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谋划
嘉赏的圣旨很快就送了来，同以前一样，朝廷仍旧只任赵祯一人，关胜、栾廷玉等一众，仍旧只作为赵祯私辟的幕僚，只字不提。
倒也不是没人在蔡京、高俅面前提议过，只是后来商量过后，也就不了了之。一来，怕激怒赵祯，二来，梁山有王进、林冲这等深恨太尉之人，大半更是绿林草莽，三教九流，猎户渔人，屠儿刽子，最是义气为重。便是封赏后，也不见得能拉拢。
当然，与赵祯想的一样，除了一对大象，一份诰命，十二柄如意，只有一个梁山开国侯的爵位，都是荣赏。
对赵祯来说，爵位也不过是个虚名，无论任何官，朝廷都是一句自收租税。
当然，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仪仗、府邸规格都能提高不少。
两件【白玉雕喜字如意】，两件【金累丝嵌玉如意】，八件【银镀金百宝嵌三镶如意】，件件精细，一见便是宫廷【后苑造作所】所出。
说来也可笑，朝廷尽弄些虚的，前有【忠信】、【忠勇】，后有【忠礼】、【忠恭】，如今这两只唤作【辅国】、【安民】。
来到赵祯这里，自然不肯叫这个名字，墩墩、嘟嘟、壮壮、胖胖、团团、圆圆的叫了起来。如今象舍里六只大象，好不热闹。
也不知朝廷如何想的，大象、如意都不算出格，出格的却是这份诰命。
空白的诰命，开头、日期、印玺俱在，名字却空了出来。
天使有言，只需填上姓名，就能将赵祯再纳妾室，封为孺人。
赵祯听后，都不知如何开口。
新纳范美人才几日，朝廷就预备自己再纳新妾了
说道范绮，就不得不赞一句，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脸衬桃瓣，只堆金凤丝。
回眸一笑百媚生，身如巧燕娇生妇。
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
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纤纤娇媚态。
有倾国之姿，不是胡说的，难怪都叫她范美人。
赵祯一众妻妾，当属范绮最为貌美。
入门前，赵祯也不曾见过，范绮连同五十八个宫娥从教坊司出来后就在北城暂居。这些宫娥相貌也都不差，除了一直伺候的范绮瑞珠、宝珠、素云、碧月四人，其余人也都充入内宅，受程婉儿管束。
这几日，赵祯从兴仁府回来后，倒有小半时间住在范美人的芙蓉榭。
这日，赵祯正在处理公务，刘慧娘手里拿着一份公文道：“官人，兴仁府通判盖天锡上书，将当初戴春一案了结，其中有受害人姚莲峰，因无家小，家中财货都没官。铺子如今已租赁出去，店里一应物事，都送了来。”
赵祯听了，问道：“这人是做什么的，铺子里的物事还要送来”
“也是个丹青圣手。许是盖通判见其画工不错，送了来。”刘慧娘道。
“桂，你叫人把这个送来。”赵祯吩咐道。
桂应了一声，不一时，就带人送来了两个箱笼。
玫瑰、佛手两个见了，上前打开箱子。玫瑰道：“官人，都是画作呢。”
说着，打开一轴。
只听“呀”的一声，玫瑰把手里画丢下。
赵祯吓了一跳，问道：“怎么，这画咬手，恁大反应。”
玫瑰红着脸道：“官人，这厮不是个好人，尽画些伤风败俗的。”
赵祯听了，起身来看。一连展开三幅，都是如此，赵祯哈哈笑道：“不过是些春宫图，有什么打紧。别说，这厮画功还不错。”
一边看着，一边不忘调笑。
刘慧娘听了，啐了一口，开口道：“都收起来，大堂里看这个，成什么体统。官人要看，送去后宅就是，范美人那里正好用得上。”
赵祯听了，尴尬道：“嘿，范绮没了亲眷，这几日难免在她那里多去了几回。今日就去娘子的雪香楼。”
刘慧娘听了，红着脸道：“哪个稀罕”
赵祯咳嗽一声，对玫瑰道：“毕竟是费了不少功夫，画的也着实不错。各方都送些去，也是情趣。”
刘慧娘笑道：“看来官人看过不少，这春宫图也知好坏。”
