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千山拍拍林辉：「归队吧。」

    「是！」林辉转身跑回队伍。

    啪的一下转过身，和舒刚两人站最前面。

    徐千山走到队伍前，扫视众人:「大家不要难过，打起精神来！咱们穿上军装，当了这个兵，就总有一天会遇到这样的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为国家而战，能为人民而战，是我们军人最大的荣耀！」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挺起胸膛，目光紧紧盯着他。

    徐千山继续说：「这次行动，你们完成得相当漂亮，不但圆满完成了上级交代的任务，而且还把所有人质和伤员，全部带回来，一个没留下，一个没抛弃。」

    「这份荣耀，是消灭多少敌人都无法比拟的，你们都是好样的！」

    他深吸口气：「那两位战士的牺牲，大家都很难过，但就像你们说的，他们并没有离开，他们始终和我们在一起！」

    「你们是老虎团，是西南第一，是响当当的王牌部队，他们的在天之灵，不希望看到你们这么颓废，更看到你们替他们伤心难过！」

    「所以，必须给我振作起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站得更加笔直。

    林辉和舒刚两人更是拼命的挺起胸膛。

    仿佛牺牲的那两个兵就站在旗台旁，微笑地看着他们。

    徐千山严肃地说：「因为这次是秘密行动，无法对外公开，也没法让大家知道你们的付出，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牺牲了两个最好的兵。」

    「但是我保证，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祖国会记得他们，部队会记得他们，人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他们，永远和我们同在！」

    现场不少人热泪盈眶。

    林辉的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滑落。

    军人是矗立在黑暗和光明之间的巨石，不论狂风暴雨，风吹雨打，都会一直伫立在那。

    只要祖国和人民记得他们，这就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徐千山语气缓和了些：「我今天来，就是特意表彰你们团的，你们团在这次行动中，表现相当出色。不但营救了特种部队，还成功把七名人质安全带回家。」

    「并且，还消灭了盘踞在三不管地区的大批贩毒人员，从而间接挽救了无数缉毒警的性命，拯救了无数人，避免无数家庭家破人亡的命运！」

    「这次任务，我已经向上级汇报过，总部对你们给予了高度评价和赞扬，你们不愧是人民子弟兵，你们无愧于这身军装！」

    「下面开始宣读命令！」

    所有人全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徐千山朗声道：「老虎团这次表现优异，总部特别批准，授予集体一等功一次！」

    「丁文和肖壮壮两位同志，他们为国家付出生命，总部特别授予他们烈士称号，并每人追授一等功一次！」

    大家热烈鼓掌，脸上满是激动的泪水。

    这是两位战友用生命换来的荣耀啊。

    「许达同志，授予一等功一次！」

    「王勇，陈二虎......几位同志，分别授予二等功一次！」

    最后，徐千山看向林辉，郑重地说：「林辉同志，由于你行动指挥得当，顺利完成任务，上级特别奖励一等功一次。」

    「同时，司令部决定给予你们团五十万慰问金，那两位牺牲的战士，司令部研究决定，每人四十万慰问金。」

    「许达同志奖励十万元，剩下受伤的兵，也分别奖励五万元。」

    他冲着旁边一个参谋点点头，参谋立刻冲到舒刚面前，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木盒。

    里面全部都是军功章。

    舒刚接过后，交给林辉。

    林辉端着木盒，突然感觉里面的军功章沉甸甸的。

    以前他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但这一次，他快被压得站不起来。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那枚一等功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骄傲，眼中反而又多了一丝迷茫。

    参谋长走回来，徐千山接着说：「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把你们的悲痛化作动力，好好训练，只有你们变得更强，才能避免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

    「你们团强大了，才能让更多部队，更多战士一起强大起来！」

    「除此之外，军人不能被情绪左右，更不能因为悲伤而止步不前，如果连你们都颓废懈怠，国家和人民谁来守护？」

    「所以，这次的事下不为例，听到没有？」

    「是！」所有人用力大喊，重新焕发斗志。

    徐千山点点头：「各自带回吧，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正常训练！」

    「是！」舒刚解散队伍，各连迅速带队离开。

    徐千山朝着林辉走过去，舒刚识趣地接过木盒，退到一边去。

    林辉依然挺起胸膛，但目光却不敢和他对视。

    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徐千山看着他闪避眼神，心中无奈叹息。

    千万句安慰的话语全都哽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林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上过战场，我也有兵牺牲过，我也曾经怀疑过自己的能力。」

