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学宫，金鳖岛上。

    许阳开眼，幽幽一叹：“岁月无情，故人凋零啊！”

    两千年光阴，虽然说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实际是一段极为漫长的岁月。

    在此期间，万道学宫不可避免的要进行新旧换代，血液更替。

    新人来，旧人去！

    毕竟，不是所有修者，都能如他一般，行地祇之法得长生之术的。

    早在五千年前，万道学宫初立之时，他就传下过地祇之法，希望万道学宫之中，能够出现第二位地祇，第二块元灵之地。

    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那时道法世界与元灵世界并未融合，天地贫瘠，元灵沉寂，除非像他这样有技能特性助力，否则根本不可能修成地祇之法，开出金鳖岛这样的灵地并以此延寿。

    两界融合前不行，两界融合之后呢？

    也不太行。

    虽然两界融合，使得元灵充裕，但地祇之法还需要神印，此物在黑水世界，要么由“天庭”敕封授予，要么自己梳理风水地气进行凝练。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漫长到了两千多年，还是无人凝就成功。

    是地祇之法水土不服？

    还是道法世界的上古仙神遗留了什么，使得黑水世界的地祇之法难以生效？

    许阳目前也不好定论，只知如今万道学宫之中，除他之外，再无地祇存在。

    没有地祇之法这样的长生术，修者的寿命就显得相当有限了。

    所以，许阳不得不送走了一位又一位故人。

    楚南就是其中之一。

    对于这位后进学子，许阳十分的欣赏，因为志同道合，他对天工造化法与灵宝机甲的热爱与追求，甚至超越了他这位最初的创造者。

    天工造化法对许阳来说，只是一门法术，一门手段，重要但并非根本，修行还是以自身根基为主。

    楚南就不同了，他几乎将灵宝机甲视作了生命，毕生都在致力于天工造化法的推进，甚至为此耽搁了修行，以至于未能及时突破化神。

    一般元婴修者，寿命不过千年，道法元灵两界相合之前，楚南就已是千岁元婴，若非许阳多次赐下灵丹等延寿灵物，他甚至支撑不到两界相合。

    两界相合之后，天地元灵充裕，功法也得齐全，以他的天资，化神关卡的阻碍并不算大。

    但因为三大魔器，还有欲界天魔的威胁，他不得不将时间与精力投入到白玉京，锁魔塔等事宜之上，确保白玉京万无一失，三大魔器不能破封威胁万道学宫。

    对此，许阳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是这样，连他这位道主，都在玄天宗遗址费了一千二百年光阴，全力参悟玄天阵道。

    欲界的威胁，天魔的隐忧，实在太大太大，从上到下谁都不敢放松懈怠。

    如此，众人兢兢业业，钻研制魔之法，终是凭借三大锁魔塔以及三大仙灵机甲之力，让局面有了些许保障，连合体境的大魔隔界出手都被白玉京悍然击退。

    功果有成，效力显著！

    但楚南也因此耽搁了修行，错过了最佳的突破时机，最后一搏也未能成功，只能抱憾而去，赴往阴山府司，化为鬼神开启新生。

    万劫阴灵难入圣，鬼神之身与生灵之身有本质的差别，此后除非有人大力提携，否则几乎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

    甚至天长日久，鬼神之身受香火之毒，自我都会有所改变，如此几千年后，他是否还是原本的楚南，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说。

    许阳对此也无可奈何。

    修行有风险，突破须谨慎。

    道法世界，虽有祖师法坛，罗天大醮，又结合诸多法门，先后创出三元筑基丹，五行结金丹，阴阳凝婴丹，元神灵液等灵丹，能够有效助人突破，保证性命不失，根基无损，但也仅此而已。

    筑基金丹还好，只要使用灵丹，再合祖师法坛，罗天大醮，成功概率可以达到九成九，除非太过逆天，否则几乎没有失败可能。

    但到元婴化神关口，成功率就有所下降了，尤其化神一关，祖师法坛，罗天大醮，已经无法提供突破助力，只能保证性命不失，根基不损。

    虽然如今万道学宫已利用元灵世界的资源，结合玄天宗等上古仙门的遗藏，开发出了元神灵液，但这元神灵液对修者的帮助，远不及筑基丹，结金丹，只能提供三成助力，其他全看看修者自身天资能为。

