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柔转身,整个人撞进胤禛的胸膛里,一愣,向后退了两三步,拱了拱手,“方才并未瞧见四爷在此,无意冲撞。”
没听见回话,她略迟疑地微抬眸,便瞧见他目光蕴藉处流露出如春水般纯净且带着丝丝温柔的情愫?
错觉?还是四爷喝多了?
晃神之际,拱起作揖的手,被他修长的大掌包裹住。
冰冷的指尖碰上温暖的掌心,让她视线瞬间凝集在两人交握住的手上。
从她不小心被茶水溅到开始,她与四爷的手,总是会“无意”的触碰到一起。
现在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算“无意”吧?
废太子胤礽喜好姣好少年,若是喜好姣好少年为隐性基因,那么四爷该不会……
这般细思极恐,她的瞳孔不由略扩大。
同床共枕十余载,她可不知四爷……
当不可置信的表情在她脸上掩都掩饰不住时,下巴被挑起,被迫抬起头来,视线落在他薄薄的唇瓣上。
低沉、苏酥的笑声从他凉薄的唇溢出。
“在想什么?”
“在想四爷好男色?”
沛柔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心里咯噔一下,看向他深邃的瞳眸,刻印着她男装的样子。
下巴被松开,她微眯了眯眼,在心里计算着敲晕他的概率和细数带来的后果。
正要抽回手,敲打他时,
“胡说。”
声音低哑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感。
让她错愕。
接着,手指一凉,视线从他勾起的嘴角划过,落在手上。
一枚镶嵌着艳彩紫粉色宝石的戒指套在了她纤细的中指上。
紫钻折射出细碎的紫光。
“哐啷”一声巨响,打破了一室暧昧的涟漪,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胤祥微醺的脸上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他跨过一地的酒水和碎酒坛,张了张口,
“四哥,你——”
“十三弟来,见过你四嫂。”
胤祥难以启齿的话未说完整,胤禛脱口而出、声音不大,语气却肯定的话将在场的胤祥和沛柔砸个“外焦里嫩”。
两个人双双看向胤禛。
胤祥极快地回神,收起震惊的表情,扫了一眼沛柔,恍然大悟,不敢多看,嘴角含笑地垂下视线,拱手,“四嫂。”
既然被发现,她也干脆地用原声回应,
“十三弟。”
他放下手,朝胤禛挑了挑眉,识趣地,“四哥、四嫂,你们聊,我呀!先走喽。”
胤祥一离开,胤禛看向沛柔,拉起她被套上戒指的手,看着艳紫粉宝石在她白皙细腻的手指上实现了它的价值,嘴角荡漾着酥人的笑,柔声开口,
“柔儿,皇阿玛赏赐缅甸进贡的宝石,我让人剔了质地最晶莹的一块做了指戒,原本想过些时日送你,但看见你,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将它戴在你手上。”
音量降低,缱绻低语,“喜欢吗?”