    「不过，一切都会过去，要向前看，你得兵还在等着你，老虎团也需要你。」

    林辉默默点头，什么也没说。

    徐千山看着他惨淡的脸色，又拍拍他：「这阵子好好休息一下吧，最近的工作交给你们团长做就行，你需要放个假。」

    舒刚敬礼：「是，我一定带好老虎团！」

    徐千山冲他点点头，随后看向林辉：「后天，那两个牺牲的战士会被安葬到烈士陵园，你们团都过来吧。」

    林辉愣了一下，用力地点点头。

    徐千山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叹口气说：「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带人离开了。

    林辉目送车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依旧站在原地发呆。

    舒刚在背后拍拍他，叹息道：「别多想了，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辉默默点头，嘴边却喃喃道：「可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医院病房里。

    王辰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坐起来。

    「哥，你别乱动啊，伤口会崩开的！」

    王忆雪赶忙上去拿两个枕头靠在他后面，又替他把床摇起来。

    王辰笑笑：「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没想到有一天还得让你照顾我，真是世事无常啊。」

    王忆雪对他微微一笑：「也不能总让你照顾我吧，我都长大了，你比我大好几岁，你肯定先老，到时候肯定是我照顾你。」

    她指着王辰的鼻子：「现在，你就是一个刚出生的脆弱小朋友，一切都要听我的，听护士的，不许再乱动，听到没？」

    王辰露出微笑：「是，首长同志。」

    王忆雪噗呲一声笑出来。

    王辰突然问：「对了，林辉怎么样了？」

    「很不好。」王忆雪苦笑：「他很难过，很自责，把所有罪责都拦到自己身上。他认为是自己指挥不当，才导致那两个兵牺牲。」

    「他的老班长重伤，住在隔壁还没醒，即便是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部队，所以他现在压力很大。」

    王辰叹口气：「这小子以前大大咧咧，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总算是有他在乎的人，也有让他解不开的结了。」

    王忆雪担心地问：「他会不会有什么事？」

    王辰摇摇头：「难说。我也经历过同样的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原谅自己，总觉得是自己的错，现在没人能帮他，除非他自己解开心结。」

    「那，那他会不会想不开啊？」

    「不会的。」王辰淡淡一笑：「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纨绔公子哥了，经历了这么多，他的意志早就比钢铁还要坚定。」

    「我相信他一定会走出来，只是需要点时间。」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战场上的一幕幕。

    现在的林辉，真的和当初那个混小子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他，勇敢，无私，顽强。

    完全能够独当一面，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指挥员。

    所以，他绝对不会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王忆雪无奈地说：「希望他能快点走出来吧。」

    王辰点点头，突然好奇地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王忆雪白他一眼：「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别想着吃什么好的了。我中午给你做个皮蛋瘦肉粥，医院伙食太寡淡，你得适当补充点体力。」

    王辰嘿嘿一笑：「还是老妹最了解我，那赶紧去吧，我都已经饿了。」

    王忆雪笑着站起身：「饿了就好，饿了就说明要恢复了。我已经和食堂阿姨说好了，借他们厨房用一下，我现在就去弄饭，你别乱动啊！」

    「是，首长！」

    等她离开，王辰转过头。

    看着旁边床上，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好。

    虽然已经洗过，但上面还是有大片深褐色的印记。

    那是他的鲜血，还有战友的鲜血。

    王辰看向窗外，心中也默默叹息。

    别说是林辉没法原谅自己，就算是经历了这么多，早已看淡生死的他，也是同样。

    一想到牺牲了那么多战友，还有那两个扑向手榴弹的战友，他到现在都无比心疼。

    恨不得当初在战场上牺牲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们。

    不过王辰相信，林辉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从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社会青年，变成一名意志力坚韧的铁血军人。

    那他就一定能够靠自己，克服困难，顽强地走出阴霾。

    这时，他目光扫到衣服旁边的手机，眼中突然一惊。

    虽然身体动一下就疼得要命，但他还是忍不住伸出手，龇牙咧嘴地把手机给拿了过来。

    打开后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连开机都开不了。

    他又拼命翻找抽屉，好在找到一个充电线。

    艰难插上充电，王辰靠在枕头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脑袋上已经流下密密麻麻的汗珠。

    片刻后，他看手机充了一格子电，立马按下开机按钮。

    随着一阵开机的提示音响起，屏幕很快来到主界面。

    下一秒，滴滴滴滴……

    里面一下子弹出大量信息。

    王辰木然地瞪大眼睛，居然整整二十九个未接来电，并且还有一条信息。

    他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点开号码。

    二十九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随即点开信息，一行文字立即映入眼帘：「臭大叔，就喜欢骗人，我等了你整整一夜，太不守信用了，一点都不爷们！」

    王辰脑袋瞬间嗡嗡响。

    眼前再次浮现那个坐在公园长椅上，喝着奶茶，长发飘逸的女孩儿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