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是徐军师,我仍旧心有不甘,天赐的良机就在眼前,我只需刺出一枪就能让侩子手曹孟德魂归蒿里,荆州也不会遭此劫难。”
精壮的男子看着面前的‘徐军师’的云淡风轻,心中的生起一丝愧疚,他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只好惭愧的低下脑袋。
“徐军师,明明是你策划已久的计划,却被我弄的一塌糊涂。”
“无碍。”
“徐军师”拍了拍男子的肩膀。
越是这样,男子心中的惭愧越深。
男子姓向名朗,荆州襄阳人士,早些年他在司马徽门下求学,酷爱读书,读的那叫一个不分昼夜,然而某天夜里一切都变了。
他梦见桃园三结义,满腔的兄弟义让他肺腑都在燃烧,让他第一次记住刘备关羽张飞这三个名字。
原本向朗以为刘备关羽张飞三位豪杰必然能够实现非凡的伟业,可是事态的发展超乎他的想象,好不容易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战功,就因钱财不到位,就遭受督邮的为难。
后续接踵而至的仙人托梦,更是让向朗悲凄,什么曹孟德二屠徐州,什么曹孟德兵发荆州,熬到汉中之战和襄樊之战的两场大胜,好不容易让他看见天下一统的希望,可惜还是折戟沉沙。
曾携民渡江的主公刘备也在白帝城崩殂。
梦到这里,向朗猛然惊醒。
望着窗外的月明星稀,他将枕边的经典摔在地上,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下定决心,读书?读书有何用!能够抵御曹孟德的铁蹄吗?!能够驰援受困的关将军吗?!
不能!
什么都不能,要他有何用!
没有丝毫的留念,向朗辞别司马徽,纵马回到家乡,学得武艺,投身于贼寇的清缴当中。
同时他时刻关注着曹孟德的动态,若是有机会将曹孟德杀死,那不就能避免后续徐州、荆州的惨案?
故而,向朗借助家族的力量,扯出清缴贼寇的虎皮,训练培养精锐士卒。
他本以为还需些时日,才有机会袭杀曹操。
天可怜见。
某日,向朗回到家中,听见有人远来求学的士子,他心血来潮的打听两人的名字,一人叫石韬,一人叫徐庶。
听到徐庶二字,向朗瞳孔放大,激动的无以复加。
徐庶,徐军师啊!!!
向朗当机立断,寻觅到徐庶,与其攀谈,谈着谈着,向朗发现徐军师似乎也被仙人托梦了。
既然如此,向朗也不藏着掖着,他表露出袭杀曹操的意愿。
万万没有想到徐庶竟有些顾虑,直言,“钱财不足”
“啪”
向朗将全部身家,钱币地契拍在桌上。
徐庶又言:“没有忠于我等的人马”
“啪”
向朗将杯子朝桌面一拍。
几名士卒走进屋内,向朗直言道:“我有恩于他们,他们的父母都是我出资所救,因此愿意为我效死。”
徐庶沉默半响,终于松口,“或许可以一试。”
不日后,徐庶将计划交到向朗的手上,向朗一看顿觉可行。
然而徐庶叹道:“差了一员上将。”
向朗拍着胸膛,放出豪言,“徐军师,不如交给我吧!”
两人打听到曹操消息,便严格按照计划进行。
在徐庶的指挥下,果然拖住夏侯渊,将其与曹操切割开来,再是示敌以弱的向朗,借助悍不畏死的亲卫,冲杀到曹操身前,眼看曹操的性命就要唾手可得。
一声“关云长在此”,惊得向朗调转马头。
想到这里,向朗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徐庶笑了笑,“向兄,没能成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哦?”
突如其来的话,令向朗摸不着头脑,他顾不得惭愧,抬头望向徐庶,问道:“徐军师,此言为何?其中又有何深意?”
徐庶望向遥远的洛阳,心思似乎随风飘向远方
他低语道:“若你我在绝境时,有一人身骑红马来救,状若天神。他的兄长海内名望,用对待贤人的礼仪对待你我,向兄,你觉得如何?”
