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时看向坐在最高处的那人。
眉心一道浅浅的痕，像岁月在他脸上吻下时留下的皱。
眉峰凌厉，搭配着凹陷下去的眼窝，高高挺立的驼峰鼻。
整个人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劲头。
似乎即使大厦将倾，但仍面不改色。
这样的气势，只有久居高位久握权力的强者，才能拥有。
“大哥！”
狄连成低咳几声，眼神透着几分急切。
“大哥，自齐修那日到现在，已有半年有余。方攸宁如今气焰愈发嚣张，现在敢打破千百年的宗规，将那凤族弟子奉为首席大弟子，难保他之后还要做什么有损宗门之事！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将我们长老殿的尊严践踏一地吗！”
他少有情绪这般激烈的时候。
一段话说下来，咳嗽的额头青筋暴起。
满脸通红。
吓得一边的二长老山有色赶紧探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别急，别急，喘口气再说话。”
“我今天可没随身带你的药！”
狄连成一连咳嗽了好几声，才捂着胸口渐渐平息下来。
见状，山有色才慢慢收回了已经捏在手指里的银针。
“践踏长老殿尊严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发生的，老五你尽可放心。”乔青捋了把胡须，慢悠悠道。
“至于齐修的事......”他叹了口气，语气似乎带着一丝惋惜，“若是她没死，方攸宁也许还不会这样肆意。早知道......”
“她活着，最起码多少方攸宁还不会这么正大光明地将凤族的人安进宗门来。”山有色难得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空气沉寂了几分。
这气氛中，似乎又带了点别的什么东西。
似乎，他们又不想让齐修让出那个位置了似的。
“那日我们或许去拦一拦，如今也不会这么被动。要我说，当初，我们也不该想着换掉齐修，现在这不算是给方攸宁递了个借口嘛。”
狄连成直接开口道。
原本还有点隐晦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四人的脸色都有点怪异。
像是心事被戳破了一样，带着点尴尬。
“那天谁会想到，方攸宁真的会对他这个小弟子下死手......”
乔青的话有点苍白。
像是风干了许多天的馒头。
又硬又扎嘴。
狄连成一副“你别想糊弄我”的表情，撇撇嘴。
“当时齐修的死讯传回来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惊讶一下。”
“那方攸宁在齐修活着的时候都对她爱搭不理的，杀了她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长老殿安静一瞬。
“老四，有时候一些话只能在我们面前讲。”大长老安柏有点无奈地扶额，“切不可让他人知道。”
狄连成撇撇嘴：“那是自然，换作其他人，也没资格让我开口说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傲然的轻蔑。
他自幼被四个哥哥宠坏了，再加上他虽是孱弱之身，却天赋超群。
修炼起来速度飞快，且几乎不会收到反噬一说。
因此骨子里极其骄傲自负。
在这宗门之中，就连方攸宁他也不会轻易给多少好脸色的。
安柏叹了口气。
老五除了身体不好其他什么都好，就是这嘴。
实在是有点口无遮拦了点。
“早知道齐修死后这么麻烦，那天哥哥们为什么不出去拦住方攸宁，不让他杀她？”
“......”
在这耿直的像是小孩子问话的问题下，四人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拦？
当时他们四个人可没有一个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是觉得，要是齐修死了，也许会更好。
这样一个实力并不算是天才的人物莫名其妙地占据着宗门大弟子的位子，简直就是拉低了他们十方宗的名声。
死在方攸宁手里，也算是有始有终。
还算是他们十方宗斩妖除魔，扫平动荡，立下大功一件。
当时，没有人考虑过一边的凤族。
也没人想过，方攸宁会胆大到这种程度。
四人到现在才察觉出后悔。
只是，齐修都已经死了。
又去哪弥补去。
“罢了，人都死了，纠结什么都没用。”安柏叹一声。
算是终止了这个话题。
“那就这么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乔青皱起眉。
妄邱鹴愤怒地一拍桌面，将上面的茶盏震得在桌上滴溜溜转了几圈。
“方攸宁倒真是会伪装，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狼子野心。”
“被方攸宁这样摆了一道，这心里......真是不甘心！”
狄连成捂住胸口，深呼吸了好几口，才从刚才那股难受中缓过劲来。
他看向乔青，“也是我们现在实力不够，若我们之间也出一个化神，方攸宁做什么肯定也是会掂量一下的。”
“......”
气氛再一次凝滞住了。
乔青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要是他能突破，他不早突破了吗！
那化神是什么随随便便都能突破成功的东西吗！
他现在还在瓶颈里卡着呢！
“好了，老五不要再说了。”
安柏忍不住出声制止。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不如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处理凤族这个家伙。”
妄邱鹴眉头一皱，“这个凤金玉实在是天赋异禀，再加上他是凤族之中血脉最纯正的一代，想要在修为上压制，恐怕难了。”
“修为上，可以用丹药法宝上堆一堆。”安柏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再说，我们柳琹也并不差。”
“柳琹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天才，只是，血脉上的，终究不是天赋可以媲美的。”山有色面色有点发愁，“不过，之后我自然会多加照拂的。”
“而且，据我所知，凤金玉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天赋比他只高不低。”狄连成突然插话道，“要是有一天方攸宁也给她整来了，那我们十方宗不如早日改名叫凤族落脚点算了。”
“什么？”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是一惊。
“这是我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应该错不了。”狄连成解释道，“据说那女娃娃一出生便是凤凰形态，引得五彩霞光照身，震惊了整个凤族。只是为了她的成长，只有少数人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