赵祯也不回话，把两口箱子都翻了翻，除了许多春宫画，竟还有一套雕版，梨木所制，加上封面，一共二十五版。封面这一版，赵祯略一辨认，刻着四个大字，《营锦阵》。
赵祯笑道：“看来这个姚画师倒也是经营有道。”
这书在主世界，赵祯也曾偷偷看过，与陆三郎等人都是传看过的。成亲以后，还是头回看到。虽然比不得这些手画的画轴，前景却也不小。
赵祯一手拿一块雕版道：“将这个雕版送去金大坚处，叫他着人印上些售卖。”
刘慧娘听了，劝道：“官人，这腌臜物如何好光明正大的买卖风俗都败坏了，不如趁早毁去。”
赵祯听了，沉吟道：“娘子说的是。”
不等刘慧娘高兴，赵祯接着说道：“玫瑰，你嘱咐金大坚一声，这书确实不好有官作坊印制。叫他另开一间作坊，专门印制这个。嗯，再招募些画师也成。”
说完，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人，赵祯道：“算了，你不好与他说，还是我自己嘱咐他吧。”
说着，赵祯动手，将雕版另外放在一处。
旁人不知，赵祯却是知道的，这春宫图本来就不是卖给贫苦百姓的。有闲情逸致买这个的，哪个也不缺几两碎银。
画师作画，大半也为营生。画春宫的可不在少数，这个雕版虽然比不上，卖的便宜些，有的是人猎奇。
当夜，赵祯自然宿在刘慧娘处，二人也照所展图画，戏耍一番，只远远的看到，所展知轴题字【丹穴凤游】。
第二日，赵祯神清气爽的出了刘慧娘处，一同用过早饭后，赵祯开口道：“三娘，你等自去操练女骑，今日我叫了裴宣、蒋敬等人，要去投放【界心石】。”
程婉儿听了，说道：“官人，既然是投放【界心石】，我等正好一同去看。上回见凭空生出一处世界，至今也不能忘。”
众人听了，也都叫好。
赵祯听了道：“也好。”
一众妻妾各自回房准备，赵祯也唤来赵元礼嘱咐一番，马车、护卫都准备妥当，一众妻妾或骑马，或坐马车，在一众女骑、亲卫护卫下，一齐出了白石庄园。
金瓜、银殳，旌、旗、旃、纛，孔雀氅、鹅毛氅、鸡毛氅，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全都亮了出来，果然气派不凡。
到了地方，裴宣已设好祭台，赵祯见了，化了一陌顺溜纸，祭祀天地。而后以气运点化手中【界心石】抛出，界心石落地，翻涌间，一片黄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界心石】赵祯用过多次，每次用，仍旧不免内心震撼。
来往幻世界、迷雾世界，也比不过如造物主一般，凭空挪移一处地界来此。
看着这一片黄土地，裴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口道：“相公，这处地界倒是不少，枯树山都快要看不到了。就是没什么植被，都是一片黄土。”
赵祯见了一片黄土地突兀出现在绿草蓝天碧湖之间，说道：“这里靠湖，水汽充沛，今年就能长出草木。”
说完，扬了扬手中另一块【界心石】说道：“这两块【界心石】都是戴宗兄弟得自田虎处，只怕这块也是如此的黄土地世界。”
看着沙土飞扬的新生地界，赵祯不免迟疑了起来。
裴宣见了，抬头环顾一周，见身边几人除了自己和蒋敬，便是赵祯妻妾，开口对赵祯道：“相公，如此倒也好。相公所居白石庄园，秀气有余，到底不够气派。若是这般裸露的黄土地，正好营建一处宫苑，前头办公，后头北接水泊，营造宫苑与东侧白石庄园连成一片才好。况且，这片黄土地正可以用来烧制砖瓦。”
赵祯听了，疑惑的说道：“建造宫殿”
见裴宣十分肯定的点头，赵祯对裴宣道：“修造宫殿，耗费不少，单单烧制砖瓦，采集木石就要耗费不知多少功夫，耗费多少民力。”
一旁的蒋敬道：“相公，你怎忘了，这木料却是不缺的，先前从别处弄来的木梁、木柱都存在库里呢。就是砖石，也还有些剩余。开采石料虽然要费些功夫，却能同时进行。大小木作，雕作、彩画作也都有现成的人手。不过是要把【修造军】再扩建一番罢了。”
