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不太平。
起因是大半月前的一次朝会中,现任大明帝朱由检突然宣布要向天下募捐,并且还给当朝的朝臣们规定了具体捐额,只能多,不能少,少了还会犯误国罪。
这误国罪是个啥玩意,京城的百姓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后没多久,当朝国丈嘉定伯周奎就去皇宫找其女周皇后哭诉求财去了。
而周皇后见其凄惨,便变卖首饰给他凑了五千两让他以他的名义上交。
结果此人暗中昧下两千两,只给崇祯帝交了三千两。
更巧的是,其人献银时,正好被崇祯帝叫往乾清宫议事的皇后给撞见了。
而后,周奎贪墨捐银的事败露,崇祯帝大怒,不仅直接将周奎去爵下狱,还命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高文采抄了周家。
结果不仅在周家老宅搜出七十多万两白银,数万公顷的良田地契,还搜出了数座京宅的房契,无数古玩字画奇珍,总价格据说超过了二百余万两。
事情传开,周皇后一病不起,并在数日后明旨下诏与周奎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不再往来。
而周奎一家则除了周奎本人与其长子周鉴外,其余所有直系亲属,包括家奴一体斩绝。
周奎两人则被崇祯帝以欺君罔上,贪赃枉法之名贬为白身撵出了京城,最终不知所踪。
据说本来是要将两人也一起杀了的,还是太子朱慈烺得知消息后当朝哭诉求情,最终崇祯帝念在亲戚份儿上才网开一面。
此事之后,京城内本来群情激奋,怒斥朱由检乱政误国的各地书生豪商就安静了。
那些吵着闹着要崇祯帝收回成命的文武官员也在瞬间销声匿迹。
因为有小道消息称,崇祯帝在得知周奎的事后大发雷霆,要效故宋赵构、秦桧故事,在京师四门铸碑,将周奎的事刻上去,包括且不限于他贪了多少钱,干了些什么事,害了多少人等。
并以周奎的摸样在其家乡铸成铜人让其跪在家乡南直隶苏州府,让每个苏州人铭记。
还要把这个方法延用在朝廷里那些贪赃枉法的文武百官身上,并定为永例。
紧接着,京城的臣民们还没从这一系列惊天地泣鬼神的变故中回过神。
因周奎贪赃枉法之事而暴怒的崇祯帝就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直接宣布罢朝一个月,说是心累,要休息一段时间。
并且离开前不顾大臣反对,单方面宣布各级官员捐额翻倍,理由是他觉得给朝臣们定的捐额少了。
他认为显赫不过十几年的嘉定伯都这么有钱,其他人肯定更有钱,有必要提升捐额。
然后,因为周奎一系列骚操作引起的动荡而懵逼的大明文武朝臣们炸了。
有上书请奏闹自杀抗议的,有上街变卖家产哭穷的,更有四处找人募捐凑钱的,一时之间,大明京城哀嚎遍地,处处透着刷新人认知下线的诡异一幕……
…
崇祯十一年七月下旬,距离募响规定时间结束前三天。
夜。
大明顺天府,京城皇宫内廷,乾清宫。
“……近月来,定国公徐允帧以为陛下分忧为由,上街典卖家具总计七十六件,共得银五万九千四百一十六两。
泰宁侯陈延祚、阳武侯薛濂、安远侯柳祚昌、丰城侯李开先、定西侯蒋秉忠、抚宁侯朱国弼、临淮侯李弘济、定远侯邓文明、灵璧侯汤国祚。
以及兴安伯徐治安、襄城伯李国桢、新宁伯谭弘业、应城伯孙廷勋、忻城伯赵之龙、安乡伯张光灿、遂安伯陈长衡、彭城伯张光祖。
成安伯郭祚永、保定伯梁天秩、清平伯吴遵周、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怀柔伯施兆麟、伏羌伯毛承祚。
宁晋伯刘光溥、新建伯王先通、宁远伯李尊祖、永宁伯王长锡、博平伯郭振明等人纷纷效其事,得银万余或数千不等。
其中,侯爵多上万,伯爵则数千,总计得银约十数万,这是各家具体数额记录,请陛下过目。
另外,定国公徐允帧、泰宁侯陈延祚、阳武侯薛濂、安远侯柳祚昌、抚宁侯朱国弼。
以及兴安伯徐治安、襄城伯李国桢、新宁伯谭弘业、应城伯孙廷勋、忻城伯赵之龙几人还暗中在家乡向当地富户、贫民、豪商强行募捐索银。
截至目前为止,定国公徐允帧共索银一百一十七万八千余两,金十一万三千两,古玩玉器无数。
逼杀富户六十余家,富商十一家,贫民数百家,夺田数万倾,粮十数万石。
泰宁侯陈延祚索银九十三万六千四百余两,金六万余两,古玩玉器无数。
逼杀富户四十余家,富商数家,贫民数千人,夺田……”
“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些事都记好了吗?”
“禀陛下,所有过程、数额、以及涉案人员名单微臣已经命人记录在案,随时可以检验。”
“高文采!”
