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灌江二郎庙。
陈云骑着虎精坐骑来到此处,在郭牙直的带领下,见到了二郎神。
还是之前的农家院子,二郎神、鄂大帅、达王、周苍、萨音坤和黄毛童子等梅山六圣皆在。
“二哥,诸位哥哥。”
“陈兄弟,你来了。”
“陈兄弟,坐下谈。”
二郎神与达王等人回应。
陈云在仙童搬来的长凳坐下,随口问道:“三郎哥哥怎么样了?”
萨音坤苦笑一声,道:“不太乐观,如今金天王正在用大法为他续命。”
二郎神、郭牙直和黄毛童子等人全都脸色黯然。
他们一行人义结金兰,本身就是重义气之人。
华山三郎落得生死未卜,大家自然心中担忧。
陈云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问道:“有什么仙药可以救三郎哥哥的性命否?”
二郎神似乎看出什么来了,直截了当回答道:“欲救三郎,还需生长在混沌之中的青莲之芯。”
闻言,陈云微微皱眉,他自然明白二郎神说的天地灵根是什么东西,正是传说中的混沌青莲。
青莲之中有莲蓬。
莲蓬里面有莲子。
莲子里面有一根莲芯。
此物蕴藏着莫大的先天灵炁。
寻常人服之,立地成天仙都不是没有可能性。
修行之人有了混沌青莲的莲心,说不定服用能从中悟出玄之又玄的大道至理,从而一举登入半步大罗。
由此可见,此物究竟有多珍贵了。
另外,他“炼神还虚汤”中虽然有一味药材叫做混沌火莲,听上去与混沌青莲名字很相似,实则两者完全不一样。
混沌青莲生长在混沌。
混沌火莲并非生长在混沌。
它只是形状如同混沌青莲,但又呈现出如同火焰燃烧一般模样,故而被称为混沌火莲。
陈云沉吟片刻,道:“诸位哥哥,我与二郎哥哥有些事情想要私下商谈,不知你们能否……”
郭牙直很爽快道:“正好吾还有点公事未曾处理完,你们先聊。”
达王同样站起身,“对了,家里没酒了,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城里?”
黄毛童子笑道:“我酒瘾犯了,走,走,买酒去。”
鄂大帅、周苍等人全都找借口离开了。
不多时,人散干净了。
二郎神知晓陈云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私下聊,索性施展了一个仙术,将四周笼罩迷雾之中。
旋即,他认真无比看向陈云,道:“贤弟,你支开大家,是否有解救三郎的方法,但又不便当着众人的面详谈?”
“正是。”陈云微微颔首,问道:“不知二郎哥哥可知混沌之中有正在孕育新天地,但还未成形的秘境?”
像这样的无主秘境,一般都是天大的秘密。
长眉真人让黑妈妈、胡三太爷、奇首天女来邀请自己一同前往,透露了这个秘密已很难得。
陈云自然不会在外面胡乱嚷嚷的满天下知。
二郎神一惊,“为兄自然知晓,只是混沌之中既没有岁月,也没有寰宇,一切不存,一切不见,仙人陷入其中,莫说顷刻间灰飞烟灭,就说无形无质的混沌之炁侵蚀,便可让仙人万年苦修化为灰烬,所以哪怕天仙境也未必敢去混沌探索,唯有半步大罗可能会涉足一二,话又说回来,半步大罗前往混沌,最多也就在与世界的边缘搜寻一些混沌异宝,不敢深入,自然无法知晓在无穷大又或者可能无穷小的混沌之中,是否有新的天地正在孕育,你是如何知晓有正在孕育的新天地秘境存在?”
陈云没有透露全部信息,道:“我亦不知是否真的有此秘境,不过有道友说发现了有一处直通混沌秘境,来青城邀请我一同前往探索,我心想,如此神奇的秘境,兴许会有神乎其神的疗伤圣药生长,可以救三郎哥哥的性命,故而特来询问二哥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探索。”
二郎神面色凝重道:“虽然如此秘境尤为凶险,但只要有希望救三郎的性命,我亦愿往,只是我要确定一件事,你得到的消息可靠否?”
