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的日子，李前进走路都带风，养殖场、地里、单位，工作间，忙得飞起。
五月的风吹得人熏熏然，东北的温度到了最舒服的一个月，无风少雨不冷也不热。
李前进的车排在第一号，后边一溜大卡车轰隆隆的开进青山大队，每辆车都拉著满满一车困了一冬天的鸡粪。
臭哄哄的味道飘了一路，县城里的人都捂著鼻子躲在一边翻白眼，到了乡下村民们眼馋的看著这十几车粪肥，这可是好东西啊！
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
“倒，倒……好！”
耿老汉指挥著卡车停在化粪池，帮忙的人一拥而上把粪肥卸到化粪池。
完事后两根大水管子把车厢里冲得干干净净，脏水流进化粪池中，一点都不浪费。
“爸，扔你一人在家辛苦了。”李前进递根烟给老丈人。
耿老汉接过烟别在耳朵上，一推电闸，电机启动，化粪池的里的叶轮启动。
粪肥、淤泥、草木灰搅在一起。经过天天搅拌、沼气加热使其充分发酵后才能浇在地里。
“不辛苦，忙乎乎的日子有奔头。”
“你抻悠著干，别累著。”
“地里这点活都不能算活，每天早起一会就忙乎完了，拉货送货干著带劲。”
耿老汉蹲在地上看著不远处自己的f号拖拉机说：“大海这一个月拉货挣了一百多块，我给他溜溜缝也挣了四五十，这钱挣的有点吓人啊！”
李前进说：“没事，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干，风刮不到咱们头上。”
“那我就放心了，”
耿老汉说：“地里稻秧长势不错，那两口机井可是真借力。鱼亩下了，一亩地四百尾。秦技术员和王技术员也摸不太准多少合适。”
李前进说：“摸著石头过河，总结出资料就好了，我们以后就有了标准。”
耿老汉种了一辈地，地里的事是手拿把掐，有些资料不用记，老祖宗都给我们总结完了。
“老耿，有活吗？”几个村民站在拖拉机跟前喊。
耿老汉看了眼化粪池拉下电闸。“去哪？”
“去镇里拉五十袋尿素。”
耿老汉往路上看了看，没见大儿子那台拖拉机的影，“走吧，三块钱。”
“行。”
“前进，我忙去了。”
“慢点，爸。”
耿老汉挥了挥手，大步流星的奔向拖拉机。现在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有能耐你就猛劲使。
这天天进钱的日子，他做梦都能笑醒。
李前进看著拖拉机欢快的奔向远方舒心的一笑，抬头看天，无云也无霾，蓝到宇宙深处。
溜达到养殖场，他对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所以也不瞎指挥，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张林陪在他身边给他介绍，“咱们这五栋鸡舍现在的利用率还很低，只有一百五十只鸡苗，以后要达到每栋五千只才合理。”
李前进点了点头，张林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猪舍这边45头大约克夏猪崽，5头黑猪崽。”
李前进看著一头头白猪崽老实的趴在糟子里吃食，看到五头黑猪时，没几个老实的，脑袋瓜东挤一下西抢一下，野性十足。
“好家伙。”李前进看著喜欢。
“它们的生长周期和饲料比差了百分之三十，目前来看是非常不划算的。”
“有没有可能用这两个品种培育出一个新品种？”
“这个说不好，以后我会尝试一下，可能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李前进拍了拍吭哧吭哧吃食的二师兄，它很聪明的。
但却永远不会想明白，天天喂养它的人和宰了它卖肉的人是同一伙人。
知道了还能吃这么香吗？
“不急，我们都还年轻，有试错的资本。”
张林点了点头，做这个他有信心。
刚走出养殖场，耿大嫂叫住李前进，“前进，我娘家一个侄子一个外甥要结婚，你能不能帮忙弄两台电视。”
“没问题，大嫂你发话我肯定给你挤出来，两台十四寸一千块，不要票。什么时候用？”
“越快越好！”
李前进接过两沓大团结塞进兜里，“得了，有时间我给你捎回来。”
一台台电视加快速度从工作间流出去，销量从一个月四台涨到八台。
男人的蜕变就从变成父亲那一刻才真正开始，李前进就是这样，他现在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准备好。
以前安逸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钱够花一辈子的，现在怎么算都觉得再多点会更好！
回到家，他轻手轻脚的开启大门，公主闻著他身上的味道抽了抽鼻子，嫌弃的往窝里跑去。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会有嫌弃屎味的狗？”
公主不理他，老实的坐在里屋门口，瞪著一双无辜的眼睛看著他。
“还用你看著，我当然会把衣服扔外边。”李前进白了公主一眼，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公主叼起衣服放进洗衣盆里，还打了两个喷嚏对他衣服上的味道表达不满。
李前进搂住它脑袋狠狠的揉了几下，“公主，你变了，还是当年的你吗？”
公主听不懂他的玩笑，仰起头在他身上轻轻蹭著。
轻手轻脚的进屋，床上不见这娘俩，这时他听见浴室里春妮哼著小调。是我只在乎你。
他凑到浴室门口，看见里面雪白的热气蒸腾著一大一小两团粉红的身体。
浴缸够深，够大。春妮舀水给孩子和她自己洗澡。
她举著葫芦瓢，把水浇在自己的左肩或者右肩上。
水大概有些烫，每一瓢水淋下去，她都小小地、快活地打一个挺，那小调也冒一个尖声，像是小女孩被呵了痒痒，笑岔了音。
热水经过了她的身体，调和了她的体温，才落到孩子身上，于是水一点也不让清清怕。
清清当然不会怕，孩子在她母亲肚子里的一包热水里泡了十个月呢。
午后的太阳还在南边，阳光斜斜的从一个小视窗照进来。
从那里进来的太阳成了一根亮晃晃的柱子，落在地上，亮晃晃的。
清清贴在母亲胸口上，安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