沛柔蓦的绽开笑容,“喜欢。”,尾音上扬,光听声音,就知道她的欢喜。
胤禛看她真切的笑容,眼神越发迷离,一只手悄无声息地覆在她脑后,低头,薄唇吻上粉唇。
至于他什么时候发现她的身份,两人都没提,那都是心照不宣了。
*
自康熙帝让胤禛回归朝廷,参政议政,他除去打理户部事宜,还被派去视察仓储。
胤禛忙起来,而弘晖去年被封为世子,刚行完冠礼的弘耀也搬出雍亲王府,独立开辟阿哥府。
雍亲王府里的事务,自有下人打理,所以沛柔落得闲中闲,即使她男装的身份被胤禛和胤祥发现,她的自由依然没有被限制。
各自都替她隐瞒,虽然有身份在,胤祥不似曾那般兄弟样,总是对她客客气气的,但她也得了一个轻松,起码不用提心吊胆地跑出府,也不必担心身份暴露。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康熙帝身体抱恙,驻在离圆明园很近的畅春园,沛柔就没再频繁地出入圆明园了。
这天,礼部总管太监到各处颁布了皇上下的三道圣旨。
一道是康熙帝身体欠佳,三日后的祭天让雍亲王代行;一道是召十四爷回京,并封他为“大将军王”;另一道是恢复八爷的皇子身份,除禁令,但并未封爵位。
胤禛扶沛柔起身,接过总管太监递到他身前他的那一道圣旨。
“四爷,万岁爷命奴才来颁旨前,召见了张廷玉和隆科多大人。”
胤禛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总管太监见之,接着开口,“万岁爷又召德妃娘娘和您觐见。”
胤禛闻言羽睫煽动了一下,轻“嗯。”一声,回应,“知道了。”
沛柔让高无庸给了总管太监赏赐,总管太监连连道谢后,带人离开圆明园。
“阿禛。”
胤禛垂下视线,望向她,目光温柔,牵起嘴角,将手里的圣旨递给高无庸,抬手轻拍了拍沛柔的手背。
祭天是皇帝的专权,康熙帝将大事交给了他,暗示着什么,毋庸置疑。
他并没有喜形于色,薄唇轻启,“我去去就回。”
“嗯。”
*
胤禛去了畅春园,碰见刚从康熙帝寝宫出来的德妃。
他利落地行礼,“额娘万福金安。”
德妃轻蔑地上下打量着胤禛。
落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心中,“他果然是佟佳皇后养大的,始终不如在她身边长大的老十四。”,的想法越强烈。
她睨着他,语气轻慢地,
“起来进去吧,别叫你皇阿玛久等了。”
胤禛早已习惯德妃对他的态度,内心毫无波澜地应了一声“嗯”,起身,就进了康熙帝的寝宫。
胤禛绕过风屏,在康熙帝床前行跪礼。
“儿臣参见皇阿玛。”
康熙帝微抬手,语气虚弱,“起身吧。”
胤禛站起身,“不知皇阿玛有何吩咐?”
康熙帝慢慢坐起身,靠在高枕上,“吩咐谈不上,只是想和你说些父子之间的体己话,现在不说,朕怕没有机会问你了。”
胤禛神色一凛,跪地叩首,“皇阿玛万安、福寿无疆,何来无机会之说。”
又抬起头,“皇阿玛,要问儿臣什么,儿臣必以实相告。”
康熙帝虚弱地,“朕问你,你避朝,藏身在圆明园做个闲人,是在韬光养晦吧。”
胤禛自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皇阿玛英明。”,眸光微转,不卑不亢,“儿臣确实存在韬光养晦、藏自身锋芒的想法,但也是不想与兄弟们起争执,生了嫌隙,怕最后连兄弟情分都没了,闹得不好收场。”
康熙帝叹了一口气。
儿子们的争夺他都是知道的,也很后悔当年早早立下太子,让自己优秀的儿子在争夺皇权中自甘堕落。
而如今,皇位的继承者,他早就在心中定下了人选。
这个人选,除了有手段、谋略外,必须爱国爱民、有责任心、有勇往直前的决心和毅力,还有仁德之心。
就刚刚胤禛的回答,他很满意,“这些年……你所做的事情,朕都看在眼里,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朕心中有数。”
“会藏锋芒、懂兄弟情分是好事,但有时候做事还是得拿出魄力来。”
胤禛轻应了一声,“是。”
康熙帝轻咳一声,知道胤禛已经做得很好了,将心比心,他未必能做得比胤禛好,一时间,有些感慨,“这一点上,朕觉得你比朕做的好。”
有时候退让,未必不是在维护兄弟情?
