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天中午,陈平安路过天安门,就发现此刻的天安门广场地面平平整整的,以前没清理干净的野草,渣土全部被清理一空,而且还移植了一些高大的树木。
除此以外,几面宫墙也被粉刷的通体鲜红,色泽非常鲜艳靓丽,广场的中轴线上还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看样子得有20多米。
说起这根旗杆来,还跟毅安钢铁厂有关。
本来最初的设计,这根旗杆的高度要高过天安门城楼才达标。
可是由于没有符合做旗杆的无缝碳素钢管,建国筹备会跑遍了全城,甚至连周边城市也搜罗个遍。
最后没办法,建国筹备会只得降低了旗杆的高度,将原来32.6米的设计高度,缩短到了22.5米。
而毅安钢铁厂作为市里数得着大型钢铁企业,制造旗杆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为了能保证这根旗杆万无一失,厂里抽调精兵强将,设计、焊接、打磨、抛光、矫正,足足费了十几道工序,这才将旗杆做出来。
看到广场上矗立旗杆,陈平安陡然来了兴趣。
他吩咐张龙在路口停车,然后兴致勃勃往广场上走去。
走马观花的溜达了几步,很快就来到金水河畔,陈平安发现,金水桥的桥面果然修缮一新。
而且金水河里已经被重新注入了清水,不再是前面清理出来的干涸模样。
刚走到金水河畔,因为前面还在进行最后的装饰工作,所以就不再允许参观的人继续往前。
不过,陈平安还是远远的看见,天安门三座城门前面这块面积1626平方米的小广场上,已经不是以前的路面了,全部换成了沥青石砟路面。
天安门和城墙也粉刷一新,正面的墙壁上挂着两条横幅,中间是那位的巨幅画像。
此时的画像还没有完工,两个工人同志正在紧张而忙碌的工作着。
不过还是能够看到,那位头戴八角帽,身穿粗呢子制服,脸部稍稍仰起,笑容非常的慈祥。
唯一跟大典有区别的是,这个时候那位的画像,脖子上风纪扣是敞开的,而且画像的下面还有写着“人民的胜利”五个小字。
不过,这两个地方马上就会被要求改正,等开国大典正式开始的时候,那位的风纪扣已经扣上了。
“人民的胜利”也因为不能体现那位的谦虚精神,而被要求去掉了。
看完了画像,陈平安继续抬头往上看,高高的天安门城楼映入眼帘。
此时天安门城楼,已经被修缮粉刷一新,最顶端那些显眼的杂草也被清理掉了。
要说天安门城楼上最显眼的,当属那8盏还在紧张制作的大红宫灯。
这8盏大红宫灯,每盏高2.23米,周长8.05米,直径2.25米,重达80公斤,下面缀着长长的流苏,看上去十分的雍容华贵。
这么重的宫灯肯定不可能做好了,再拿到城楼上来,工匠们都是在天安门城楼上现场制作的。
从还没有制作完成的那几盏宫灯来看,就算看不见制作细节,陈平安也知道,这制作工艺肯定非常复杂。
这八盏大红宫灯见证、陪同新华夏走过了45年的岁月。
直到94年,为了庆祝建国45周年,这八盏大红宫灯终于完成了历史使命,被新式的折叠式灯笼所代替。
看着广场上正施工不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陈平安期待瞬间值拉满,盼望着那一天能早点到来。
毕竟,只有建了国,那份归属感才会彻底踏实。
“陈大哥?”
就在陈平安正在沉思之时,他的身后突然有人在喊他。
“梦云,是你啊!”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罗梦云,陈平安笑着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送份文件,你呢?”罗梦云浅浅一笑,好看的双眸满是欣喜的看着陈平安。
虽说都在一个城市,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凶险了,可由于大家工作繁忙,二人自上次见了一面后,一直没有再见过面。
所以,能在这里再见到陈平安,罗梦云心生欢喜,甚至隐隐期待两人能多待一会儿。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随意跟陈平安说说话,也让她感到幸福。
“我路过,下来看看。”
陈平安笑着说道:“对了,文件送完了吗?”
