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鹤 作品

第七百六十六章 闭口禅破,佛光普耀,光明之女,冥王之女

雁鸣湖畔,二十三年蝉的威胁之声音犹在耳,悬空寺天下行走七念却摇了摇头,面现坚毅之色,他那微显苍白的嘴唇渐渐分离。

自十六年前,冥王之子降世那日,七念嚼舌入腹,修行闭口禅后,除了笑的时候,他的嘴再也没有张开过。

此时此刻,面对书院大先生和二先生带来的压力,魔宗宗主的威胁,他自然没有心情发笑。

那么,他张口的动作,自然是要破了闭口禅。

七念修了十五年的闭口禅,一朝破禅而出,这一刻的七念,将拥有极端恐怖的战力境界。

七念嘴唇微开,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残破的半截舌头,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轻声说出了一个字,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显得有些含浑不清。

“我!”

“敢!!!”

七念的第二个字落定,他说的太过寻常随意,让人根本感觉不出,这像是一個十六年没有说话的人,说出的字,与人们的想像形成了极大的落差。

雁鸣湖畔一片安静,旁边冬林当中的寒蝉之鸣越发凄厉。

七念这两个字是对魔宗宗主先前威胁的回应,而七念的行为违逆了二十三年蝉的意志,他自然也会做出应对。

虚空之中佛光洋溢,隐隐形成一尊佛祖俯瞰世人的影像,佛祖面容无比生动,显得悲悯到了极点。

佛光尽数照耀到七念的身上,这一刻的他仿佛是佛祖在世的化身,摇动了那盂兰净铃,将那一道更为纯粹的佛光祭出,落在了宁缺和陈皮皮的身边,那虚弱的小侍女身上。

净铃声响,佛光渐盛,无数天地气息汇聚而来,在雁鸣湖的上空,形成一道只能感知,却无法看到的隔断,里面蕴着无上法威。

铃声响起的时候,伏在陈皮皮背上的宁缺正准备刻画神符以应对此局,然而还不等他在虚空中画出完整的线条,伴着清音响声,一道慈悲威严的佛性,传进他的耳中,默然进入他的识海。

不过是一瞬间内,无数幻觉在宁缺脑海里出现,那些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污秽丑陋魔身,那些同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妩媚天女,不停地穿梭而行,时近时远,散发着各种各样的诱惑及恐惧,引导着他向着净土或冥界里去。

宁缺识海被强烈地撕扯着,痛苦万分,但他还是只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从幻境中苏醒过来。

他确认佛祖的盂兰净铃并不如想象中强大,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克制,宁缺连忙抬头,就准备继续刻画神符解决此时的困境。

“桑桑,哎呦……”

突然间宁缺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倒去,陈皮皮惊恐的叫声响起,是这个死胖子下意识躲闪,左脚绊右脚导致他们俩一起跌倒,而让陈皮皮这样下意识惊慌的对象,却是桑桑。

这一刻,摇动盂兰净铃的七念,眼神变得非常奇怪。

天谕大神官身后,跟随他前来长安的昊天道门一众高层,程立雪等人,一个个目光惊惧、惘然。

无数双目光看向那原本被称为光明之女的小侍女,她可是光明神座卫光明选择的传人。

但为什么?

陈皮皮下意识的惊惧躲闪,让被甩开的桑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的身子被佛光照耀,小脸变得很白,伴着佛光越盛,她身前地面上,满是斑驳的血痕,不是咳血,而是吐血。

钟声在雁鸣湖畔继续回荡着。

噗的一声。

又一口鲜血从她的唇间喷出,打湿了身上的棉袄和眼前的地面。

佛祖的佛光穿透一切,落在她的身上。

那道佛光是那样的慈悲,又是那样的冷酷。

佛光中,桑桑的脸显得愈发苍白,瘦弱的身子显得愈发渺小。

她看着佛光外踉跄着试图挣扎站起的宁缺,默默流着眼泪,向着他努力又用力的摇头。

天谕大神官震惊地看着桑桑,大唐国师李青山震惊地看着桑桑,长安高僧黄杨大师震惊地看着桑桑,程立雪以及一众西陵神官,也都震惊地看着桑桑。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桑桑,神情极度震惊。

就像看到鬼一样。

唯有徐信,目光没有落在桑桑身上,而在看着书院,他在等待着夫子的选择。

夫子再度落子之后,才是他徐某人落定下一棋的时刻。

天谕大神官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神情复杂的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分明看见桑桑在桃山上大放光明,所以认定桑桑是光明之女,但是眼前这一幕却又做不得假。难道是昊天的神谕有误?还是佛祖的法器有问题?

天谕大神官神色变幻,思考片刻后决定相信神谕启示,这一定是佛祖法器有问题。

但还不等天谕神座开口,悬空寺天下行走七念就先说话了,“阿弥陀佛,原来夫子没有错。十三先生不是冥王之子,但这个女孩,却是冥王之女。”

已逝的光明大神官,是想要用光明渡化冥王吗?”

七念的声音在雁鸣湖畔回荡着,所有人第一时间就信了这个说法,因为这样的说法,听着很“合理”,很有道理。

“不对,不是的。”

宁缺靠着自己的朴刀站了起来,他看着佛光里无比痛苦的桑桑,厉声反驳着这种说法。

这一刻的宁缺,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了,就像很多年前,他在柴房里的感觉那样。

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被世界抛弃的准备,毕竟这么多年来调查天启元年那场惨案,他早就知道那些人在找冥王之子。而他这个穿越者自然是特殊的,被迫成为冥王之子,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而且他之所以会被世界抛弃,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抛弃了整个世界,而不是世界抛弃了他。

这一刻,宁缺又一次选择。

他走进佛光里,撑开大黑伞,遮在桑桑的头上。

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这些年他一直在做的那样,替她遮风,替她挡雨,哪里需要思考什么?

这是他的习惯,而习惯比佛光还要强大。

“宁缺,你和桑桑间羁绊真的很深,但这件事,不是你做出选择就足够的。你的选择,毫无作用。”

徐信默默的看着宁缺撑开黑伞遮住桑桑,若是可以的话,他也想做那个撑伞之人。

但可惜,几次试图将桑桑拐到身边的行为都失败了,天女不给机会,那他也就只能心狠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