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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破晓，清晨的迷雾，被阳光一刺，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王正平骑着自行车，感受着这个年代特有的煤烟味儿，感受着独属于这会儿的时代气息，不由的放慢了脚步。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早起上班的人，可能日子确实好过了一些，早点摊子都变得多了起来，吃饭的人就更多了。
不过王正平偶尔也能看到某些特殊的人群，凶神恶煞的。
他们还恶狠狠的看过来，没办法，王正平只能加快了速度，一路疾行，快速到了食品厂里头。
现在的一些人还没有后面那么凶悍，对于有保卫科保护的厂子，他们还是不敢随便冲击的。
“叮叮当当……”
虽然东西还没有回来，但是朱厂长已经开始督造起车间来了……
照他的话说，就是东西回来，一定要马上可以生产，绝对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绝对不浪费一点生产材料。
对于朱厂长的这个做法，王正平感觉到了一股不安之感。
但是随后，王正平马上甩甩脑袋，把这些杂乱的思绪给甩了出去。
他也是被脑海中的那些个记忆给吓到了。
实际上这个事，很可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至少王正平是有绝对自保的把握的。
在制止不了朱厂长的情况下，他就看着，看着朱厂长能闹出来什么水准的东西。
别的不说，现在食品厂一个小小的生产车间，就有一个主任，五个车间副主任，还有组长，副组长什么的就不说了，堪称是池小王八多，遍地大小王啊。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个新动工的车间，既然是朱厂长一力推动的，自然是厂里接下来最重点的项目了，油水是大大的有。
这不，还没造好呢，一大堆的关系户就仿佛嗅到了腐肉的苍蝇一样，直接靠拢过来了，设备还在谈，场地还在建，可是上到车间主任，下到普通工人，几乎已经是招满了。
要是让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这小小的食品厂效率多高呢，前两天会上才确定了这个事，人就已经招够了。
这效率，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感到汗颜。
这和后世的‘萝卜岗’相比较，也相差几无了。
只不过那个是现有的人，才有的岗位，不过‘萝卜岗’还需要几方之间利益交换，还需要装模作样的搞搞流程，好显得自己的手段多么正常一样。
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绕绕，只要你有关系，只要你有钱，这种工作岗位是贵了点，但是随便进……甚至有些有良心的领导，还会包你的后续，不满意了还可以调整。
就是做事有点小粗糙，几乎是人尽皆知一样，一点不隐瞒，不要说王正平了，就是普通工人，谁不知道这个流程。
那些凭着关系进来的，也是一点不知道藏一下，几乎把这个事当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人们知道了，也不会觉得不对，反而会觉得羡慕。
事情就是这么的奇妙。
现在，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公平竞争者这个概念，并没有觉得那个身份，那个工作也有自己的一份，他们有着最大的情绪，也就是单纯的羡慕和嫉妒而已。
……
……
又过了数日。
王正平正在办公室里坐着。
“诶，王厂长，今天上午又一批机器送过来了……”
周副厂长直接走到了王正平的跟前。
王正平放下了手里面的文件，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周厂长，您要是实在担心这个事儿，应该拦着这些机器呀，跟我说，我又没什么好办法……”
“你也知道，在会上我从来都是坚持这个说法的，我是坚决不同意朱厂长办这个事儿的，可没办法，人家是大厂长，再加上人家朱厂长舍得下本钱，把厂里面的这一点积蓄全给工人了，现在工人师傅们也全指望着朱厂长办大事儿呢……”
王正平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坏人可不能由他来做，王正平本身走的就是群众基础，他可以对厂里面的这些领导们横眉冷对的，但是绝不能跟工人拉开距离。
王正平也清楚的知道，只要他一天不能给工人实实在在的东西，哪怕他再怎么真心，人家也不可能站在他这一边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谁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可要比为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要好得多了。
一天给他们一颗鸡蛋，要比说十句好话也要好得多。
“那你就看着朱厂长这么一门心思的搞这个？”
周副厂长还是不舍得放过王正平。
虽然
王正平来这食品厂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已经是实实在在的二把手了，做出来的成绩确实不少，至少相比起他来说，王正平无论是权力还是实在的号召力上面，王正平都要比他强的多。
周副厂长热切的看着王正平：“王厂长，咱们不能看着朱厂长这么乱来呀，现在这食品厂里头，也就你能稍微阻拦他一下了。”
“现在拦肯定是拦不住他了，还是想想怎么配合他吧，现在分下来的生产任务那么重，朱厂长又抽调了那么多工人过去，咱们还是得多想想办法，想想怎么把生产任务完成吧……”
王正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其实朱厂长把那些人带走，说不定还是好事儿呢。
现在其他几个生产车间要不是任务量定死了，不然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可要比之前要多的多，走了一些蛀虫，生产效率高了不少。
再者说了，朱厂长这边肯定是拦不住的，哪怕是摆明了车马，跟朱厂长对着干，也是拦不住的。
周副厂长无比失望的看着王正平：“王厂长，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儿呢？！不光不拦着朱厂长，还要帮着他？”
相比起王正平来说，周副厂长是非常单纯的，想要给朱厂长扯后腿，捣乱的……
