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多乌 作品
第36章:商亭羡,我不能让你死
也有他的困处。
她不会懂,他自出生起,就走过刀山火海,去过地狱罗门,一次次用命从血海中淌过来。
她不会懂,他走得步步艰险,不敢偏差半步。
她更不会懂,他身上的寒症虽然能要他的命,却也是他的保命符。
种种……
她一个深宅女子,又怎么会懂?
离京前,八皇叔的告诫一遍遍提醒着他:“阿羡,你从出生就与别人不一样,你活在这世上,唯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哪怕是我,终有一天,或许也会被权势压得喘不过气,将剑指向你。”
一个养他育他的至亲之人都无法相信。
他又怎么会相信她?
玉君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不甘,又慢慢趋于平静。
商亭羡,我不能让你死!
我当年犯下的错,现在只能倾尽全力弥补给你。
又下雪了。
玉君将匕首还给了他,起身回去,绕过茶案经过他身旁时,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臂上徒然被一道下坠的力量牵引……
玉君整个人跌进了商亭羡怀中,腰间被一只大手托住。
咫尺间,她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冷冷的。
二人四目相对,姿态旖
旎。
玉君还未回过神,便见商亭羡眼眸一厉。
霎时间,一支利箭从荷塘对岸射过来,锋利的箭头刺穿竹幔。
正对玉君后颈。
商亭羡手臂一抬,在只差分毫的距离,徒手抓住了那支箭。
玉君听到耳边嗖的一声,一阵冷风灌入,转过头一看,便看到那支利箭近在迟尺,箭头银光乍现,刺得她眼睛疼,若偏一寸,就可封喉。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商亭羡:“你!你拿我替你挡箭?”
话音刚落,又是三箭射进来。
嗖嗖几声,商亭羡已腾身而起,一把将她拉起来护在怀中,袖子一挥,将那三支箭卷入袖口,甩到地上。
接着几道黑影从荷塘对岸飞来,直逼他。
剑剑视死如归,要拿他的命。
他将玉君牢牢锢在怀中,带着她往茶亭后面的屏风方向退,低低喊了声:“青野!”
黑衣人持剑逼近之际,青野的身影挡到了二人面前,用手中的剑鞘挑开了刺过来的数把长剑。
“主子。”
“不留活口。”商亭羡冷声命令,病色可见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但那深不见底的眸中早已泛起了滔天的杀意,猩红一片。
隐在暗处的护卫也已现身,连同青
野将那些黑衣人击退到茶亭外。
双方利剑交织,几个黑衣人的身手十分敏捷,但架不住青野剑法犀利,他招招取其要害,不留余地,几番下来,那些黑衣人已招架不住,慢慢落于下风。
玉君还被护在商亭羡怀中。
他身子很冷,她贴在他胸膛处也冷得打颤,再抬头,便见他脸色苍白,额上涔涔冒汗,气息不匀,身体也开始虚浮。
可真是时候。
这厮竟然寒症发作了。
“你先走。”商亭羡说话微喘,知道自己快要倒下去了,仍咬牙强撑着。
“走什么走?先给你扎几针再说。”
玉君从他怀中起来,拉他坐下,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伸手就去扒他的衣襟。
小手却被摁住:“小家伙,你干什么?”
她甩开他的手:“救你!”
他衣襟本就微敞,轻轻一扯就能扯开,寒症发作,浑身虚软,没有力气推开这双在自己身上放肆的手。
只见玉君扒下他上衣,手往发髻上一伸,竟取下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分别扎入膻中、鸠尾和天池穴。
三针并用,留针较短。
商亭羡自有寒症起,看过无数神医相手,身上不知道被扎过多少针,自然也熟悉一些
用针的手法。
但玉君施针的手法,却与他人不同。
她下针笔直,弹颤不顿,捻针提针,轻快又稳。
哪怕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也未必有此功底。
她才……
十四岁?
几针下来,商亭羡感觉好了很多,不仅气息上来了,身体也渐渐有了力。
玉君见他好转,便想起刚才那一箭,不由地气血上涌,重重的往他脖子上连扎好几针,每一针都有报复他的嫌疑。
商亭羡觉得脖子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喉咙,又酸又痛。
他怀疑玉君是故意的。
过了一会,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青野进来时,撞见玉君正在给商亭羡穿衣服,那画面……他识趣的别过头,咳了两声禀报道:“主子,没有活口。”
商亭羡缓了缓气,“嗯”了一声。
玉君转头看到青野提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剑,吓得缩了缩。
商亭羡眼角微颤,示意他把剑收好。
原以为玉君是装的,却见她眉心紧蹙,小脸吓得苍白。
“真怕血?”
“嗯,我胆子小。”
他竟一时真分不清她是真是假了,说她胆子小,她敢偷匕首,敢看那血腥诡谲的怪谈小说,甚至还在发髻里藏针
说她胆子大,眼下她又真吓得眼睛都不敢往那剑上看。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杀你?”
“许是碍了谁的眼。”他轻笑着,说得随意,像是习惯了。
“你碍别人的眼,拿我来挡箭?”玉君质问他。
如果,商亭羡没能抓住那支箭,她已经被一箭封喉了。
商亭羡敛笑,修长的手臂轻轻一抬,便轻松捏住了玉君的下颌,只是力度不同于上次在马车里那般粗重。
反而轻轻的,如捧珍物。
他满脸病气,却带着一种娇弱猖獗的狠,冷冷地道:“你看,任何人在生死面前,都会先选择保全自己,你一再质问我为什么不信你,你又为什么要信我?所以,以后不要再问那种蠢问题了。”
他的手还是那么冷。
像失了温度。
青野将玉君送回隔壁,商亭羡撑着茶案艰难起身,脚下还有些虚浮,待稳住身子走出茶亭,看到暗卫正在荷塘里捞那些黑衣人的尸体。
满池的水都被染红了。
他眼里没有一丝触动,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皎洁的月光下,雪花如棉。
他望着这寒冷刺骨的夜,觉得几分可笑。
父母惨死那天,好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