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后一支烟 作品

第197章 借题发挥

张祎前脚刚离开,邓显达后脚随即赶来。

进了门,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直愣愣瞅着钟院长。

钟辉也不吭声,只当这个人不存在,该忙他的事忙他的事,连杯茶水都不带招呼一下。

邓显达终究没能敌过,败下阵来,拿出香烟,起身扔给了钟辉一支。

钟辉接了烟,这才打电话给隔壁院办,吩咐给邓院校长沏杯好茶过来。

“张祎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邓显达掏出打火机,自顾自点上了火,吧嗒了两口,他平时不怎么抽烟,偶尔弄上一支也从不过肺。

钟辉抬起头来看了眼邓显达,似笑非笑道:“你医学院的事,我可不方便插手。”

邓显达再吧嗒了两口烟,把剩下半截丢进了烟灰缸,心情不好,这烟吸进嘴巴里尽是苦味。

“张祎要是真走了,我不信你就能舍得?”

钟辉突然乐了,站起身来,舒展了两下臂膀,同时笑道:“他要的是退学,是跟你医学院断绝关系划清界限,关我附院屁事?他又没说要弃我附院而去。”

邓显达不由一怔,仔细回忆二十分钟前,钟辉在电话中的咆哮内容,么的,还真存在这么一个语言漏洞。

钟辉乘胜追击,接道:“张祎退了你彭医的学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就以特里教授对他的欣赏,给他弄個本科文凭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人家漂亮国随便一所医学院的本科文凭,比你彭医都不知道高了多少倍,你那学生处什么鲍处长,还拿毕业证来威胁张祎,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鲍永算个屁!这事传出去,医学院这个圈子笑话的只能是他邓显达……邓显达叹了口气,服软道:

“我把鲍永的学生处处长给撤了,这总该行了吧。”

院办一小姑娘送来了茶,钟辉顺势坐到了邓显达身旁。

“老邓啊,你这一招对付普通人还行,但拿来应付张祎,你觉得能骗得了他么?今天拿下,息事宁人,等风浪过去,再重新启用……

没用的,老邓,张祎已经跟我明确表态了,他并不打算跟那位鲍处长较真,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拿掉一个鲍永,学生处还是之前的那个学生处,彭医还是之前的那个彭医,死气沉沉,不值得热爱!”

邓显达呆愣住了,好大一会没能回过神来。

从钟辉口中转述出来的‘死气沉沉,不值得热爱’这九个字,就像一把重锤在他的心头连续敲击了九下。

“我问张祎,为什么用死气沉沉来形容彭医,他反问了一句,彭医麻醉系为什么那么牛逼?实话实说,这个问题还真把我给问住了,在你过来前的十几分钟里,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老邓啊,要不要听听我思考的结果?”

邓显达点头的同时深吸了口去,下意识拿起了香烟。

钟辉及时送上了火。

“麻醉系牛,牛在了什么地方?只是系主任曾教授水平高吗?显然不是!放眼全国,麻醉学科中能同曾教授平起平坐的教授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超过曾教授的也有不少。

但彭医麻醉系却是全国医学院校的头一份,每一届毕业生都会遭到帝都魔都各大医院的疯抢,为什么?就是因为彭医麻醉系的毕业生好用,实习时就能当住院用,住院时能当主治用。”

邓显达吧嗒着烟,沉默不语。

“麻醉系的学生为什么这么好用?因为麻醉系的教学方式同你临床医学系完全不一样。曾教授倡导的是什么?他倡导的是学生大二进到麻醉系后就不断接触临床,不断以各种临床病例来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

麻醉系的老师走上讲台后可以完全抛开那枯燥乏味的课本,可以在考试时顶着教务处的压力坚持开卷考试。”

钟辉续了支香烟,缓了口气,接着慷慨陈词:

“再来看看临床医学系都是怎样教学的?上课老师连课都不用备,照本宣科把教科书上的重点内容念一遍拉倒,区分学生优秀与否的手段只有一张试卷。

结果就是,考试考得好的,奖学金拿到手软,但到了临床上却往往一无是处。反倒是那些平时成绩很一般的,到了实习阶段却很快脱颖而出,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彭医临床系的教学存在很大问题!”

再抽了口烟,钟辉做了句结束语:

“所以啊,你老邓也别怪人家张祎送了你死气沉沉这四个字的评价!”

这些话,若是被张祎听到了,保准得现出个目瞪口呆的神情。

他倒是说过死气沉沉这个词语,但评价的并不是整个院校,而仅仅是学生处。

至于钟辉后面所说什么他问张祎为何如此形容学校,他反问一句麻醉系为什么牛逼,更是扯淡。

根本不存在。

他张祎哪有那份闲工夫去管整个学院的破事。

办公室中,钟辉借题发挥,以张祎为由,说出了他憋在心里好多年的话,整个人顿感通透舒畅,起身踱回办公桌,端起茶杯惬意舒坦喝了两口茶水。

邓显达仰坐在沙发上,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张祎这小子说的对,相比麻醉系,彭医临床医学系确实是死气沉沉。

钟辉分析的好,彭医的教学体系的确需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高校圈最近热传一个小道消息,说明年各家大学都会扩宽招生名额限制,有的说扩宽比例为百分之五十,还有人说可以达到现有名额的一倍。

但不管怎么说,扩招给院校带来的冲击一定是非常巨大的,即是机会,也是危机。

把握好了,彭医说不准就能更上一层楼,更名为彭州医科大学。

若是把握不好,彭医就会在竞争中衰落,从现有的地方性医学院校佼佼者,滑落为生源不足只得不断降分的三流高校。

“谢谢啊!”

沉思良久的邓显达终于开了口。

“你老兄的这番话虽然听着刺耳,臊的我一脸滚烫,但确实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老兄啊,麻烦你给张祎带句话,越是这样,他越是不能离开彭医,只要他留下来,我就向他保证,等再开学时,他一定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彭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