“嗯,送完了。”
罗梦云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陈大哥,你中午忙不忙啊?”
“不忙,怎么了?”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罗梦云小心翼翼的问道,问完略带紧张的看着陈平安,生怕被他拒绝。
“行啊,难得今天有空,咱们找个地方坐坐。”陈平安一口应下。
“好啊!”
这让罗梦云非常开心,她笑颜如花的点了点头,问道:“陈大哥,你想吃点什么?”
“入秋了,正是贴秋膘的好时候,自然要吃羊肉了,你不忌口吧?”
“不忌口,我能吃羊肉的。”
罗梦云甜甜一笑。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平安仅仅随口问了一句,罗梦云就觉得,他充满了绅士风度。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陈平安在他心里,有那么特殊的地位。
老京城有羊肉四大家,除了后世人人都知道的东安市场东来顺涮羊肉,还有隆福寺的白魁烧羊肉、前门月盛斋的酱羊肉,最后是烤肉季的烤羊肉。
说起京城的烤肉,素来有“北季南苑”之说,北季指的就是烤肉季。
烤肉季的店主姓季,原本只是个小摊,推着车在银锭桥附近售卖烤肉,车上打着蓝面白字的“季”幌子,售卖烤肉,以烤羊肉而出名。
在解放之前,前海这一片有个市场叫荷花市场。
每逢端午过后,处暑之前的这段时间,荷花市场就特别的热闹,一溜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
有唱戏的、说评书的、讲相声的、唱评剧的,另外还有杂耍,拉洋片等等;售卖古玩、旧书、旧衣服、布料、绢花等等的杂货摊位;
还有什么荷叶粥、雪花酪、干果、应季水果、新鲜的荷叶鸡米头等等消暑饮食。
所以一到端午后,这边就人流如织,烤肉季是年年在这个时候在这边摆摊。
由于货真价实,味美鲜香,吸引了不少顾客,季阁臣也赚到大量的钱财。
到了45年,为了扩大发展,季阁臣买了银锭桥的对面一座二层小楼,完成了从摊贩到店主的转变。
由于“烤肉季”以其风味独特的烤羊肉而著称,致使一些名人常到这里就餐。
大书法家溥心畲先生为其题写“烤肉季”招牌和“莲池别墅”横幅相赠,著名作家老舍先生也为饭庄书写了匾额。
只不过,这些招牌和匾额,等到了大无语时代时,全部遗失在浩劫中,提起来就让人扼腕长叹。
烤肉季家的羊肉特别的讲究,选用的是西口的绵羊,并且仅用上腿和后腿两个部位。
做的时候,要先去筋、去骨后用箅帘布包好,用冰块压上一天,压出血水后再切成薄如寸纸,宽若竹条的薄片,微微透亮。
这样的羊肉吃起来不膻不腥,软嫩可口,有“赛豆腐”之称,让人越吃越上头,食量大的顾客能吃好几斤。
而且,吃烤肉还分文、武两种吃法。
文吃,那就等店家帮你烤好了端上来,坐在烤肉季小楼的二楼,品尝着烤羊肉喝着黄酒,看着后海的波光嶙峋,远眺着晚霞余晖,别有一番情趣。
武吃,主打一个豪放派,也不进店面,就在前海岸边的柳树下,有支着的一个个圆圆的大铁炉子,上面盖着一块铁炙子。
一只脚踩着长条凳,一手拿着调料碗,一手拿着尺长的竹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在调料碗里一涮就放到铁炙子上,来回一个翻面就熟了,沾上炉边的蘸料,顺势送入口中,接着下一片。
烤肉季的蘸料也讲究:芝麻酱、花生酱、醋、鲜酱油、韭菜花、葱丝,有十好几种,要是不熟悉,自然有店员帮忙调配。
而且烤肉的木头都是松木,一边吃烤肉还闻着淡淡的松木香又不担心蚊子,时不时吃几颗糖蒜,再来两口二锅头。
武吃还有一个说法,就是一块铁炙子,可以几个人一起围着烤着吃,也甭管之前认识不认识,互相只烤属于自己身前的一小块,时不时一起对视一笑,说一句肉不错,还拎着酒壶抿一口。
按理来说,这个季节去东来顺吃火锅更好。
不过,罗梦云强烈推荐来烤肉季,陈平安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心意。
两人进了店,点了三斤羊肉,几个芝麻烧饼,两碗小米粥。
羊肉一万五一斤,芝麻烧饼500块钱一个,小米粥不要钱。