“周厂长，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外套乱糟糟的，这里头要是再乱起来……大家的日子都挺难过的，咱们还是别折腾这些了吧……”
王正平摇了摇头，不想在这个事儿上再跟朱厂长搞这种针对关系。
这段时间王正平也不是闲着的，周厂长要是事儿办成了，王正平自然看着他乐乐呵呵的升一级，调离这食品厂。
可要是事情搞砸了，惹出来乱子，王正平这段时间也都打点好了，确定这个事儿中能把他给摘出去……
相比起三四年前，现在敢收钱收粮的人，可比那两年多的多了……
也得亏这个时代的人比较讲诚信，比较讲信用，基本答应了的事儿，都不会出尔反尔。
再加上王正平也不止找了一拨人，相信最后面，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从头再来，生命危险是不至于的。
“得了……当我白说……”
周副厂长悻悻然的摇了摇头，觉得这王正平是成不了事儿的。
亏他还以为王正平刚来那会儿，大刀阔斧的改造了那么多，结果现在看，纯粹就是个软蛋，全是靠着朱厂长在那儿搞来搞去呢。
……
……
新车间。
朱厂长前些日子，出去小半个月的功夫，去协调那些新设备去了，这才刚回来没几天。
回来以后也没顾着歇息，就火急火燎的赶到这边看着新车间建设的怎么样了。
“王厂长好……”
“王厂长！”
看到王正平过来，施工队伍都齐声问好。
“王厂长，怎么着，今儿怎么有心思过来看咱们新车间了？”
朱厂长走上前笑呵呵的。
王正平打量了一下朱厂长，比前些日子要瘦了一些，也黑了几度，看来这半个月的功夫，在外头没少受罪啊。
也是，就现在的这个情况，要想搞回来一点设备，非得千难万难不可，更别说朱厂长之前，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儿了，属于是新姑娘上轿头一次，就是背后有神秘的领导替他把关，替他跑通一些手续，他也得费老鼻子劲，才能做通这样的事儿。
受些累也是正常的。
你要是花的不多，不受累，不喝酒的话，人家凭什么把东西给你呀？
不要说四九成了，现在全国范围内有哪家厂子不缺设备？
王正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听说回来一批设备了吗，来瞅瞅最新的老毛子的货是啥样的，比咱们以前用的设备强在哪儿了……”
其实按照王正平从后世的眼光来看，北边的老毛子这些年是不断的走在错路上的，对于生产方面的影响也是相当大的，设备的更新率已经大不如前了。
再加上北边老毛子有个坏习惯，卖设备就光卖一个设备，后续的保养和维修压根都不带着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还得专门请那边的专家过来，到时候又是一个麻烦事儿。
要是前些年，两方势力关系还好的时候，派个把专家过来，不要说单纯的修机器了，就是住在你的厂子里，指导你怎么用，怎么生产，那都不是事，可是现在……
机器弄回来都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人家的技术人员了。
“是弄回来了……还弄回来一套操作手册和维修手册……这玩意儿可费了老鼻子劲了。”
朱厂长也是
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这一番活动，确实让他受累了不少。
“东西能回来就成……”
王正平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别说现在的这些设备了，就是后世的那些已经相当规范的新设备，也很难单凭一个操作手册，一个维修手册，就能玩的转的，要是那么轻易就能玩一个新仪器玩明白，那要那么多专业的操作人员也没用了……
现在很多设备是没有一个国际化的标准的，生产起来其实是很快的，但是要培养一个合格的操作员，可要麻烦多了。
尤其是对于这种外国货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嗯嗯……回来就好啊。”
朱厂长笑着点点头。
“王厂长，既然设备回来了，工人也就位了，这车间我看差不多再有三五天的功夫，也能完工了，眼瞅着就能投入生产了，你这边后勤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啊……”
王厂长故作严肃的看着王正平。
王正平挥挥手说道：“朱厂长，您是了解我的这个方面您就不用担心了，后勤这方面自从我来了，还没出过啥差错呢，我这儿可以给您一句话，只要您那边的机器正常，我这边后勤的压力您就不用管了，绝对保质保量的给你供应上！”
开玩笑，就是没有上面提供的那些物资，单单王正平自己空间仓库里积攒的那些东西，就足够这食品厂用一辈子了。
听到王正平的话，朱厂长也是微微一笑，对于王正平的这个答复，他还是没有怀疑的。
当然虽然早就想到王正平这边不可能出什么乱子，但是听到了确切的答复，朱厂长心里还是挺美的。
“诶诶诶，那东西不能放那儿，用不上的废料早早的往出扔，堆在那儿好看啊？！”
朱厂长跟王正平聊着聊着，就又开始指挥起来了，这玩意儿可是他资历上重重的一笔，交给谁都是不放心的。
王正平远远的看着朱厂长在车间里指挥。
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个新车间确实热火朝天的，不要说车间里已经定下来的那些工人了，但那就是这些施工队伍，一个个都斗志昂扬的，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了，但脸上个个都有笑容，嘴上甚至都不怎么停歇。
“唉……也不知道朱厂长这次的东西靠不靠谱了……”
王正平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朱厂长成功现在是最好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最多是周副厂长他们不开心一下而已，其他的无论是对朱厂长，还是对王正平，甚至对这些普通工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要是万一失败了，不光朱厂长肯定是顶最大的雷，王正平他们这些副职领导，一个个也走不脱。
再一个，工人们的福利待遇肯定也会降的。
“看来还是先得想想办法了……”
王正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事儿是有点风险的，准备预先想一个保障计划，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好及时补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