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后日谈·佐助
佐助从鼬的房间里冲出来,一直朝着村子边缘奔跑。
当他翻墙而出时,父母被他们的打斗声惊醒,他听见母亲惊讶的声音在问:“鼬?怎么回事?”
远远地,鼬的声音几乎要被风声吹散:“没事……”
没事!他当然会说没事!
佐助满腔的怒火,却不知道该对谁而发。
今天是他16岁的生日,就在刚才,他却多了另一段16年的记忆。
惊骇之下,佐助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一时间,脑子里乱七八糟,心头翻滚的情绪也混乱的难以分辨:
鼬!鼬在隔壁!
鼬杀了爸爸和妈妈!
他就这么冲了过去,朝着鼬来了一击千鸟。
甚至须佐能乎的紫色铠甲,都开始在他的身周若隐若现。
不……不对……
佐助痛苦的捂住了眼睛,只觉得双眸烧灼般的疼痛。
他开眼了……
不!他早就开眼了!
是鼬和宇智波斑……不、宇智波带土……
不、不是……
是团藏!是木叶!
木叶?可是木叶现在是第四代火影,宇智波的大家也没有搬离村中心……
他是不是中了幻术?
怎么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
“佐助!”
在那些宛若海啸般、几乎要冲垮他理智的记忆与情绪中,有一个人的声音,就像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帮他从狂风骤雨中解脱出来。
“那个……”那个声音支支吾吾道:“七月份的烟火大会……虽然现在早了几个月,不过……你想跟我们一起去吗?”
……朝露。
朝露!
他一直记得朝露——在恢复记忆之前,在以为他六岁那年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虽然那时候他年纪不大,她也没有待多久,可是佐助一直清楚的记得,那时他感受到的心情——
觉得她很漂亮、喜欢、想和她亲近,但又因此感到羞赧而沉默、躲闪。
后来过了几年,止水在村子里担任更重要的职位,于是代替他前往月球,承担起守卫工作的,就变成了鼬。
也许是因为鼬的关系,佐助见到她的次数多了起来。
然而每一次见面,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和六岁那年没什么不同——一样的因为羞赧而嘴巴紧闭,无法开口对她多说一句话。
他上一次见到她,就是昨天!
他经过商业街,瞧见鼬从三色丸子店里出来。
就在他惊喜的准备和哥哥打个招呼时,鼬掀开帘子,却没有放下。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一直举着手,在为什么人开路。
于是佐助随后看见一个洁白的身影,微微低头,从鼬的手臂下轻悄的出现。
——是个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佐助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从前些日子开始,鼬就变得有些奇怪。
他对待父母的态度,生硬而疏远,站在自己长大的家里,却总是一副浑身紧绷,很不自在的僵硬模样。
他不再抬头去看父母的脸,一有空便往外跑,忽然就变得很少回来。
母亲有些无奈道:“哎呀,鼬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呢……”
佐助又恼怒又不解:“什么年纪?”
“大概是……”美琴笑道:“谈恋爱了吧。”
在听见这句话之前,佐助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不由得顿时怔住:“咦?”
从没听说过,鼬哥和哪个女孩走得近……不,有的。
佐助想到了——他负责护卫那位辰之神的巫女。
要说哪个女孩和鼬走的最近,就只有巫女朝露了。
这时,那女孩一抬头,就瞧见了不远处的佐助。
她好像早知道他在这里,并不意外的朝他微微一笑。
鼬这时才放下手,任由出入口处的布帘落下。
……果然是朝露。
佐助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哥。”
鼬看向他,神色有些复杂:“佐助?你怎么在这?”
“我要去忍具店……你呢?”佐助打量着他的表情,试图揪住从小到大,总是那么游刃有余的天才兄长可能露出的破绽,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是——鼬的表情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了。“你在偷偷约会?”
“不要乱说。这是朝露……”他停顿了一下,才加上了敬语:“朝露大人,你还记得吗?”
看来哥哥和她的关系,已经到了习惯亲密称呼名字的地步。
佐助这么想着,回答道:“记得。”
那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佐助道:“小时候,她来过家里,对吧?”
那凝滞的氛围迅速消散了,快的让佐助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错觉。
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朝露就比自己大了,可现在自己长大了,她却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和哥哥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他的同龄人。
要是她和鼬哥在一起的话,以后会和他成为一家人吗?