闻言,向朗瞳孔微微放大,他并非愚人,自然是听懂徐庶的意思,他自顾自低语道:“今时不同往日,主公的羽翼渐丰,若是梦中,主公此时尚在蹉跎,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现今...在主公潜移默化的影响里未必不能改变!”
“不错。”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徐军师,即便如此,我等勿要牵连主公,免得曹孟德起疑,不如回到荆州,为主公奠定基业。”
“如此甚好,今日伏击,我也知晓我的不足。”徐庶点点头,将话说开的他甚至心情好了不少,甚至有心思与向朗打趣,“向兄,你何时生子啊?生子又当取何名?”
“徐军师,莫要调笑我了,我还年少,总之不会叫向宠。”
“这是为何?”
“我大兄早就为我尚未出生的犹子取名为宠。”
“原来如此。”
两人率领着残部朝着荆州走去。
.....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望着漫天的飘雪,张飞硬着头皮念出不合时宜的诗。
这引得曹操拍掌叫好
“善,张将军文采斐然,想必这就是张将军驰骋凉州的见闻与心得吧?世人皆说张将军不会作乐府诗,依我看来简直是一派胡言!如此诗作真是令我神往啊!”
同行的夏侯渊发现端倪,“明府,凉州有海么?凉州有碣石山?”
夏侯妙才,你怎么这般挑刺?
张飞朝着夏侯渊投去抱怨的眼神,而后他坦言道:“其实这首诗不是我作的。”
“哦?我本以为张将军是借湖喻海,乱石喻山,以此来表示胸中壮志,原来著诗者另有其人?”曹操来了兴致,他追问道:“敢问张将军此诗是何人所作?”
“....”
张飞望向曹操。
“是你。”
“张将军谦虚,操的水准,旁人不知,难道操还不知吗?莫非是张将军看到操以后的诗作?”
曹操只当张飞说的话是戏言,他看向张飞的眼神满是敬佩,甚至暗暗下定决心,日后我定要作出与张将军同样水准的诗作。
张飞抿抿唇,某种程度来说,曹操歪打正着。
没有办法,他朝刘备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这次刘备双手一摊,抱歉,三弟,为兄也帮不了你。
目光又打向关羽,关羽把嗓音压得很低,他说道:“三弟,纵然有心相助,奈何无力回天,你没有看到么,方才一嗓子,曹孟德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尤为不对劲,若是将擅长诗作的名头揽到身上,莪都不敢想象曹操那厮会怎么样。”
“.....”
张飞叹息,既然如此只能点头答应了。
唉,悔不当初。
“前方便是洛阳!”
曹操勒马停下。
刘备关羽张飞纷纷停步驻足,他们举目远眺,眺望着大汉最为繁荣的城池。
千年古城扑面而来是古朴沧桑的气息,完全没有大汉国都应有的威严,充斥着死气沉沉,恍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要刘备说,完全不如剧场的古建筑。
除去古老,全然没有半分可以称赞的地方。
曹操的余光一直落在三人的身上,担任济南相时,他就听过刘备,当他深入了解此人,差点吓了一跳,出身寒微,却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怎么不叫人叹服。
他还听闻,刘备处理羌胡,既有雷霆手段,更有圣人心肠。
简直是理想中的自己。
不愧是刘玄德,处变不惊。第一次来到洛阳,哪怕被洛阳高大的城墙震惊,为数不清的坊间惊叹,也面色不改,这便是将羌胡视若玩物的护羌校尉吗?
某学到了。
曹操学着刘备收敛神情,不过嘴巴还是喋喋不休的吐出热情的话音,为刘备介绍着洛阳周边,譬如哪家酒肆的酒最为醇香,又譬如哪家食肆的吃食最为鲜美,甚至是哪家的女子最为.....
“停停停,多谢曹相,你的心意俺就心领了,大哥,二哥,俺们走!”
