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号,斯特拉斯堡市政厅的市长办公室里,布卡德坐在这里查阅着手下送上来的报告。
他上个月被撤职后没有立刻来到斯特拉斯堡就职,而是先回到巴黎休息了几天,目的是排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然后事实证明他休息的那几天没有任何用处,来到斯特拉斯堡进入市长办公室成为这里的地区负责人后布卡德内心就又燃起了被撤职时难以抑制的愤怒。
看完官员送上来的报告后布卡德更不高兴了。
他把手上的报告摔在桌子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嘟囔着:“这他妈怎么搞的,那群工人是不想活了吗?!”
如若有其他人听到布卡德话一定会感到无比的震惊,他口中的那些“不想活工人”就是法兰西公社所宣称的阿尔萨斯-洛林土地上生活的阿尔萨斯-洛林人。
尽管阿洛的土地上有十余万德国其他地方迁移进来的德国人,但目前法国没那个心思去做人口排查,这片土地上的人民理应是法兰西公社应该保护的“法国人”。
可布卡德居然这么说,不知道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的不把阿洛人当法国人来看。
冷静一下后,布卡德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一名官员打了过去,把对方叫了过来。
等对方到自己的房间后布卡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给这里的工厂制定新的标准,产量可以不变,但是质量必须给我提上去。”
“要是再像报告上说的那样质量过劣,那就把典型给我抓起来处罚,我们要给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官员被布卡德的话给吓到了,他愣了一下后才回答道:“呃..布卡德元帅…我们的一些政策已经引起了本地人的极大不满,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继续刺激本地人。”
“本地工会已经同意帮助我们改善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多给他们一些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工会工会!”布卡德用力拍着桌子吼道:“反动派的工会是工会吗!?”
“我告诉你,德帝国主义的工会是德帝国主义残害德国劳动者的帮凶,他们是邪恶的是不可饶恕的”
上个月,布卡德还对着这里的官员说“斯特拉斯堡工会是有用的”,那时候布卡德心情还算很不错,能够正常思考。
结果现在,被气懵逼的布卡德就没办法再去思考那么多了。
这就是布卡德最大最致命的缺点,乖张暴戾,喜怒无常,气愤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正常思考。
官员看着如此气愤的布卡德,内心只摇头,面对这种领导,你越是背着他去干,那就越没办法让对方改变主意。
这名官员知道布卡德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不了解布卡德,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用服从的语气讲到:“布卡德元帅,我们可以这么做,但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您要等一等才行。”
官员的服从让布卡德内心感到一阵舒适,他点点头道:“那就先这样吧。”说完挥挥手示意官员离开。
官员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来到外面,官员轻叹一口气,扭头看着布卡德的房间,摇了摇头。
(希望未来不会出事吧…)
有这么一个领导,官员很难不担心法社在阿洛地区的统治会不会出问题。
官员不会真的把布卡德刚刚的命令给执行下去,那一看就是这个暴躁领导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做出的决定。
人生气的时候总是会做些错误的决定。
官员只会把布卡德刚刚的决定给暂时拟一个文件,等些日子去问问他看看要不要真的执行。
他不认为布卡德会在脑子反应过来自己下达了什么弱智命令后找上自己说取消命令,那样太丢领导的脸了。
作为下属,他要自己想办法让领导脸上好看的同时还能把这个弱智命令给取消掉。
办法就是等几天再去问布卡德。
要是他依然坚持要制定更高的指标,那官员也没办法,只能执行。
办公室里,布卡德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屁事,他表情尴尬的抿着嘴巴,想要对着空气说点什么,几秒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布卡德知道阿洛地区的情况不是很好,如果执意要跟本地人对着干不会有好结果,可他的命令都发出去了,自己再去取消的话会很丢脸。
为了自己的脸面,布卡德决定就这样吧。
“反正这儿的人也闹不起什么大浪。”
这么想着,布卡德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
斯特拉斯堡市的某间里,工人们在不怎么好的环境下进行着工作,一名年轻人一边工作一边听着身旁一名工友搁那里抱怨。
“这法国人也真是的,他们来了之后我们的工作时间还增加了。”
“真的是这样?”
年轻人对工友的话感到十分惊讶,他是个德国人,不怎么喜欢法社,但是在他的印象里,法兰西公社治下的工人应该不会抱怨这种事情,他们理应过得比德国要好。
结果身边的工友说有这种事。
在隆隆机器声中,中年工人对年轻人说道:“你呀,一身书生气,一看就是个没进过工厂的大学生。”
就像中年人说的那样,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白净的双手也不是一双干过粗活的手。
“嗯,我在咱这的大学上学,法国人来了之后我就被安排进了这家工厂里。”
年轻人点点头,腼腆的推了下眼镜。
中年男人又抱怨道:“唉,你们大学生进什么工厂啊,在学校里学习才更重要,那群法国佬也真是的。”
“我爸腿脚不方便,之前政府安排撤离的时候他又不愿意撤,所以我就留了下来照顾他。”
“对了,大叔,咱们这家工厂真的是宰相先生曾经工作过得工厂吗?”