成为鼬哥的妻子,他的嫂子。
家人……
佐助觉得自己心底深处蓦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抵触之情,但他告诉自己——成为家人的话,那绝对是一件好事才对。
而现在,佐助终于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感到抵触——
没错,他曾经那么渴望能与她成为家人,但可不是这种家人!!
而宇智波鼬当时那复杂的态度,绝对是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还没有恢复记忆的自己!
那时朝露轻声问道:“佐助今年,快16岁了吧?”
不等佐助回答,鼬已经点头道:“嗯。”
“……想好以后去读大学还是继续当忍者了吗?”
“当然是当忍者!”佐助不假思索道:“我可是宇智波!”
“就算是宇智波……当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要让姓氏、家族、父母的期望……任何东西束缚住你。”朝露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当初卡卡西劝告她不必非得成为忍者一样。
她不由得又道:“不过,如果成为忍者,是你自己真正的愿望……我当然也会支持你。”
当她对自己说话时,当自己要对她说话时,佐助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可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略显拘谨道:“……谢谢。”
朝露!
此刻佐助在心中怒吼:你竟敢那样若无其事的、在他面前,用那种仿佛是他长辈的语气说话!!
你竟然就那样把我一个人抛下,每一次,我竟然都只能靠着鼬才能见到你几次!
你居然可以那样眉目不动,仿佛与我从不认识!
你到底——
你到底——
有没有想着我??
他不禁又想起那时的场景,鼬问他:“你不是要去忍具店?”
“怎么,哥,你很想赶我走吗?”
“……没那回事。”
“哼……”佐助看了看鼬,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少女,“嫌我碍事?”
鼬长长的叹了口气:“佐助。”
“你还说不想赶我走!”
朝露站在一旁,安静的望着他,微微笑了起来:“佐助……很活泼呢。”
可佐助没法跟她对话,他只能盯着鼬:“你等下,回家吃饭吗?”
“不了。”鼬摇了摇头:“我在外面吃。”
是和她一起吧?还说不是约会!
“爸妈知道吗?”
“我出来的时候说过了。”
“好——就我不知道。”佐助佯装不悦的抱怨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朝露,才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走的那么潇洒,因为……
他怎么可能在鼬的面前表达自己的好感?
如果她是哥哥喜欢的人?
……
宇智波鼬!!!
想到这里,佐助更是怒不可遏,几乎就想要回头再去和鼬打上一架。
但是——
有一个地方,现在更为重要——
他终于停下来,在他今晚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中、原本该是宇智波驻地的地方。
只是如今,这里还是一片未曾开发的树林。
有一道洁白的身影,在月光下站在他的面前。
“朝露!”
那身影动了动,转身看向他。
佐助怒不可遏的朝她疾步走去,朝露忽然道:“这个位置,是之前宇智波一族大门在的位置。”
“……你少转移话题!”
朝露望着他,露出一个微笑:“你想起来了。”
“你很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
“是吗?”佐助冷冰冰道:“我还以为,你想让我永远也想不起来。”
朝露没说话,她转身蹲下,将双手按在地面,一瞬间,他们面前的树木像是活了起来,彼此勾缠搭建,转眼就化作一片建筑群,和佐助记忆中、原本该在这里的宇智波一族的驻地一模一样。
少年冷硬的语气,不自觉软化了些许:“你在做什么?”
“来。”朝露推开面前刚刚竖起的大门,朝佐助伸出手,他只犹豫片刻,就握了上去。
他们再次进入空无一人的宇智波驻地,那些熟悉的场景,带来熟悉的伤痛,佐助一时心中感到痛苦,好像又看见族人们横尸满地的惨状,可是,另一段记忆又安抚着他,告诉他,那些本该早已死去的族人,此刻都在村子中心好好的活着。
这一切都是因为……身旁的少女所做出的努力。
佐助心中的怒火减弱了几分,紧接着感到了一阵酸涩。
他看向街旁的路灯,不管朝露的木遁之术多么出神入化,也只能造出木头路灯。
木头路灯,是不可能通电,也不可能会亮起的。
但月光足够明亮,更何况……她一直牵着他的手。
为什么需要路灯呢?
