经不是院子里的一大爷了，那这个事儿他是要管的。
街道办对于帮扶贫困家庭是有一套标准的，那种特殊贫困的，也丧失了劳动能力的，他们才会勉强送一些吃的，穿的，好不至于被冻死。
这样的条件，二大爷明显是够不上的，院子里的其他人，能够把自己的小家照顾好，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一大爷压根就没有指望他们能照顾的了谁……
至于说李光奇……别说一大爷了，就是说二大爷自己，恐怕对于这个儿子都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现在醒了就是好事儿。
“老刘。”
二大妈也是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老伴。
“好了……好了……没事了……光天他们就是出去锻炼两年，过两年就回来了。”
二大爷强忍着心里的悲伤，开始安慰起自己这个老伴儿来了。
一大爷悲伤中有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这刘海忠，好像经过这一次打击之后，莫名的有些成长了，像以前，但凡是有个挫折，哪怕是他自己做错了，刘海忠也只会怪在别人身上，只会破口大骂。
“呜呜……我的儿啊！！”
相比起二大爷，二大妈就要感性的多了，刚刚二大爷没什么神志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打起精神来，现在一有了依靠，二大妈马上把刚刚积攒的悲伤一起都发泄出来。
“好了……好了……”
面对这个很可能后半辈子，就剩他们俩相依为命的女人，二大爷也是难得的展现出了相当强的包容性，轻轻拍着二大妈的背，温柔的安抚着。
“海忠，事情已经成了这么个事情，你也别想太多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一大爷也是安慰着说道：“你这边要是有什么困难，及时跟我们说，我们能出力的肯定会出力！”
“嗯，我知道了……”
刘海忠抿了抿嘴，点点头，看着一大爷，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了，因为我的事儿，忙前忙后的折腾了这么多天，也辛苦你了。以后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一定开口，你也是，遇到什么要帮忙的事儿，尽管说……”
二大爷的态度是展现出来了，对于一大爷帮他这么忙前忙后的，他首先肯定是很感激的，以后说不定这个院子里就得靠他们几个老家伙，互相帮衬着点儿了。
没有什么轻壮力，自己的位置也被撤下去了，再不抱团取暖，二大爷都能看到自己晚年的生活了……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这样的事情，很可能在现实之中。
一大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二大爷，这一下子成长的这么快，都让他以为眼前这个刘海忠，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
要是以前就得这么懂事就好了……那他之前那份儿一大爷的工作，也没有那么难展开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人什么时候懂事都不算晚！！
“行，那有事儿你们就开口。”
一大爷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就走了。
看着一大爷离开的背影，二大爷手握着二大妈的手，摩挲着，两只眼睛却是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些什么。
以后……该怎么办啊……
二大爷之前的“冷静”，无非就是强装出来的而已，人的自我疗伤系统远远没有那么强大。
之所以那样说，一个是就像一大爷说的那样，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另一个，是二大爷本人都不想在一大爷这个一辈子里的老对头跟前，露了怯……
现在直到一大爷走了以后，二大爷才陷入了一种无边的空寂之中，眼神都变得恍惚起来了。
曾经，刘光天和刘光福，还有刘光奇的三兄弟，打打闹闹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浮现在他的脑海忠，二大爷都好像看见自己三个孩子还小，那还在他眼前打闹呢，然后本来就工作了一天，比较累的他，心情本能的就不好了，马上高高的举起大手，就要愤怒的教训刘光天和刘光福了，刘光其他是舍不得的……
可忽然，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能打呀，不能打！！要是打的重了，孩子长大了是要跑的！！”
这话吓得二大爷马上打了一个激灵，马上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能打，不能打，好孩子，不能打！”
“！！！？？？”
二大妈看着好似突然发了疯的二大爷，只感觉一阵冷意袭上心头。
吓人，太吓人了。
二大妈现在甚至都顾不得什么悲伤了，顾不得刘光天刘光福这两兄弟怎么样了，她赶忙松开了二大爷的手，瑟瑟缩缩的窝在被子里，惊恐地看着老伴。
二大爷却是一阵哭，一阵笑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去了。
……
……
门外头，大家伙都齐齐关注着屋子里头，都竖起了耳朵，一边八卦，一边操心听着里面有可能发生的故事。
等到一大爷推门出来，大家看着一大爷的表情都有些微妙了。
看着围起来的一伙人，一大爷的眉头都紧紧的皱起来，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有点太闲了啊？！都没事做了？都围在这儿干嘛呢？！”
一大爷到底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爷了，威信还是十足的，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下意识的准备散开了。
可是……现在一大爷到底不是‘一大爷’了，总有那种不讲规矩的，不怕他这个已经下了台的一大爷的人的……
“诶，我说老易，你这不能这么说教我们啊，最起码这话说的就不对，什么叫没事干了？好像我们都是吃饱了撑的似的。”
“我们这不是关心老刘呢么，我们看他今天状态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想着过来关心关心他，怎么到您老嘴里，就成了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呢！！这可不成啊！”
有人抓住了时机，迅速一连串的话就说出口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了‘团结’群众，马上朝着周围呼喊道。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我们就是过来关心邻居的！一大爷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对对对，刘海忠怎么说也是我们的二大爷，
现在他这边生病了，我们于情于理，都得关心关心他！！”
场面一下子就被引爆开来了，人就是这样，没有出头一个人站出来的时候，哪怕一百个，一千个聚集在一起，也形成不了什么大的影响，可但凡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然后再带着几个人叫嚷起来，那整个场面瞬间就会爆炸！！
有一个人对着一大爷开火之后，马上大家的胆气好像都被激发出来了，甚至有的人都开始夹带着私货，炮轰起一大爷来了。
“……”
一大爷倒是完全没有想象过这个事情，可以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说过！！
今儿可算是让他体会到了！一大爷也真正明白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他这才下来没多久呢，这些人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一大爷曾经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懂人性了，可现在看来自己懂的还是不够多啊，这些人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大爷现在完全可以说，人已经气得快闷过去了。
“好好好！！你们都想知道是吧，进去问问刘海忠，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你们也别围着问我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一大爷险些都被气笑了。
“问就问，谁怕谁呀！”
现在一大爷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一大爷了，他色厉内荏的几句话，不光没有把这些人给吓住，反而让人更加看出来他的心虚，看出来他没多少底气了。
三大爷悄悄咪咪的在人群后面，始终一言不发，但是心里面却是火热的很。
之前好一段时间，虽然一大爷已经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了，但是院子里只要发生大大小小的事情，总要跟一大爷他知会一声，哪怕他这个现在院子里唯一的大爷，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先得问问易中海这个曾经的一大爷。
这让三大爷本能感觉到有些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