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骄傲执着,玄塔之殇
许凌挑眉,未曾料到会是这番开局,对方似乎憋了很长时间。
玄塔之主苦笑,续道:“你是那个曾在九玄通天塔试炼登顶的天才少年,我一直不愿承认。”
“昔日弱小如蝼蚁的凡人武者,竟在短短时间内一跃成为我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自嘲与不甘,眼中闪过挣扎的光芒。
“这……太过荒诞了。”
他低低一笑,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又像是在感慨命运的无常。
许凌依旧沉默,他本可以回应些什么,但此刻,他却发现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玄塔之主缓缓闭上双眼,声音有些低沉。
“你知道吗?当年在九玄通天塔内,我曾亲眼看着你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
“当你踏入第九层,触及试炼之巅时,我便知晓……你日后成就必定会凌驾于我之上。”
“可笑的是,我内心并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他微微一顿,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哪怕我身为仙尊,也依旧难以接受数十年前一名区区凡人武者已经超越自己的现实。”
“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许凌神色微微一动,静静听着。
玄塔之主抬起一只枯瘦的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最终缓缓放下。
“我尝试过挣扎,试图在道碑中寻回属于我的荣耀。”
“可大道无情,岁月无情。”
“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的目光浑浊,却透着一股释然。
许凌并不意外,来到这高维世界后,他未再刻意隐藏身份,看着这位曾对自己有照顾之恩的前辈沦落至此,心中生出一丝触动。
他淡然道:“大道之下众生平等,前辈不必介怀。”
许凌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感慨。
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前辈可需我帮忙?虽未必能助你领悟道韵突破修为,但延寿一段时日,恢复生机不成问题。”
玄塔之主闻言,轻笑出声,沙哑道。
“我果然没看错你,许凌,你人品极佳,重情重义。这些年,你有意无意的照顾与提醒,我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欣慰,随即摇头。
“但我不需苟延残喘,我有我的骄傲。不得大道,难道要仰仗你一直存活下去?那不是我需要的人生。”
他的声音坚定,透着一股不屈的豪情。
玄塔之主抬眼看向许凌,郑重道:“我这次来,是提前道别。日后,若有机会,望你成为人族后盾,震慑宵小。”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托付的意味。
许凌心道:“果然如此。”
他在梦境世界与玄塔之主相处万年,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正因这份骄傲与执着,他才选择一直敬重却未表露身份的原因。
许凌重重点头应道:“前辈请放心,我记下了。”
两人相视一笑,忘却了过往的因果,坐下对饮。
此夜没有他人,没有伤感,没有遗憾,只有畅饮与默契的闲谈。
两人推杯换盏,笑声回荡,似一场久违的重逢。
几日后的清晨,村庄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溪流潺潺,后山道碑散发着幽幽光晕,似在低语古老的秘密。
玄塔之主像往常一般与村民们一起登上后山,其身影佝偻,拄着那根古树拐杖,步履蹒跚却坚定。
他白发在风中飘散,长袍猎猎,带着一丝人族修士的孤傲。
他未曾回头,仿佛已将一切尘世抛诸脑后。
那日,天空灰蒙,风声低啸,一切如常未有异样。
直到午后,羽灵澈、月霜华、炎狱魔尊三人从后山归来,面色沉重如铁,肩上抬着一具简陋木板,上面躺着玄塔之主的遗体。
羽灵澈银发微乱,俊美的面容蒙上一层阴霾,眼中闪过一丝悲痛,低声向许凌说道:“他走得太快了。”
月霜华白衣如雪,冷艳的面容微微动容,淡然道:“最后一刻,他还在参悟道碑。”
炎狱魔尊赤发暗红,流露出几分伤感与唏嘘:“这老伙计,非要逞强,唉!”
这位鲁莽的魔尊一向不善控制情绪与表情,透着对这位人族同伴的复杂情绪。
玄塔之主的遗体安详而苍老,白发散乱如霜,面容瘦削却平静,手中紧握着那根古树拐杖,杖身斑驳,似在诉说一生的坚持与不屈。
他的气息已彻底消散,唯有长袍上残留的灵光,证明他曾是叱咤风云的仙尊级强者。
与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刑鉄、沐霖等人,他们要第一时间处理陨落者的尸体,以免被法则污染产生异变,威胁村庄安宁。
许凌见此情形,从小院石桌旁缓缓起身,手中灵酒盏随手一丢。
他沉默片刻,目光深邃,似在回忆与玄塔之主的那场临别对饮。
他转身,长袍一拂,淡淡道:“走吧,去送送他。”
这是他在这高维村庄里第一次参加修士的葬礼,心中波澜骤起,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触动与愁绪。
葬礼由觉梵主持,消息传开后,只有几名与玄塔之主交好的村民前来参与。
其余村民,心中只有大道,早已置生死于度外。
自己都生死无论,何况他人?
墓地选在村庄溪边一处空地,那里青草如茵,溪水清澈,远处槐树婆娑,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与肃穆。
觉梵身披金红袈裟,手持乌木念珠,赤足踏地,步履轻盈而庄重。
他站在溪边,目光扫过众人,低声道:“阿弥陀佛,玄塔施主已归寂,贫僧将以佛法送他最后一程。”
他的声音如梵音低吟,悠扬而安神,似能冲淡生离死别的悲伤。
刑鉄与沐霖等人负责筹备,刑鉄粗壮的身躯扛着一块简朴石棺,青灰色的石面未经雕琢,透着一股朴实无华的气息。
他木然道:“修为未到,以仙尊境界来到此界,也不知是幸运又或是不幸,这般强行悟道,何苦来哉。”
沐霖拄着拐杖,看着眼前人族修士的尸体,叹息道:“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不过也能理解,你我同样也为那所谓大道而来。”
石棺被安置在墓坑旁,棺盖半开,内里铺着一层白布,散发着淡淡的灵草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