这时候羊肉、牛肉油水小,老百姓购买欲望地,所以要比猪肉都便宜。
菜市场差不多六千块一斤左右,纯腿肉大概七八千左右,而猪肉要七千块一斤,带皮的五花肉和猪肝,更是能达到一万块钱一斤。
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闲聊,倒也有一番风趣。
罗梦云的食量不大,仅仅吃了半斤烤肉,就吃不动了。
她放下筷子,小声问了一句:“陈大哥,你最近有没有收到徐先生和秋萍的消息?”
“没有。”
陈平安瞳孔微缩,不露痕迹的摇摇头:“他们自从南下后,就没给我来过消息,你收到了没有?”
“哎~”
罗梦云一脸担忧摇摇头,忍不住叹道:“我也没收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真是的,他们也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什么要走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平安自然不会告诉她,徐金戈和杨秋萍害怕到时候被清算,这才选择了南下。
是,上面确实很大度。
甚至做出过承诺,对那些放下武器,选择起义投诚的人既往不咎。
可这个承诺的弹性很大。
如果只是那些底层军官士兵,上面自然不会过于难为他们,最多纠正其思想,把他们改造成对社会有用的人。
但是,徐金戈和杨秋萍显然不在此列。
就算他们没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手上也没沾过红党人的血,可光凭是保密焗的人这一条,就注定了他们的下场。
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当初大军刚刚围城的时候,陈平安才会力劝他们去香江。
“也不知道小杰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我都有点想他了。”一提到杨秋萍的儿子,罗梦云不免露出羡慕的神情。
“呵呵……”
陈平安笑道:“梦云,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能入你的法眼啊?
如果有的话,记得带来给我看看,我替你把把关,像你这么出色的女性,必须要有一段好姻缘!”
“陈大哥~”
罗梦云娇嗔道:“现在工作千头万绪,我哪里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啊?
你放心好了,等哪天真不忙了,我一定考虑这个问题。”
说罢,她有些患得患失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让她心乱如麻。
虽然不曾说出口,可她从陈平安的话里不难听出,陈平安应该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看她神情有些恍惚,明白原因的陈平安,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老长时间没见他了,等哪天有时间,我去看看他。”
“有劳你关心了,他挺好的。”
罗梦云收回了乱纷纷的杂念,然后笑着说:“我爸爸又回燕大教书了,闲暇之余逛逛琉璃厂,倒也自得其乐。”
“那就好,那就好。”
陈平安连连点头,随后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他的身体不好,应该多注意保养和休息,你有空的时候多劝劝他。”
“唉~”
罗梦云愁容满面,对着陈平安抱怨起来:“我爸爸那个老顽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劝啊。
那年他生了那么重的病,要不是你出手帮忙的话,他人都可能不在了。
这么重的病,都没能让他改了以前的那些毛病,真是愁死人了。”
“行了,想开点。”
陈平安笑着劝道:“等过两天有时间,我去劝劝他。”
“那感情好,我爸爸非常推崇你,你要去劝他的话,他应该能听得进去。”罗梦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