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山笑了，去小女儿家好，一直惦记着要去看看，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去了呢。
“咱们咋去啊？”
“票我托人买了，三张卧铺。睡一觉就到沈市了。”李前进说：“带两件随身穿的衣服就行。把钱、户口、介绍信、结婚证带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三人收拾好东西，家里的几个苹果带到火车上吃。把家全部交给耿三姐照料，耿老二开着车送他们到市府。
“怎么走的这么匆忙？”秦峰把票和一本证件递给李前进说：“有它买票方便。”
“太谢谢啦！”李前进高兴，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先把老爷子送到小姑那里，趁着媳妇肚子还小，领着她去南方溜达一圈。”
见秦峰面色红润眉眼舒展，便知道他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咱哥俩就别客气了，你小子这日子过得洒脱！”
秦峰笑着拍了下他说：“梦欣可是给咱们长脸了，跟着访问团风靡东南亚，优美的情歌向他们展示一下我们的精神面貌。”
李前进笑说：“那帮老东西别总炮轰她就行。”
“这回定调了，捆住各行各业的绳子松套了，百花齐放才是春嘛！”
“那就好，要不然蒋夫人又要找我算账。”
秦峰呵呵一笑，说：“你就偷着乐去吧，要不是这次梦欣受到表彰，她肯定要去找你好好谈谈，为啥把她的乘龙快婿弄飞了？”
李前进想到那个更年期的中年妇女忍不住打个冷战，苦笑道：“我比窦娥还冤，我们俩就是以艺术形式展开一场辨论，谁知道他那么脆弱？”
秦峰递根烟给李前进，正色道：“最近有个机会能下去做点实事，我有些犹豫，你帮忙给点意见。”
李前进看了秦峰一眼，见他鼻梁通天，两翼圆润，一副官运亨通的好相貌。
“随心去做就行，前路坦途。不过，现在政策方向不明哳，想要做点实事可不容易。”
秦峰点头，和他所想的一样。
下到地方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一直是他的目标，但是路也要走稳，不然一步踏错可能满盘皆输。
俩人闲聊了会，各自散去。秦峰回去工作李前进奔向火车站。
“前进哥，我还没坐过火车呢。”春妮好奇的打量着人潮涌动的候车大厅。
“挤，非常的挤。”李前进的印象中很少能买到座位，大多是站票，慢悠悠的绿皮车绝对能让你站到崩溃。
春妮担心的看了眼肚子说：“我们能挤上去吗？”
李前进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票说：“我们是卧铺，不用挤。”
春妮拿过三张小硬纸板放在手里好奇的看，当她看到票价时惊叹：“九块八毛钱一张票，好贵啊！”
李开山说：“能买到就不错了，我还是第一次坐卧铺呢。”
“不然我也不能带你们出来啊，挤硬座去趟厕所都费劲。”
李前进对这种经历想想就感到可怕，绝对能憋到你崩溃。
检票开始，乘客排起了一条长龙。李前进一边护着春妮一边看顾着老爷子，好在他们东西少，只拿了两個小包裹。
出了检票口，扛着行李卷，挑着担、背着大包、抱着孩子的乘客像汹涌的洪水一样奔流。
春妮见此场景吓得心惊肉跳，小心的躲在李前进怀里，她感觉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这股人潮卷走，消失不见。
走到火车时她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跑，狭窄的车门处挤满了人，车窗被打开身手利索的年轻人先把行李扔进去，然后自己再钻进去。
沸腾的场面仿佛古代的攻城战，攀着云梯登上城池。
卧铺这边相对就好了许多，春妮坐到铺上心才安定下来。四处打量着车厢和外面还在奔跑的人流。
悠长的汽笛声过后，火车颤抖了一下缓缓启动。
春妮感觉自己像是钻进一只蛮荒巨兽的肚子里。震惊于这么大个的怪物，会如此凶猛、如此持久地奔跑下去。
李开山舒服的躺在铺上，很快迷糊过去。
车缓缓开出了城市，春妮靠在李前进身上，痴迷的看着车窗外灰白色的世界。仿佛在火车里看到的和她平时看到的不是一个世界……
穿过错综的电线杆，明显感到火车开始渐渐加速，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车老板呆愣的看着火车，迅速的从左到右。
火车轮子转动的声音，就像家里座钟的滴哒声，让人身心放松，所以火车有可能治愈人的失眠症和抑郁症。
春妮打个哈欠，说：“前进哥，火车跑的可真快！”
李前进把她抱在怀里说：“因为它的腿多，所以跑的快。”
“才不是呢。”春妮呢喃，舒服的躺在李前进的怀里犯起了迷糊。
对面中铺是对父女，女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李前进和春妮。
李前进看向她，她又拧过头事不关己地坐在中铺上晃荡双腿。
上铺是个年轻的女孩，一直在安静的看着一本书。
李前进无聊的看向窗外，单调的灰白色很快让他索然无味。他转过头，见那个小姑娘又好奇的看着他。
“你好！”李前进冲她挥了挥手，轻声说。
女孩害羞的躺了下去，不过还有一一只眼睛露在外面偷偷看他，像是在和他玩捉迷藏。
发现李前进看她时眼睛马上闭上。等会又偷偷的看李前进，见李前进看过来她又闭上眼睛。
李前进和小姑娘玩着无声的游戏。
小姑娘的父亲一直没说话，始终拿着一张图纸样的东西，专注的看着。
“要热水吗？”
一个身着深蓝色制服的女乘务员，拎着个大水壶走过来轻声问：“有要开水的吗？”
李开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从包裹里拿个绿色的军用扁水壶说：“我要。”
开水倒进水壶，茉莉花茶的香味飘了出来。
“咚咚”的水声叫醒了春妮，自打肚子渐大她去厕所的频率越发的勤。她揉揉眼睛缓了好一会才清醒。
“前进哥，我要去厕所。”
李前进放她下来坐在铺上，拿过棉鞋帮她穿上。
春妮红着脸享受着李前进的照顾，看眼又开始打盹的爷爷，轻声笑说：“也不怕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