陈云道:“应当可靠。”
二郎神道:“若如此,那为兄与你一同前往,只不过此等秘境一般有混沌魔神的存在,我还需准备一些宝贝,以防伱我不幸陨落在其中。”
陈云连忙补充道:“准备宝贝无妨,但我等只有三日时光,另外,只可以我与你前往,不能再携带其他人,还有,莫走漏了消息。”
二郎神道:“我知,贤弟,你尽管放心,此事我定不会与他人诉说,那我三日后前往大面峰与你汇合?”
陈云道:“善。”
……
回到大面峰。
陈云唤来张乾、林辰与蛟道人,嘱咐他们约束好门人弟子。
旋即,他又亲自找九首牛魔罗王谈了谈,防止对方待会有什么不爽闹事。
最后,大概在刚入夜时分,他来到了卧室里。
这会儿王思烟刚用过晚餐,正在灯下阅读《黄庭》。
她看见陈云进来,连忙放下手中书籍,起身道:“云哥,你要歇息了吗?我伺候你。”
陈云上前拉着她的手,微笑道:“莫急,我与你坐下闲谈片刻。”
王思烟乖巧的坐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道:“好,云哥想聊些什么?”
陈云伸手在她微微泛白的左鬓抚摸了一下,大拇指又轻触对方眼角的鱼尾纹,“这些年,你老了许多。”
提及此事,王思烟神色黯淡,语气低沉道:“奴家已接近八十,若是凡人,恐早已行将入土,我能保持这般容貌已很难得,不敢奢求其他了。”
陈云握着对方的手背,问道:“你觉得有几分把握修行到得道成仙?”
王思烟摇头道:“说真心话,我觉得此生可能修行不到成仙了。”
陈云哑然失笑道:“你不成仙,如何陪我走过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王思烟勉强一笑,脸上露出了许多哀愁,似乎也在担心这件事情。
陈云望着她无奈之色,知晓对方天资很有限,哪怕自己给对方服用了很多珍贵的天地灵根,始终没办法得道成仙。
他虽然没有正式娶王思烟过门,但是两人相守数十年,与正式夫妻别无区别。
自然,陈云不希望王思烟有朝一日寿元耗尽坠入轮回之中。
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几个人无非就是父母、恩师、王思烟、张乾与林辰等。
父母不用说,生育之恩大如天。
可惜的事情,陈云的父母都是凡人,在早年已经去世。
恩师也不用说。????陈云十六岁进入终南山凝阳洞传道观,十七岁拜入恩师门下。
对方对自己情同父亲一般,如今身陷囹圄,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拯救对方。
至于张乾、林辰,和陈云虽然是异姓兄弟,但当真是情同手足。
几十年下来的兄弟之情无比浓厚,也是他一心想要守护的人。
最后就是王思烟了,陈云与对方有夫妻之实数十年岁月,早已把对方当做至亲。
如今陈云要去混沌秘境之中探索,而其中危险无比,说不定会遇到苏醒的混沌魔神,届时,他极有可能会陨落。
故而,陈云在前往混沌秘境之前要确保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那就是如果自己当真陨落在秘境中,张乾、林辰与王思烟三人能否依靠自身修炼得道成仙。
此前,他和张乾、林辰闲聊过,知晓两人虽然修行进度不算快,但根基很扎实,得道成仙的概率很高,自己只要留下一些灵根,这两人兴许几十年后就有希望修炼成仙了。
唯有王思烟,本身天赋虽然相比较凡人不算差,但无法与真正的天才相比。
故而,她哪怕有恩师传授的服气术,始终修行进度很缓慢,得道成仙的可能性很小。
陈云左思右想以后,决定想办法助对方长生。
王思烟久久不语,也很舍不得离开陈云转世重生,只是她天资较差,平日里又为要为道观内一切大小事务操劳,浪费了很多修行的时间,如今想要修炼到成仙,希望已经非常渺茫了。
这让她内心暗暗伤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陈云的话。
陈云看出来了,紧紧握着对方的柔荑,“烟妹,原本我想让你自我修炼得道成仙,那般你将拥有诸多神通大法,不惧妖魔鬼怪,只是如今你成仙希望渺茫,我在琢磨用其他方法助你获得长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呢?我事先与你说明,若是用其他方法获得长生,兴许可以寿元暴增至一个纪元,即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但以外力长生本身不具备莫大法力,你思考清楚再回答我。”
王思烟突然反问了一句,“夫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陈云明白对方的意思,自己没有正式娶对方过门,所以从来没有夫君、娘子这种称呼。
他轻轻点头道:“你我乃道侣,为何不能以夫妻相称?”