裴宣接着道：“再者，要想修建出规模，还要不少时日。到时候，相公早不受拘束。这处宫殿正能启用。”
赵祯听了，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诸位也当谨记，修建此处也不需太过急切，除了【修造军】，招募的丁壮不要太多，耗损民力。若是如此，这殿我宁愿不建。”
裴宣道：“相公放心，我等理会的。再者，这处大殿迟早要建，如今不过是先准备着。”
当下，赵祯再不迟疑，将另一块【界心石】也抛下。
又是一大片黄土地生成，本来只是与白石谷前的亲军军营相齐的黄土地，往南突出许多。如此一来，宫殿修好后，白石庄园更像后园了。
近处的程婉儿一众听了，不知想些什么，各个都是美目连泛。
放下了【界心石】，赵祯一行打道回府。
裴宣、蒋敬二人带着人，开始了前期准备。扩建【修造军】，建土窑烧砖瓦，下令石场开凿合用的石头，商队也外出，采买各色合用的物料。
当然，对外打的幌子是修建侯府、官衙、寺观并学府。如此大规模工程，自然不会将人都瞒住，先修宫墙，小体量的屋舍，最重要的大殿等想要建成，怎么着也要年余，足够遮掩一段时日。到那时，屋顶形制，色彩、脊兽等也就不需隐瞒了。
另外，这第一步，并非说的这些，而是围着黄土地开凿护城河，先把这一片圈起来，再调集一部军士驻守。
如此一来，外来之人，便是想要探究工地，也多了许多碍难。
却说赵祯回白石庄园后，下马就去了议事大厅。正要坐下，就见程婉儿一众都随着走了进来。
赵祯见了，问到：“娘子，这是”
为首的程婉儿、童娇秀互相看了看，还是童娇秀先开口道：“官人要修宫殿”
赵祯点头又摇头，说道：“虽然吴用、裴宣等人早就劝过我，嫌白石庄园不合我如今身份。只是当初我也不曾想到能有今日，修建这处白石庄园选在最北之地。南面虽然也曾用过一块【界心石】，本质不变，不过是亲军将士有处安置罢了，山上住起来到底局促。”
“今日新放下的两块界心石，你等也见了，都是黄土沙地，除了修建屋舍，做旁的都要费一番功夫。又新封的侯爵，索性就划做新府。等侯府修好了，白石庄园这里作为园囿游玩最好。”
童娇秀道：“可我等姊妹明明听的是修建宫殿”
“我这里是羁靡势力，稍稍逾制能如何再者，我等这里也无营造大师，都是泥腿子，全靠《营造法式》指导，修错了能如何”赵祯回道。
童娇秀接着道：“屋里都是官人妻妾，何必要隐瞒我等。”
赵祯见众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得道：“这事还没定论，慧娘日日在我身边参赞公务，也不曾叫她知晓。”
“今日话到这里，告诉你等也无妨，只不可胡乱去说。”
见众人都点头，赵祯接着道：“我如今麾下兵将众多，除我之外，朝廷并不曾封旁人一官半职。也是默认了我这里是羁靡之地。”
“以此，学究等人却叫我谋划封王开府，自辟幕僚，有个名头，如此也好安定下头将士。”
众人听了，都不做声。
只刘慧娘叫声道：“我明白了，官人这是为子孙计，封王后，治下都是官人封地，正可传给子孙。”
见赵祯点头，一直追问的童娇秀娇嗔道：“官人早说就是，别的奴家帮不上忙，问我父亲要些好木料、石料还是做的到的。”
其余人听了，也是各个欢喜。
程婉儿等人走后，赵祯依旧是处理各处送来的公务，对于封王，赵祯却不曾抱希望。
不仅是时日不足，不好谋划。更是朝廷要昏聩到何种地步，才能行如此荒唐之举。
除了国初几位异姓王，不曾听闻百余年来还有异姓王。只听闻神宗临终前留下遗诏：“能复燕山者，虽异姓亦可封王。”
要赵祯远离京东路征伐燕云，除非赵祯疯了。别的赵祯没把握，这事却敢打包票，若是赵祯当真起兵北伐，前脚打入燕云，后脚这京东路就能叫朝廷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