年轻人忽的好奇的问道,他们所在的工厂是雷文机械厂,也就是林尚舟数年前曾干过活的工厂。
中年工人点点头道:“那是,咱们也是宰相先生的工友了,哈哈哈。”
机器声掩盖住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这时候法国佬工头转悠了过来,二人急忙埋头工作,等工头转悠走后他们才继续闲聊。
法国人在工人中安排了一些法国人作为监工,德国监工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如让法国人自己来监管他们。
监工离开后年轻人好奇的问道:“法国人没来之前我们一直都是八小时吗?”
“是啊,八小时,加班还有加班费,也有自愿加班的人。”
中年工人明显是老工人了,提到之前的日子,眼中流露出几分怀念。
“结果法国人来了之后,我们每日的工作时间就多了两个小时。”
对工人们来讲让他们感觉最为怪异的事情是他们的工作时间发生了一些变化。
法国人没占领这里之前,工人们的日常工作时间很标准,是标准的八小时工作制,加班有加班费,老板不好可以直接到工会提意见,然后工会负责协调双方矛盾。
法国人来了之后,他们的工作时间增长到了十小时,理由是法兰西公社是这样,这是与巴黎接轨。
法社国内的情况是工人们的工作热情高涨,法兰西公社进行了公投后将工作时间由八小时改为了十小时。
这其实是法兰西公社的无奈之举。
法国人力缺乏,工农业方面的人力都缺,为了战争有更多的人投入到军队当中,这就导致法国的人力严重不足。
对于法国来讲,这个国家能不能在不过分影响国家生产的情况下再凑出来与现有陆军兵力相一致的军队都是个问题。
反正德国是可以在不过分影响国家生产的情况下再拿出来二百万现役军人。
人力不足,那为了保证工厂生产就需要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说工作时间。
让工人们多干两个小时活可以提高一下工厂产量,进而弥补人力不足带来的产量下降。
法国工人愿意这么干是因为他们有着一腔爱国心与法社的宣传,可是法国工人是法国工人,阿洛地区的工人自我认知是德国人。
把法国的制度套到这边自然会引起阿洛工人的反感。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年轻人随口吐槽了一句。
中年工人指着他们正在使用的机床说:“而且我告诉你啊,这东西也不怎么好,全是老东西。”
“跟我们之前用过的机床相比差远了,零件都有松动。”
他踢了一脚机床,机床略微有些颤动。
“小子,你可要小心一点,这东西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呢。”
“这群法国人,不让你们经过培训就进来工作,还尼玛工团国家呢。”
中年人低声骂了一句法社,见到监工走过来后便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突然间,他听到右边传来了什么响声,扭头看去,他的心猛然一颤。
他所在的位置是厂房的一角,后面就是厂房的墙壁。
中年人看到他身边的年轻人被机床里边不知道什么原因崩出来的刀片给定在了墙壁上,刀片的位置是年轻人的右臂靠上一点的地方。
年轻人显然也是被突发事情给整懵了,直到现在才感受到胳膊上的疼痛惨叫了起来,中年工人也是急忙大喊大叫找人过来帮忙。
在隆隆的机器声中听到喊叫声与惨叫声的工人急忙停下手头的工作,很快的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监工也赶紧跑了过来。
在发现是有人受伤后监工心里那因为这点动静产生的不满瞬间消失,工人们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接下来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
工人们简单的为年轻人处理了一下伤口,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就是听人绑紧了年轻人的肩部。
机床刀片几乎要把年轻人的胳膊给直接切断,从切口来看想要恢复是很难得事情。
工人们火急火燎的把年轻人送上工厂里的拖拉机,让他坐拖拉机去医院。
拖拉机司机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工厂里认识他的人急忙请假回家把这件事讲给他父亲。
约十分钟后,拖拉机来到了斯特拉斯堡市医院大门前,一到地方工人就大喊着让医生快过来,医院的医生与护士一看发生了这么紧急的情况,急忙抽调人手安排救治这名倒霉的年轻人。
很快的年轻人就被送进了手术室,然后他们就面临到一个问题。
年轻人在运输过程中失血过多,而现在医院的血库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得起拯救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入院之后没多久,另一辆军车拉着一名受伤的法军来到了斯特拉斯堡市医院,这名法军在工作的时候意外受伤,同样面临失血过多的情况。
与年轻人相比,法军士兵的伤势要更轻一点,医生在发现法军士兵可以坚持更长时间后就对同行的法军军官说道:“长官,他还能再坚持更长的时间,我们这里有个情况更危急的病人,可以先稳定他的伤势,在我们稳定那个伤者之后再来想办法处理他的伤势。”
“不行!”
法军军官果断的拒绝了医生的提议。
“你们必须想办法把他也给我救回来!”
在法军军官的强烈要求下,医院只能把为数不多的血库存量分配到这两个人身上,只能均着来用。
血库本来就不够,均着来用就更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