王思烟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夫君了。”
陈云笑着宽慰对方的心,道:“娘子尽管如此称呼便可。”
王思烟听到陈云愿意叫她“娘子”,显得更加高兴了,“那再好不过了,夫君,我问你一件事情。”
陈云道:“请说。”
王思烟道:“你如今证得神仙道果,寿元有几何?”
陈云实话实说道:“只要不受外力影响而陨落,几乎可与天地同寿。”
王思烟再问,“天地寿元有几何?”
天地寿元有多少年?
说实话,如果是在前世的地球,陈云可以很放心大胆告诉对方,天地寿元数十亿年。
但在此方道教神话的世界里,他还真不知道天地的寿命极限在哪里。
陈云沉思了片刻,回答道:“道经曰,天地之数有五劫,分别是龙汉、赤明、开皇、上皇和延康,每一祖劫相距四十一亿万载,故而,若是没有意外,我应当可以活四十一亿万载。”
王思烟忽然说出一句令人深思不已的话,“奴家今日受夫君助,可延寿十二万九千六百年,那之后又如何?天地长存,诸仙依旧会生灭,唯有神仙道果,方能与天地同寿永恒。”
此言一出,陈云彻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是啊。
就算今日自己让王思烟服用金母老祖宗赐给自己的不死药,将其延寿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届时又能如何?
自己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对方根本不可能陪伴着一起走完这漫长的岁月。
不证神仙道果,终究会有羽化的一天。
仙人服用不死药可以延寿,不会对自身有太大影响。
可是未曾得道成仙的人服用不死药,虽然也可以延寿一個纪元,但是以后就没办法自我修炼,等于寿命锁死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如此一来,王思烟羽化依旧是迟早的事情。
届时,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感情,自己当真能够接受得了对方羽化吗?
陈云心中有一些迷茫。
王思烟轻声道:“夫君,此生能与你携手,已是我一生的幸运,其他的……我不敢奢求。”
陈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罢,那你最好还是努力修行,希望能够有朝一日证得神仙。”
王思烟道:“嗯。”
陈云没有再劝说什么,而是在暗暗思索,自己一定要获得能够让人服用至少成就神仙的灵根,帮助王思烟、张乾、林辰等人能与自己一样,至少存活一个祖劫的时光。
虽然他不知道能不能获得如此珍贵灵根,但最起码这次前往秘境探索,已经有了目标。
……
三日后,陈云与二郎神在青城山碰面。
两人并未着急前往九顶铁刹山,而是站在大面峰山巅眺望那大好山河。
二郎神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非金非玉非纸符箓,“贤弟,收下此物。”
陈云接过,询问道:“此乃何物?”
二郎神道:“此乃替命符,乃吾曾经降妖伏魔立下大功,紫微大帝所赏赐,其中蕴藏着一道天地法则,可以替己身一死。”
听完介绍,陈云伸手又将替命符还了回去,“二哥,你留着此符,我自有保命的秘法。”
二郎神一怔,“你的保命秘法能与此符相比?”
陈云笑了笑,“应当可以。”
他没有告诉二郎神,佛老曾经将佛教至宝的“真金”汇入到自己身躯当中,哪怕形神俱灭,亦能死而复生。
这是陈云最后的保命手段,自然不会告知任何人。
不过他从二郎神刚才的言语当中探知到,对方可能对秘境有所了解,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所以连紫微大帝赐予的“替命符”都拿了出来。
二郎神之所以会把如此珍贵的宝贝给自己,也是因为讲义气。
对方这么讲义气,陈云肯定不能因为“替命符”珍贵就收下来啊。
反正自己有保命手段,何必贪图别人的保命秘宝?
虽然陈云没有接受“替命符”,不过还未赶往九顶铁刹山的他,已经感受到一股压力,知晓这次探索混沌秘境,风险可能会非常大。
陈云眼神缥缈的望向云海,轻声道:“二哥,我等动身去九顶铁刹山吧。”
二郎神道:“善。”
言罢,两人身影逐渐虚化,消散在了大面峰之巅。
尽管前途可能无比凶险,但风险往往与收益会成正比。
故而,哪怕陈云知晓此番探索混沌秘境危险无比,依旧义无反顾前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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