    楚南天资虽然不差，但终究还是败在了这一关，无奈只能转为鬼神赴往阴司。

    许阳能够做的，就是将“地下阴司府”这台仙灵级的鬼神机甲交予他执掌，让他在阴司继续这视若性命，热爱无比的机甲事业。

    难免遗憾。

    但也不必太过感伤。

    相比两千年前的故人，楚南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在这个世界，突破化神失败，无望才转鬼神。

    而两千年前，两界未合之时，许多元婴修士，如长荣真君，凤鸣仙子等许阳的故交旧友，根本无此机会，只能飞升上界，寻觅希望。

    以至如今，前前后后五千年过去了，还是泥牛入海，沓无音讯。

    上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飞升这么多修士，至今不见一点消息？

    许阳不知，但飞升这件事情，已经被他列入了高危险行列。

    以前没得选也就罢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但是现在……万道学宫已经禁绝了飞升事宜，不对，是将飞升资格从元婴提升到了合体。

    毕竟两界相合，元灵充裕，功法也得补全，万道学宫治下的修士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突破化神，返虚，乃至合体境界。

    所以，元婴虽有破界之能，但万道学宫不允许飞升。

    肉包子打狗打了三千多年，许阳可不想再打下去。

    起码要到合体，甚至于大乘，试探一下两界融合后的发展上限，之后再谈飞升之事。

    原本的元灵世界，就能成就合体境界的古之仙人，如今道法元灵两界相合，是否有望成就大乘仙真，乃至更高境界，更高位格的存在？

    许阳保有期待，并且为之努力。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的许多故旧，都如楚南这般，入了阴山府司。

    万劫阴灵难入圣，此后道途，希望渺茫。

    但渺茫并非绝对，只要他不断提升，未来成就仙神功果，那未必不能提携一二。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些故旧都是他的弟子门人，一个个都为万道学宫，为他的修行基业做出了巨大贡献。

    身为道主，亦是师长，只要有这个能力，那必然要拉他们一把。

    这是治家治国，治世行道之本。

    生灵是利益的共同体，虽然道法修士德行高尚，能为大义舍身，但你作为君主，上位领导者，你必须要保证上下集体，所有人的利益。

    这样，一个势力，一个集团才能延续长久，发展做大。

    靠爱发电，无私奉献？

    愚不可及，取死有道！

    ……

    仙神什么，都是未来之事，多想没有意义。

    现如今的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化神修士。

    不错，化神！

    两千年，他的修为还是化神，并未踏入返虚之境！

    没办法，他有太多事情要做，楚南这般都为白玉京，锁魔塔之事舍了道途，他身为道主又岂能不顾天下，只求自身一人之功果超脱？

    欲界的威胁，天魔的隐患，太大太大，必须重点应对，否则道法世界与万道学宫将有倒悬之危，覆亡之险。

    一世道法之基，一时修为进境。

    孰轻孰重，不用多说。

    所以，这两千年，许阳的主要工作，并不是修行，而是接收遗产，接收元灵世界，上古仙门的遗藏。

    在他这位道主的带领下，万道学宫刻苦攻关，将玄天宗等上古仙门遗藏化为自身底蕴，令丹法，符法，器法，阵法等技艺自四阶提升至六阶，并得出了元神灵液，五行真灵图，五行封天锁魔塔等成果。

    这是技艺方面。

    功法方面，同样并合上古遗藏，已将道法神魂，元灵修真两大体系合二为一，推出《道经·元神篇》，《道经·返虚篇》两大高阶法门，未来还有望推出合体与大乘部分。

    成绩斐然！

    凭此，形势勉强得以稳固，除非有大乘魔尊，乃至欲界魔神不惜代价，亲身降临，否则三大仙灵机甲绝对能稳稳镇压锁魔塔局面。

    一时安宁，接下来道法世界虽还有发展，需要冲击七阶技艺以及合体大乘的功法，但那等境界太过高深，太过玄妙，没有个千年万年的熬磨，几乎不要想见成果。

    千年万年？

    无论道法世界，还是元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差都是百倍，两界融合之后也未改变。

    万年虽久，但放到现实世界，也就是百年光阴而已，算不得什么。

    但……

    虚灵洞天，群雄汇聚，虎视眈眈！

    百年？

    此次入梦两千年，现实也过二十载。

    按照之前的估计，再过个七八十年，虚灵洞天就会被打开，北斗仙宗等仙门圣地就会杀来，一票返虚大修，合体大能要争夺虚灵君的遗宝，甚至可能惊动大乘仙真。

    局面何止凶险？

    这等危局之下，许阳急需自保之力，所以才有此番入梦。

    虽然此次收获巨大，但依旧无法破局。

    哪怕万道学宫推演出了七阶法门又如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虚灵洞天内的资源，根本支撑不了这些高阶法门应用，建造仙灵机甲，布置仙灵大阵，那是痴心妄想！

