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悄悄密谈
她一眼都没看彩霜，反倒凉凉地朝着桑小姐瞥了一眼：“就算你再生气，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圣上哪有功夫过问这点子小事？”
这话一出，桑小姐倒是冷静了不少。
刚刚太过气愤，竟一时忘记了。
桑小姐忙抬手抚了抚发髻上的金簪，勉强定了定心神：“也是，不就是惩罚一个丫鬟……犯不着闹到御前，你我都不得脸。”
她后面那句话是冲着王氏说的。
“这丫头给我带走，免得沈府回头窝赃包庇说不清。”
王氏还没开口，桑小姐已经命身边的婆子上前就要把彩霜拿走。
王氏刚想说话，突然身后有人轻轻捅了捅她的后腰，略一回眸，却瞧见丹娘那双冷漠如霜的眼睛。
丹娘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王氏便忍下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道：“既如此，为了避嫌，我也不好拂了桑小姐的意思……还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这事儿是不是偷还未可知，我府上的丫鬟交到桑小姐处，待不日返程回圣京，咱们再好好省一省。若真是我府上的丫鬟手脚不干净，我必定容不下她！”
这话还算说得公道体面。
桑小姐也略略觉得出了口气：“好，沈二奶奶有这话，我也算安心，你放心这丫头留在我处，事情没有个水落石出，我定不会动她，免得伤了残了的，我也说不清。”
这事儿峰回路转，令翁元雁有些措手不及。
为何王氏没有想息事宁人？
为何王氏那顺着桑小姐的意思说话？
她顿感不对。
隐约觉得有人在看自己，翁元雁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刚碰到对方的眸子，她浑身血液仿若凝固了，一股寒意扑面而来，险些令她招架不住。
那是——丹娘。
只见丹娘立在众人身后。
她本就身量瘦高，哪怕躲在众女眷后头，也依然能露出半张脸。
那双眸子更是透过人影憧憧落在翁元雁身上，嗤笑、嘲弄、打量……毫无顾忌地包围了对方。
翁元雁咬紧牙关，勉强收回视线，心底却如打鼓一般，咚咚狂跳。
这件事不宜闹大，王氏也没有一昧的包庇护短，任由武安君家的小姐将彩霜带走，那桑小姐自认清高大度，也不愿为难彩霜，她说了一切等回京后再做定夺。
失去了当面让彩霜闭嘴的最好机会，翁元雁这会子再想出头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彩霜进了桑小姐的营帐，她捏紧掌心，一阵暗骂烦躁。
另一边，跟着丹娘回到营帐的王氏这才慌张地发问：“嫂子为何刚刚……不让我与那桑小姐争一争？我虽不喜彩霜，但这丫头应当不是手脚不干净之人，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丹娘没吭声。
王氏急得在营帐里来来回回走动：“虽说只是个丫鬟，可偷盗之名难道好听么？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叫我们沈家蒙羞？”
“你别急，坐下来说。”丹娘轻笑。
王氏哪里坐得下来，她急得嘴里都要冒火了。
“你方才瞧见那说话的人了么？”丹娘问。
“……你是说那个什么侧妃娘娘？”
丹娘点点头。
王氏面色一沉：“她不就是翁姨娘，化成灰了我也能认出来。”
“原本她可以事不关己的，为何偏偏要出来说话？”丹娘轻笑，单手托腮，“说明她想要借着你的手除掉彩霜，彩霜当然不会偷东西，谁家丫鬟那么蠢，在这种情况下跑去别家的营帐里偷金锭子……呵呵，她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况且这种御赐的宝贝，尤其带了各府印刻标记的金锭子，更多的作用是拿来彰显身份，真正要流通使用，还要走钱庄一趟。
还得是官府的钱庄。
就凭彩霜一人，偷走这些金锭子怕也用不出去。
只要去钱庄一出手，她必定会被当场抓包。
王氏只觉得浑身上下一股气陡然被人抽走，无力地坐在丹娘对面：“那眼下……咱们要怎么办？”
“我已经留人去请那桑小姐过来了，等她来了，咱们再好好说一说。”
王氏脸色凝重，思来想去后，点点头。
横竖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难不成闹大了，她要去御前揭发翁元雁的身份么？且不说老皇帝会不会听她的，就算听了，还有贵妃娘娘替翁元雁说话。王氏只是一个富贵人家的主母，一无品阶二无封号的，又能成什么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桑小姐来了。
“见过襄和夫人。”桑小姐倒是礼数周全，见了丹娘先规规矩矩福了福，又看向一旁的王氏，面色顿时不太好看，“若是夫人寻小女前来是为了给你沈家说情的话，我劝夫人还是免开尊口，夫人乃女中豪杰，犯不着为了这档子事污了自己的手。”
这般鲁直，换了谁都会生气。
可偏丹娘很欣赏这份爽快直接。
“桑小姐请坐，咱们一边坐着吃茶一边说话，岂不便宜？”
见她浅笑嫣然，明明甚是清艳绝丽的眉眼却落落英姿，让人心生向往，忍不住就听从了她的安排。
桑小姐款款坐在丹娘的侧边，与王氏刚好正对着。
“我明人不说暗话，寻小姐过来是想了解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你我两家都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当着众人互相辩驳个没完，不是白白叫旁人看戏？”丹娘轻笑。
“你是怀疑我污蔑那丫头？”桑小姐品味出不对来了。
“那金锭子肯定是武安君府上的。”
听丹娘这么说，桑小姐面色减缓，却又听下一句，“可金锭子这样沉甸甸的东西，行宫猎场这儿可没有使的地方，却不知桑小姐带了这金锭子来做什么？”
这话一出，桑小姐意识到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随后满脸茫然。
丹娘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一旁的王氏还迷迷糊糊地没听懂。
丹娘又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一趟桑小姐的行装里多半没有携带那些个金锭子，对吗？”
桑小姐沉下心思，半晌后缓缓点头。
金锭子是武安君府上的，可这一趟人家桑小姐没带在身边，那么彩霜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总不能是彩霜又折返回圣京，潜入武安君府偷盗，随后又回来行宫猎场，这个说法也太扯了……
彩霜但凡有这本事，也不会轻易叫人察觉到自己怀揣着那两枚烫手的金锭子了。
王氏也听明白了，顿时两眼放光：“这么说来，彩霜没有偷东西！”
“可那金锭子确实……”桑小姐咬着下唇，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件事定然有人有心为之，既扯上了沈府，必定连我抚安王府也无法脱身，再一边扯上武安君。一个丫头，两枚金锭子，对方到底想做什么……我希望桑小姐稍安勿躁，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丹娘微微一笑，清丽的眉眼舒展。
桑小姐想清楚了其中关键，轻轻颔首：“要是让我知晓是何人在背后捣鬼，我必不会放过她！！”
她也是一时情急，竟忘了这最最关键的一步。
“还望沈家姐姐勿怪，我一时情急，失了分寸。”她又利落大方地对王氏起身福了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