“卑职在!”
“那些苦主呢,没死绝吧?”
“卑职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提前派人将各家直系保住,均无碍!”
“吴孟明?”
“陛下!”
“你呢,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臣已经派人盯死了他们的藏银处,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即可系数抄拿!”
“嗯,干得不错,等赶明儿折腾完这场闹剧后,少不了你们三个的好处。”
“臣(卑职)谢陛下赏!”
“行了,去办事吧,另外出宫时让那个谁进来。”
“臣(卑职)领旨!吾皇万岁!”
“去吧去吧。”
“吾等告退!”
示意眼前三人退下后,朱伟光将目光侧向了身边站着的王德化。
“派人盯死他们,只看不出声,如果你敢擅自做主,朕就送你去妓院当一辈子龟公,并且天天给你喂‘阿三大力丸’。”
躬着身听吩咐的王德化一僵,脸皮剧烈抽搐间,赶忙跪地咚的一声。
“奴婢不敢,奴婢保证只看不说!”
“去吧。”
“奴婢领旨,领旨……”
片刻后,王德化抹着满头的冷汗佝偻着身走了,朱伟光一个人坐在寂静下来的大殿中,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低头翻开一旁合着的拯救大明计划1.0写写画画了起来。
‘……拷响计划第一步已经初步完成,接下来就该利用六科言官与御使们去处理这批人了。
到时候拿到这群白手套揽的钱,再以募捐影响恶劣为由顺势停止募捐,以此来稳住文官。
不过要注意善后工作。
抄家时,用公审的方式将一些钱财割让出去,退回给那些富户贫民,不能全拿,否则会引起反噬。
同时归还时要注意区分善民与恶民。
烧杀抢掠,跟这群人同流合污的,或者在当地为富不仁,无恶不作的,顺势抄家充公当做军资。
勤恳本分,与人为善被陷害或牵连的,要给与政策上的一些优待与物质上的补偿。
比如经商的可以给与一些便利与保障,可以赐几块御笔,或者几张通行文书,让他们的产业不用再提心吊胆的同时,也可以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从里面分一杯。
务农的可以让当地给几个秀才的名额,或者特招入国子监,等学成后恩荫几个小官充作人质,不至于让这群人脱离掌控,而且还能多一条跟底层沟通的渠道,可以培养成天然的密探。
当然,具体如何操作需要视情况而定,不能一概而论,这个待定。
另外还有一点,退钱财的时候,尽量让富户拿钱与商铺,贫民拿田地与粮秣,将这群人的供需阶级重新划分开,以达成良性循环。
同时也要趁机用一些产业扶持一些贫民顶替那些违法作恶的恶户遗留下来的配额,借他们的手掌控住军备军需与衣食住行这几个行业。
不能将需求阶层的蛋糕全部让给那群漏网的肥鱼,以免造成新一轮的阶级垄断,到时候再往开撕更麻烦。
另外,手里的这群肥猪也不能全部弄死,得留几个腿软的用来点另外那群骑墙观望的人。
到时候可以以检举揭发不法有功的方式将那群骑墙观望的勋贵拉下马。
等处理完后,留个还算过得去的当牌位就行,免得消息传开让其他地方的勋贵们人心惶惶。
留谁呢?
这个人的身份不能太低,太低出去说话没人信,稳不住局面。
但也不能太高,太高容易失控。
最好是跟皇帝隐隐持平,但掌控得住不会出乱子。
那么各地亲王,以及侯、伯之类的勋贵就能排除了。
他们势力要么过大,要么不足,扶持起来费力不讨好还都是麻烦。
最合适的是‘国公’。
而目前在京够分量的国公,也就是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之极、定国公徐允帧三人。
其他国公世家要么被老朱头砍了,要么家道中落,要么在南京,已经不足以威慑北地这些勋贵武将,起不到当靶子的效果。
那么,朱纯臣?
不行,这人占着京营总督的位置,他不死,老子一天不得安生,得杀。
那就只剩下了张之极跟徐允帧。’
看着这两个名字,朱伟光下意识的在脑海中过起了两人未来的结局。
‘徐允帧最后好像是投降了李自成,然后被打死了,而张之极好像是病死的。
这么看来,张之极最合适,抛开未来论现在,张之极还算老实,徐允帧却带头闹事。
杀了他不仅能顺势敲掉军队里的大批蛀虫,还能收割一波民心,稳住京城周边的局势,有利于巩固皇权。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之极没几年活头了,现在留下后患不大。
到时候等他自然病死,自己应该也稳住了朝堂。
正好可以动手处理掉他……’
写着写着,朱伟光突然停了下来。
而后,看着这充满阴谋算计的拯救大明计划大纲1.0,苦涩一笑。
这操蛋的时代啊……
“……陛下?陛下?!”
正默然,一声轻呼从前方响了起来,抬头一看,发现门口正有人跪着等礼后,将手里的计划大纲顺手合上扔在了一旁。
“你们都出去,百米之内不允许人靠近,靠近者杀。”
“奴婢领旨!”
“来,近前来。”
“罪臣洪承畴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