胤禛实话实说,“皇阿玛疼爱兄弟,又孝敬太皇太后、皇太后,仁德之心,大家有目共睹,也是儿臣学习的榜样。”
“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康熙帝叹息一声,继而开口,“还有一事,朕要嘱咐你。”
“皇阿玛请说。”
“朕知道,底下的阿哥们都很优秀,要不是生在皇室,也都是个好的,也不会生了狼子野心,往后他们若是守己本分,过去做的事,你便既往不咎。……”
康熙帝话未说完,剧烈咳嗽起来。
寝宫内,只有康熙帝和胤禛两人,所以胤禛走到康熙帝身前,替他顺背。
康熙帝抓住胤禛手臂上的衣料,气息稍微顺畅些,断断续续地开口,“若是变本加厉,老四,你便不必留情面,但答应朕,务必要保留他们的性命。”
胤禛眉间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儿臣记住了。”
他看着病态的康熙帝,即使从他的话里猜到他就是皇位的继承人,但此时也表现不出喜色来,毕竟康熙帝是他小时候崇拜的对象,他高大伟岸的形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胤禛从康熙帝的寝宫退出来,有了康熙帝的叮嘱,安心回圆明园等待三天后的祭天大典。
*
三天后,胤禛身穿朝服,去了祭神殿。
沛柔知道康熙帝快不行了。
为了胤禛名正言顺地继承皇位,她领着提了食盒的丫鬟,去了畅春园。
李德全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进了康熙帝的寝室。
他本以为万岁爷只是不好拂了四福晋的一番心意,让他拿进去,就放着,没想到万岁爷真的要尝尝四福晋送来的糊糊和甜水。
康熙帝本吃不下东西,如今竟将四福晋带来的食物都用完了,他感觉疲惫不堪的身体得到了缓冲,颇为感慨,“老四福晋贤良淑德,往后必能做好一国之母。”
李德全见之,高兴地应和。
胤禛祭天大典回来,康熙帝并未驾崩,而是在几日后,十四胤禵赶到畅春园,与所有皇子、几个重臣和妃子围守在他床边,听着李德全念完传位圣旨驾崩的。
当李德全手持满、汉遗诏,念雍亲王继位时,德妃、胤禵和胤禟皆是一愣,还抬起头来看向病床的康熙帝。
康熙帝并未阻止,德妃才知道自己会错了皇上的意思;胤禵才知道,额娘快马加鞭传给他的信,说皇阿玛要传位给他,让他快点赶回京城的消息是错误的;而胤禟是觉得他们党上位,是彻底没希望了。
胤禛就此顺利继位,等守孝期一过,他力排众议要给皇后补办婚典,而不是只行皇后册封礼。
至于国库问题,京城周边兴起的繁华商铺所缴纳的工商税,足够填补亏空,而办婚礼的银两,全由胤禛支付,所以大臣们也不敢有意见了。
又是婚礼,又是册封礼,一场下来,就到了夜间。
两人坐在喜庆的龙床上,胤禛真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的青涩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总是就这么看着高贵美艳的皇后。
沛柔弯起的嘴角放松了下来,虽然她是皇后,但此时她也是胤禛的妻子,扭捏、包袱什么的,就被扔到了一边。
她主动褪去自己的鞋袜,往里靠了些,在胤禛期待和心动的目光下,将小腿放在了他的大腿上,“阿禛,走一天了,累。”
那一室的暧昧氛围,败在了她身上。
胤禛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真的给她捏脚,手法得道,手劲轻揉。
十几年的相处模式,并不会因为他成了九五之尊,而有所改变。
胤禛捏着捏着,身旁人偶尔发出的轻哼声,让他心猿意马,火烧火燎时,便将她扑倒了,“柔儿,玩火可不好。”
低沉、暗哑,透着克制的隐忍之声。
“得灭。”
*
后宫没有年氏,又有岳钟琪与年羹尧分庭抗礼,年羹尧做事也不敢胆大妄为。
胤禛继位正统,八党想挑事,也不敢明目张胆,私底下想用绿芜与胤祥一事,想拉胤祥下水,减弱胤禛的皇权,但没来得及告发,绿芜的户籍就被胤禛转变了,而他们几人遭到了打压,此后再无翻身之地。
前朝与后宫,一时间平衡得很好。
雍正年间,出了唐朝所拥有的盛世。
n年后,皇帝驾崩,弘晖继位,沛柔离开此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