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毛孩子一愣，安非给他们钱，蛊惑他们时没提这个大混混还有枪。
互相看了一眼，扬名立万的心还盛，几个毛孩子仗着人多鼓起勇气再往前冲。
“砰”的一声闷响，李前进冲着他们头顶空放一枪，枪管里喷出的铁砂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灼热劲风呼啸而过。
头顶窜过去的劲风吹散了他们心头的蒙昧，看着李前进冷厉眼神和压低了的枪口，这群毛孩子终于感到害怕。
“滚蛋！”
李前进一声大喊让他们撒腿就跑，像几根在风中飘着的豆芽菜。
杜文忠启动卡车，不屑的说：“师父，安非这个纨绔子弟怎么把毛孩子都用上了？”
李前进淡淡的说：“除了这群傻小子谁还敢冲我李前进呲牙？”
杜文忠听着李前进平静的腔调感觉热血沸腾，这帮令普通人又恨又怕的地痞无赖让师父收拾個遍。
李前进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没了王守信这棵摇钱树，安非得饿死。
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卡车刚拐进公司门房大爷就挥手招呼李前进。
“啥事，大爷？”
“美帝的邮件。”门房大爷警惕的眼神又在李前进身上扫了一遍。
李前进拿过木箱有种后世要开盲盒的激动，不知道这个小娘们又耍什么花招？
扫见大爷紧张兮兮的盯着自己看好笑，猛的转身夹起木盒就跑。
大爷下意识的又抄起了顶门棍要追，听见李前进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又被这个臭小子戏耍了。
“小犊子，你就跟我皮吧！”
李前进一溜烟的跑进车里，杜文忠去交货单，没啥事就回家了。
独自一人坐在安静的卡车里，小心的拆开木箱的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台索尼的随身听，除了一封信还有几盒磁带和一堆电池。
李前进拿起随身听在手里察看，搞不懂黄娟给他这东西干什么？
刮胡刀好糊弄，这玩意可真没法说。
见随身听里面还有磁带，他按下了播放键。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哪
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风车呀风车那个依呀呀地唱哪”
一个无比空灵柔婉的女声，像天使的目光，沿着流星的边缘飞落进他的耳朵里。
时间的卷轴被歌声调换到青山大队豆腐坊那间昏暗的小卧室里……
经常是最后一个收拾完房间才走的黄娟，就是一边哼着这首歌一边收拾。
李前进当时就坐在炕头上，默默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听着她柔美的声音。
他从没跟别人说过，黄娟也从来不会让别人听到她的歌。
两个人都默契的保守着秘密。
时隔多年又听到她的声音，那是一种专属于她的凄美的、干净的、有张有驰的声音。
李前进好像就忘记了时光流逝，忘记了自己或许已经变得不合时宜。
一想起她，他就好像回到那间小卧室，还有沪上那个小弄堂里的激情时光中去。
屋外沪上阿姨的声音叽叽喳喳。
地板上零乱的衣服。
唇边永远无法吐露的诺言。
一切都在歌声里搅拌、发酵。
走在路上的人都是向着家的方向，而离开的人总有人在为之等待。
九九艳阳天唱完是当你老了，我只在乎你，如愿、滚滚红尘和红豆。
黄娟唱的不如专业的歌手好，但听在他耳中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李前进按下停止键，“啪”的一声弹出播放键，他的如水记忆也随之停止，默默的在心底散落各处。
“这娘们在国外也不消停……”
李前进揉揉鼻子轻声呢喃。
翻看下其他几盒磁带，都是邓丽君的歌。
捏着磁带的李前进忽然心头一动，要说挣钱盗版磁带可是个好项目。
几毛钱的空带翻录上歌曲，再加上一张彩页纸就能翻好几倍，妥妥的暴利行业。
李前进笑着拆开黄娟的信，这娘们不愧是他的财神奶奶，没事撩个闲就能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看完信李前进重重的叹了口气，迷茫的装进信封里。
前几封还像个傲娇的小女孩在写情书。
这封信里的眷恋、嘱咐和牵挂像个小媳妇写给丈夫的信。
你这个沪上小囡囡到底要闹哪样？
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李前进现在最想的一件事，就是在自己的心装一个开关，随时可以打开或关上。
这样，他想爱她的时候就爱，不想爱的时候，就真的不爱了。
人们常用无愧于心来自我安慰，可我们所做的事情，有几件是真正无愧。
工具箱哗啦啦的一阵响，又有几件不常用的工具清出来，腾出地方装这个小木箱。
扣上工具箱，李前进擦了擦额头的汗，第一次感觉到累和沉重，虽然是甜甜的味道。
心里装着春妮娘俩他感觉正好，黄娟和林小豆像两个无赖，蛮横的挤进他心里，一点点的占着地盘。
无数次想了断，想不再回信，可每次看到信里的脉脉温情。
心又柔软的像水。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
漫步在街上，李前进倒希望安非再给他安排一波，让他可以再玩命的撒撒野。
“砰”的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爆米花的清香随风飘来，一群孩子欢笑着撑着布袋，从一台黑色葫芦形压力锅里接出热气腾腾的爆米花。
“真他娘的响，吓了我一跳。”李前进冲拿着压力炉的老汉喊了一声。
“对不住了小伙子。”
老汉是南方口音，冲他歉意的拱手赔礼。
李前进摆了摆手，不是个蛮横的主，不好大闹一场。
郁郁的走回家，揉揉从不知愁的公主额头，忽然猛的一个跃起，挥拳打向给花浇水的李晓萍。
“哈哈，偷袭我！”
李晓萍一只手浇花，只用一只手轻笑着接住了他的拳头，莹白的手坚硬如铁，轻轻一带就把他甩出去。
李前进落地一记鞭腿横扫，李晓萍浇着花，一抬腿后发先至封住了李前进的鞭腿。
余力还把他踢得后退了两步。
李前进不甘心的靠过去又是一记横拳，脚下跟着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