路灯是为了照亮人们的前路才存在的,但他的前路,不是就在眼前吗?
渐渐地,佐助惊讶的发现,朝露带他前往的方向,似乎是要去电影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朝露说:“想跟你道歉。”
“去电影院?”
“是……”朝露想了想,“但也不是。”
“你……”
“佐助。”她紧了紧他的手,“你不知道我今天在这里站了多久……我很怕你不会来,但又怕你会来。”
“……为什么?”
“我怕你会永远的忘记我,但又怕你想起来以后,会觉得痛苦,破坏你现在的幸福……”
“白痴……!”
如果是小时候的朝露,现在一定已经气呼呼的反驳说:“我才不是白痴!”
但现在的朝露只是叹了口气。
于是佐助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在他失去记忆的十六年间,朝露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禁也紧了紧牵着她的手。
比起之前的愤怒,他现在又多了一丝不安——恢复了记忆……他们就能回到以前那样吗?
他们走进电影院,朝露忽然变成年少时的样子。
16岁,和佐助同龄时,她还没有获得大筒木之力,仍然黑发黑眼,与他站在一起,气质极为相似,宛若兄妹。
佐助低声道:“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我想……佐助也许看这样的我更加习惯。我白头发的样子……会不会有点陌生呢?”
“笨蛋!只要是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不可能觉得陌生!给我变回去!”
“哦……”朝露乖乖的变了回去。
佐助移开视线,这才缓和些许语气,有些别扭道:“你已经往前走了很远了……我不想你为了我退回过去。”
我会赶上你的。
他在心中想:该是我要努力赶上你。
就像是木遁的路灯不会有电,木遁的电影院里也不可能会有电。
佐助原本以为她会放映什么,结果却只看见一片漆黑的幕布。
他疑惑的皱起眉头,正要开口,朝露却忽然松开了手。
“朝露!”
“嗯?”
“你要去做什么?”
朝露愣了愣,莞尔一笑:“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她果然消失了一瞬,佐助原本有所平复的怒火,顿时又因为被她抛下而翻涌。
好在下一刻,朝露就又回来了,她兴奋道:“都安排好了,来吧,佐助!”
佐助盯着她伸出的那只手,发现只要她说“来吧!”,他就根本除了她身边之外,哪里也去不了。
他沉默的拉住她的手,被她拉入空间。
“咻——嘭!”
下一秒,他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出现在海边。
他站在柔软细腻的沙滩上,朝露就在他的身边,为他盛放了一场几乎能填满整片大海的烟花。
佐助微微瞪大了眼睛。
“第一种道歉的方式,是说对不起。”
朝露轻轻凑近他,在烟花的连续轰炸中,她不得不凑近他耳边说话:“对不起。总是要么我忘记你,要么你忘记我……但是我保证,现在、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
见他只是沉默的望向自己,朝露又从自己的黑洞里,提出一个食盒。
她打开给他看,里面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番茄料理。
“第二种道歉的方式,是问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你……”
“不想。”
“哦……”朝露讪讪的又把食盒放了回去。“那,就只剩第三种道歉方式了。”
她犹豫了一下:“你想要吗?”
“什么?”
说起来,第三种道歉方式,是她当初自己总结的,佐助根本就没有说过。
而且后来,她早就清楚,那并不是道歉的方式。
……不是吗?
她轻轻的环住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吻在他的唇角。
“……谁教你这么道歉的?”
“你。”
“我什么时候——”
“你叫我害羞一次的时候。那时候,你也生了好大的气,然后,你就不生气了。”
“……”
“虽然你觉得我丢下了你十六年,但对我来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了你十六年。我抛下了你……你也抛下了我。”
她仔细的望着他,佐助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无法隐藏。
“所以,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
他不说话,但默默反手抱紧了她。
朝露搂着他的脖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可佐助忽然掐住她脖子后的软肉,就像是拎着猫的后颈一样,咬牙道:“你还是没有害羞。”
朝露道歉的已经很是熟练,她又亲了亲他,望着他的眼睛,亮的比漫天烟花更璀璨。
佐助:“所以,你和鼬……”
“嗯?”
“……没什么。”
他是绝对不会说,自己竟然曾经在心里叫过她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