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外的人还没接触到一起,就像传染般将这种诡异的行为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场面彻底混乱起来,啃咬、撕扯、怒吼……
这明明是那群疯子在大洋彼岸实验室里搞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沈满知仰躺在地上,还尚有一丝理智思考着如何破局。
要怎么办呢?
这群人已经逐渐丧失了正常人的思维,普通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脑子里充满了暴li因子,只想用拳头解决问题。
那些武力值低的人倒在地上喘xi着暂时逃过一劫,直到周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又互相扭打在一起。
国安前来支援的人身上都带有枪和匕首,就不止是皮肉之伤了。
这半个月的交涉里,沈满知作为粼江的人自然也是混了个熟脸,甚至好多还是以前有过交集的队友。
本着能救多少是多少的原则,沈满知爬起来冲进堆积在一团的人群里,分散了大部分注意力。
她尽可能地避开熟人,直到仅剩十来个站立的人。
周围的火势竟又旺起来了,映衬着每个人脸上或狰狞或痛苦的神情。
沈满知握着匕首靠在树干上沉重喘息,缓慢扫视一圈,竟全是熟人。
也对,那些被金豹随意挑选出来充数的本地人,又怎么比得过这些身经百炼的战shi们。
如果说火圈内的人早已中了招,可国安刚刚赶过来的小队,怎么也会这么快发生变化?
而这变化却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沈满知蹙眉,看着朝她慢慢逼近的人,他们有枪有刀,争斗到现在,她就算再无所不能也免不了受伤。
而越是挺到最后的人,变化越深,战斗力就越强。
她迅速侧身绕树灵活地躲开,朝着火圈重新燃起的地方跑过去。
直到快接近时,才看到火圈外一处平坦地面上,一堆火上架着一个白瓷碗,里面有袅袅白烟飘出,受风向直接朝火圈中心飘进来。
如果没猜错,这玩意儿是“罪魁祸首”。
她甚至没有片刻犹豫,手里提溜着腕粗的树棍朝那瓷碗甩去。
身后的脚步声也接踵而至,她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伤害性最小的方式将人放倒。
可惜这些人受影响太深,那匕首划下来的力道像是要将沈满知硬生生刺穿。
他瞳孔涣散,眼球突出,原本端正的五官因抽搐变得可怖扭曲,早已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感染到这种地步,也基本救不回来。
沈满知快他一步,匕首捅进了对方脖颈,热血喷涌,她第一次尝到了同bao的血。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她满手沾染着血,神情也越来越麻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群里有了和她一致对外的人,一直到这最后几个人都倒在她脚下,才彻底静下来。
终于结束了。
她抬手捂着腹部,像是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彻底弹开,上身笔挺地跪在了地上,血迹顺着侧脸滑落至下颚,滴入泥土中。
远处有些暂时昏过去的人渐渐醒来,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呻yin,也有人抬起身来查看周围情况。
幸好,还有活口。
这个念头刚从心里冒出,不急不缓的枪伤便接二连三地响起。
火圈外的高地上,是一直没有离开的女人,她嘴角微扬,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表演,手上的冲锋枪刚好轮完一个弹夹。
宁可错杀,不能漏掉一个。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蛊王养成了。
只是可惜了,她只喜欢过程,不喜欢结局。
“砰!”
沈满知瞳孔微睁,拎着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她看着那些地上尚有动静还有存活希望的人,又被子弹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她狠下心手刃同胞换来的幸存者,也一并倒在了这片尸林里。
最后,终于轮到她。
在那个充满了机械科技感的实验舱里,也是如此,她刚开始拼了命地想活下来,手上沾了无数的血。
可每天都会上演的“斗兽场”,让她渐渐麻木,身体比大脑更先产生反应,最终成了暴戾的附身物,以此换取活着的代价。
已经够脏了,她无所谓手染鲜血,也无所谓身魂剥离。
可明明经历过无数次,却仍没能救下无辜的人,甚至为了活下去,还亲手葬送了曾并肩过的战友。
这才是困住她的梦魇啊。
沈满知缓缓抬眼,看向高地上的女人,看不清,只看见黑色的隐约。
那枪口微微下坠,蹦出的子弹像是被放了慢速,在她眼底越离越近。
腹部的伤溢了满手的血,她认命地闭上了眼。
下一瞬,身体被有力的手臂猛地托住往地上的尸体上倒去,温热的气息喷在脖颈间,她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仿佛听到了子弹没入身体的噗呲声。
那人偏头倒在了她身上。
沈满知微微愣神,像是不知要作何反应,怎么有人会将她护在身下啊。
赶来现场之前,她在做什么呢?
她在寨子里晃悠,等待行动命令的同时巡查寨中情况。
再之前呢?
她在山脚下的院子里,刚熬好一碗药汤,照顾院墙下对着天空发呆的病人。
对了,她救了一个人。
是华国人,想来应该是此次同出任务的,因为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她好心捡回去了。
男人俊脸肤色偏黄,和身上白皙肌肤不同,她好心替他擦脸时才注意到这人易容了,想来是不想暴露身份。
于是好心作罢,就脏着吧。
再后来,他醒了,浑身充满了戒备,但碍于身体不适,又收敛了一些,整个人都很淡漠,只睁眼对着天空发呆,偶尔对她说一句谢谢。
沈满知垂眸看着倒在她身前没有生息的人,眼眶蓦地发热。
他的伤也才刚刚好转,怎么敢替她挡子弹的啊。
她没能救下任何人,还活生生牵扯了另外一条命。
不如,就这样吧……
她真的好累了。
意识彻底深睡在这片混乱之地,连同身体都一寸寸冰冷,灵魂像陷入云端,落在空中,最终沉入海底,无法再被唤醒。
她沈满知,可以一个人活,也可以一个人si。
可有人不愿意,连同她的五魂六魄都想要唤出来,将压在身上的梦魇撕碎,把她从深海里捞出,小心翼翼地唤她名字。
“沈满知……”
不知哪有那么顽强的生命力,原本都已经失活的五官,鼻息间又嗅到了新鲜空气,那原本堆积在口鼻间厚重的硝烟尘土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其他味道。
有人颤抖着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她的额头,有什么温热的滴落在眼皮上,她眼珠微动,睁开了眼。
一时分不清,这里是密林深处,还是爆炸后的废墟。
只觉得眼前这人竟和替她挡下子弹的那人两张脸慢慢重叠在一起。
是秦宴风啊。
意识恢复,随之而来地便是五脏六腑的疼,她皱起眉头,眼底泛起水光。
沈满知成年后几乎不会轻易表露情绪,更别说喊疼,没人在乎的这些年里,她从来都不示弱。
可是面前这个人是秦宴风,他会冷淡地说她娇气,却又低眉温柔轻缓地,替她缓解疼痛。
眼眶微热,湿润鬓发,她这样想,也这样做了,只是声音哑得不像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出声。
但是紧接着,她就得到了一个久违的拥抱,和一个温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