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听说了吗,军器局那个新任的局长,叫毕,毕什么来着?”
“毕懋康。”
“对对对,就是这个毕懋康,他被人刺杀了,就今天早上,你们是不知道,大早上乒铃乓啷的那一通乱枪打的,吓得我直接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当时还以为反贼打进来了呢!”
“真的假的,你不会听错了吧,军器局本身就是打造武器的地方,最近几个月更是天天乒铃乓啷的赶制火器,别是人家在试枪你给听错了。”
“那不能够,我家就在旁边,当时枪响后我还在门后偷偷看来着,亲眼看着从院里抬出两具满身窟窿眼的尸体。
好家伙,那身上弹孔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像马蜂窝一样,血不住的往下流。
后来过了没多久,一群锦衣卫就将那里围了起来,甚至还来了几个穿红衣服的太监。”
“哦?”
“那搞清楚是谁干的了吗?”
“我七舅姥爷的姑姑的儿子的邻居的爹的三姑的邻居的邻居有个儿子在宫里当太监。
据他说,今天早上不止军器局出了事,其它各部朝臣也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杀。
有用毒的,有用枪的,也有用刀当街刺杀的,手段五花八门。
听说陛下今天早上还专门为这事儿开了一次小朝会,把东厂、西厂、锦衣卫那几个主事的,以及内阁的阁老跟各部的尚书叫过去臭骂了一通,据说还有几个人被打了板子。”
“真的假的,这么多人都被刺杀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应该是真的,我有几个在宫里当太监的兄弟,他们说今天早上好多人出了乱子,有的没事,有的受伤,有的则死了,动静闹得很大,当时报信的人进了宫后,陛下直接就掀了桌子,当时在门外伺候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那这么说来,这是有人在搞破坏啊。”
“这还用想,肯定是有反贼的细作混了进来。”
“那咱们咋办,要不要跑?正好陛下昨天说了,三天内自由出入,今天才第二天,还能出去。”
“扯淡,跑?往哪儿跑?现在北五省处处造反,几乎可以说京城之外全是反贼,你能跑到哪儿去?
再说了,跑出去干什么?
给建奴当奴隶?
还是给反贼当炮灰?
亦或者人肉干?
你以为外面那群反贼都是陛下,还跟你讲道理守规矩啊?
别天真了好不,那可是反贼,逼急了连人都吃的反贼,留在这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有陛下在,有仙人在,总归是个盼头,出去?
出去能有什么,就你这细皮嫩肉的,不是被人抢就是被别人……”
随着清晨朝堂各要员遭遇刺杀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在京城内散开。
原本因为仙人的存在而对反贼的围攻还算淡定的京城百姓开始变得浮躁。
并在生死间隐藏的大恐惧催发下,逐渐开始思变……
…
当夜。
皇城以南,当朝内阁次辅薛国观府邸。
“……王德化这个废物,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早知道就……”
“行了,当时不止他一个人在,王承恩也在,有些事不是他能掌控的,还是想想眼下怎么办吧。”
幽静的庭院中,薛国观、张四知、陈新甲三人坐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脸色难看。
本来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朱伟光跟朱慈烺。
为此,他们不仅花重金买通了尚膳监的掌印太监杜勋,还用大明时日无多威逼利诱了东厂提督王德化。
结果没曾想被王承恩给阴差阳错的破了。
这让他们心里沉甸甸的。
“事已至此,我们眼下也只能静观其变了,毕竟经过此事,就算我们想再出手,王德化跟杜勋恐怕也不会再答应,逼急了反而有投效朱由检出卖我等的风险。”
“嗯,这件事先暂停,等围城的时候再说吧,对了,文弱(杨嗣昌)呢?”
“他啊,说是最近一段时间局势紧张,少联系,以免被人察觉,现在估计在家玩他老婆呢。”
“哼,没胆子的窝囊废。”
“谁说不是呢,以往剿匪时也没见咱们这位部堂大人这么畏首畏……嗯?”
“什么人!”
正准备吐槽,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道黑影从对面屋檐上方一闪而过,陈新甲一惊,本能起身呵斥,却在起身刹那一僵。
“这是——!”
咻咻咻——!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急促而又尖锐的破空声,密密麻麻的蒙面黑衣人从院落四周翻墙而入。
这群人行事极其狠辣,入院后一声不吭,见人就杀,几乎一瞬间,薛府就陷入了凄厉的混乱中。
“哪里来的蟊贼,竟敢私闯——啊!”
“来人,来人,快来人!”
“什么人,胆敢——嗯哼!”
“不,不要,我是张四知,我很有钱,你——!!!”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
“上至老幼,下至妇孺,一个不留,动作快点!”
“喏!”
…
同一时刻,薛府千丈外的杨嗣昌府邸。
“……真是倒了血霉,怎么就抽到了这巡夜的签。”
“行了,这会儿干啥不一样?你咋不说万一有贼人晚上入城了,咱们有更多的时间逃跑呢。”
“倒也是,说起来,今天早上那些刺杀你说是谁干的,居然敢在这时候对孙承宗、毕懋康这些人动手。
这些人可是陛下钦点的宠臣,这群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就不怕招来仙人与陛下的打击吗?”
“谁动的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有活干了,谁在那里!出来!”
“嗯?”
突然,提着灯笼从杨府门口一个小巷口经过的两名巡检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圆脸巡检更是猛地抽出腰刀向他前方一处月光照不到的拐角阴影走去。
只是,当他提着灯笼慢慢走入阴影,他皱起了眉头。
“乞丐?”
“哪来的臭要饭的,不知道京城已经戒严了吗?”
“醒醒,醒醒!!”
“嗯……”
“妈的,咱爷们在这儿吃苦受罪,你特么有手有脚的居然在这享清福,驴日的囊种,给咱爷们起来滚去守——嗯?谁在那里!!”
看着前方那披头散发睡得香甜的乞丐,圆脸巡检恼了,骂骂咧咧的就要上前,却在抬脚瞬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抬头看向了他前方一片隐匿与黑暗中的区域。
而伴随着他的吆喝,一群手持长刀,穿着铠甲,蒙着面,脸上还带着鬼脸面具的大汉悄无声息的从他目光注视的阴影中渗了出来,就像幽灵一样,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瞬间,胖巡检脸色大变。
“快,快去禀报陛下,有人——呃?”
本能的,胖巡检就要回头摇人,岂料他面前走在最前方的四名鬼脸面具人中,居于最左侧的一人突然对着他的脸亮出了一块腰牌。
然后,看着腰牌上那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他傻眼了。
“你,你们是……”
“看在你刚刚那句话的份儿上,饶你一命,滚吧。”
“呃!”
“是是是是,快走快走,快走!”
“唉唉哎?到底咋回事,这群人……”
“哎呀快走吧我的祖宗!”
“哎你等会儿啊……”
片刻后,伴随着两名巡检与地上那名乞丐三人各奔东西的落荒而逃,这群面带鬼脸面具的黑衣人持刀站在了杨府外,并趁着月光将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东厂的跟我上,入院之后,从东到西,除同营的弟兄外,鸡犬不留!”
“西厂的跟我走,入院之后,从南到北,除同营的弟兄外,余者杀无赦!”
“锦衣卫的听着,入院之后,看好府库、财物重地,敢乱伸手的,不论是谁,死!”
“勇卫营所有,把守左右四门,封锁四坊,日出之前,不论谁从院中走出,一律射杀!”
“动手!”
“你们是谁!你们干什么!”
“放肆,这可是当朝礼部尚书杨——啊!”
“你,你们是——不,不要,求——不要!!”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