    技艺无用，那靠修为？

    本体修为，还在元婴，虽然如今有了功法，但同样受限于资源，几十年的时间，顶了天就化神，连返虚的边都摸不到。

    如此，面对北域各大仙宗，各大圣地，返虚大修，合体大能乃至大乘仙真，他要怎么保命，怎么脱身？

    或许可以虚与委蛇，投身一方，毕竟他不是虚灵君，对那所谓的仙府遗宝也没有什么兴趣。

    但那是下下之选。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抑郁久居人下？

    看人脸色，任其摆布，非是他之所愿。

    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脱身，远离这个漩涡。

    至于正面硬扛……许阳还没有那么不智，以鱼龙岛百年之功硬撼仙宗圣地数十万年积累。

    抽身，是最佳之选。

    但要怎么抽身？

    许阳心中虽有几个方案，但感觉都不怎么可行。

    所以，许阳决定，再梦一遭。

    现实世界？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隐忍蛰伏。

    才过去二十多年，虚灵洞天，梁国修界的情况，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天枢宗与在外的仙门圣地，也没有再开通道，入内查看。

    只有梁国修者，混乱纷争，还有一些他有意放过的天枢余孽暗暗动作，最高不过元婴的小角色，他实在没有那个闲心跟他们掰扯。

    所以，所以许阳这次并不打算回归现实，而是准备直接开启下一段梦蝶之旅。

    梦蝶？

    不错，梦蝶！

    不是投放阳神分身，探索道法世界周边，而是再次庄周梦蝶，神游万界。

    道法世界，元灵世界，水平大差不差，周边世界料想也是一般，除非飞升状况不明的上界，否则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为现实提供破局之机。

    所以，只能梦蝶，寻找更高级别的世界，最好如黑水世界一般，有漫天神佛的那种，如此现实才有破局之机。

    可是，道法一世未完，如何再做梦蝶？

    难道要舍弃道法世界，万道学宫？

    当然不可能！

    这等心血，这等功果，还有无穷潜力，怎能轻易舍弃？

    不舍道法之身，如何再做梦蝶？

    简单，套娃！

    ……

    李留仙（许阳）

    修为：元神（道法元灵，五阶圆满）

    技能：生活，出行，炼丹，炼器，御兽，灵植，阵法，道法，练武，修真……

    新增：做梦（庄周梦蝶）

    ……

    许阳一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梦中梦，将庄周梦蝶这项特性传输给分身，如道法世界的“李留仙”，如此梦中之梦，就能无限套娃，保留一个个世界的功果基业。

    但这个想法一直难以实现，因为庄周梦蝶这项特性的等级实在太高，无论是道法分身，还是现实本体，其神魂之力都不足以支撑传输。

    直到修为突破，进境化神！

    元婴化元神，神魂之力，大幅提升，所以许阳便做了尝试，由道法分身消耗神魂力量，将现实本体的庄周梦蝶特性接引了过来。

    然后……他就成功了。

    虽然代价是神魂枯竭，严重损伤，修养了三百多年还未见好，但到底还是成功了。

    所以，他可以梦中再梦，由“李留仙”开启庄周梦蝶之旅。

    虽然这有些喧宾夺主的感觉，但许阳并不在意。

    现实本体也好，道法分身也罢，都是他自己，不过左手右手的区别，人还是一个人，意识也是同一个意识，说本体分身只是为了分辨，实际并没有什么主次之分。

    也就是不能确定，现实本体消亡之后，属性面板与其他分身能否继续存在，不然许阳根本不需要太过在意虚灵洞天的危机情况，直接硬刚各大仙门都不是问题。

    虽然这件事情不能尝试，但梦中梦还是可行的。

    所以……

    金鳖岛上，许阳一笑，闭眼睡去。

    梦境之中，再入一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