原本刘备都是面露微笑微微颔首,不过张飞忍不住了,他打断曹操,催促着刘备关羽。
刘备冲着曹操拱手,“曹相,益德为人鲁莽,还请见谅。”
“刘将军说笑了。”曹操拱手还礼,“张将军是真性情,张将军所言极是,我和妙才还有公务在身,刘将军,我等告辞,来日方长,改日再叙!”
“善”
目送曹操离开,关羽和张飞都松了口气。
张飞压低声音,直言不讳,“大哥,方才若是知道受难的是曹操,俺们就应该绕道而行,竟然救了曹操,实在晦气。”
关羽抿抿唇,没有说话,似乎是默认。
刘备眉头一挑,低声斥责道:“三弟,只要他没有作恶,是大汉子民,我等也要伸出援手!哪有白白见人殒命之理?更何况,我与曹孟德交谈,发现此人虽有些小毛病,可是远不如书上那般丧心病狂。若我遇到二十年后的曹操,我必然亲自提剑杀之,现今他做的还是有利百姓的事。”
“大哥,俺只是抱怨而已,俺知错了。”张飞果断低头认错。
刘备拍了拍张飞肩膀。
就在此时,街面上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
“刘将军,是刘将军,诸位看好多的羊啊!是刘将军回来了!”
街面瞬间沸腾起来,如同煮熟的一锅粥,就连稳定场面的廷尉都顾不得身份,将目光使劲的朝刘备关羽张飞等人投来,四
周理飘荡的寒意更是一扫而空。
面对这样的场面,三兄弟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感到棘手,毕竟在仙乡后世,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欢呼的众人不过是开胃小菜,数不清的闪光灯那才要命。
“诸君,现今我有公务傍身,待我处理完毕,再与诸位攀谈,我会在周边租间寒舍,欢迎诸君递来拜帖。”
刘备和和气气的冲着众人拱手抱拳。
周遭众人的欢声渐止,他们面面相觑。
张飞看不下去,他脸拉得很长,扮作黑脸,呵斥道:“没听到俺大哥说什么吗?”
“三弟!”刘备呵斥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高声道
“刘将军所言极是,诸君我等可不能唐突了像定远侯那般的将军啊!”
众人纷纷附和,“所言极是”
“是我等唐突了。”
“这就让出道路,令三位将军通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开,让出一条笔直的大道,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关羽和张飞学着刘备朝着众人拱手道谢,他们将羊骡和大宛宝马交给恭候多时的官吏,朝着洛阳城内大步流星的走去。
.....
某日。
南宫。
刘备关羽张飞在宫人的伺候下,退去兵刃,戴上武冠,换好朝服。
云台前殿。
谒者高喊:“趋!”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在这几日里恶补宫中礼仪知识,自然明白谒者的意思,他们迈着小碎步,不着鞋履迈步走进云台殿。
殿内的炉火劈里啪啦的燃烧,個个身着朝服的大臣朝着刘备投来,或许审视,或许好奇,或许欣赏的目光。
“臣刘备刘玄德”
“臣关羽关云长”
“臣张飞张益德”
“拜见陛下!”
手持玉笏的刘备关羽张飞朝着坐在龙椅上的存在低下脑袋,他们的弯腰鞠躬,近乎九十度,眼睛只能看见登上龙椅的台阶,这便是陛下称呼的由来,直视皇帝是最为不敬的行为。
龙椅上的刘宏心情显然很不错,他笑道:“汝便是刘玄德?抬起头来,让朕瞧瞧你的模样。”
闻声,刘备缓缓抬起脑袋,他看清大汉天子的模样,在上衣下裳冕服的支撑下,即便是刘宏也显得颇有帝王的架势。
“原来名震西域的刘玄德是这副模样。”刘宏笑了,他没有询问西域诸事,而是一反常态的说道:“刘玄德,朕听闻你是汉室宗亲?”
“启禀陛下,备是孝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
刘宏点点头,他冲着一旁喝到:“宗正,刘玄德说的可对?”
宗正躬身走出,他抱着厚厚的竹简帛书,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不断着细数刘备的先祖。
听完,刘宏笑了。
“如此算来,玄德,你可是朕的族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