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吴三桂一样，此时的祖大寿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本来他是纠结的。
因为在神迹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大明会亡。
建奴才多少人啊，怎么可能坐了天下？
搁这儿开玩笑呢这不是。
可在神迹出现，并爆出大明的未来后，他慌了，尤其是当他从评点中得知自己未来投降了建奴，成了建奴的反明大将，他心里的慌张就变成了惊恐与彷徨。
他不相信大明未来会亡，更不相信自己未来会投降皇太极那个家奴生的奴生子。
但神迹的出现，让他不敢不信。
所以，在得知自己未来下场后，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要去投降皇太极的。
因为跟吴三桂一样，他觉得得知了未来命运的朱由检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但后来神迹的变化与仙人的出世，让他原本坚定的反明辅清之心动摇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仙人在洪武朝显露出来的本事，以及对大明的态度后，他对于皇太极顺应未来的能力就有了一丝怀疑。
皇太极再能耐，他也是个人。
而朱由检再蠢，人家后面也有长生不老，神通广大的仙人撑腰，仙凡有别，就算仙人能被整死，那也得考虑考虑仙人死之前的怒火与反扑。
所以，他迟疑了。
本来朱伟光在洪武朝浪时，他是想拖着皇太极在锦州城当个缩头乌龟观望一下局势的。
毕竟未来降清的明臣大有人在，就算朱由检现在要清理，这第一刀怎么着也砍不到自己身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太祖朝的仙人降临，头顶的神迹关闭消失后，朱由检那个小皇帝却一改常态，开始玩起了手段。
眼下随着局势的变化，他对自己的未来迷茫了。
他不蠢，否则他也不会在李家倒台、袁崇焕被杀时数次死里逃生，甚至还混到了辽东前锋总兵官的职位。
所以，他能看的出朱伟光即将面对的危机。
朱伟光最近这一系列的折腾，看似收买了民心与军心，但这些都是他以背负朝堂旧有文武大臣为代价换来的。
五军都督府的重建与改组，让原本的大明九边边军与卫所陷入了裁撤抛弃的自我猜疑中，随便一个人稍微擅动一下，很容易造成大规模兵变。
而朝堂上的募捐，更是让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脸面尽失，如果这些发生在太平年间也就罢了。
大不了乱一阵子，到时候慢慢处理。
可眼下大明内忧外患，北有建奴，南有民贼，如果再逼反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跟大明九地边军……
单靠一个仙人能顶的住么？
怎么办？
硬着头皮应孙承宗的邀请投效朱由检，来一场不知死活的雪中送炭？
还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着皇太极赌一把？
亦或者继续按兵不动，冷眼旁观？
可这样一来，不管未来谁赢了，自己恐怕都没好果子吃啊……
“……大帅，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皱眉思考人生，一道低语突然从前方传来，抬头一看，眉头一皱。
“说说看。”
祖宽顿了顿，沉声道：“大帅，其实卑职这些天还听到了一些其它风声。”
“其它风声？什么风声？”
“三日前陛下募响结束后，把定国公徐允帧、成国公朱纯臣、英国公张之极等人的家全给抄了。
据说是募捐大会时有人当众告御状，说这群人欺上瞒下，克扣晌银，陛下一怒之下全给抓了。”
“？！”
“全给抓了？一个没留？”
“嗯，全抓了，而且昨天刚刚把定国公徐允帧那一系的人全给砍了。
为首的定国公徐允帧更是被捉到午门前活剐了，全家死的一个没剩。”
瞬间，祖大寿惊了，白着脸看着面前脸色凝重的祖宽，目光闪烁间，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昔年袁崇焕的那一幕。
“然，然后呢？”
“听说陛下当时剐徐允帧等人时，还把他们从各地乡党那里抢来的民财全给还回去了。
而且还给了一些恩封，有些被闹得家破人亡的豪商遗嗣得了陛下亲笔提书的经商谕旨，被表成了什么大明救国皇商，有些乡民则得到了恩荫子嗣入学做官的资格。
当时陛下将那些钱财与恩赐交出来后，那些被徐允帧等人弄的家破人亡的各地苦主激动坏了。
据说当场就有几个蒙受不白之冤的乡绅遗子把自己活活磕死在了午门前，脑浆子都出来了，人拉都拉不住。”
“……”
看着眼前这满是凝重的大饼脸，祖大寿沉默了，并且心中隐隐升起了一股寒意。
“所以？”
“卑职觉得，既然无法改变未来，那么就改变当下，以目前的形式来看，不管陛下怎么施恩，皇太极、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四人是绝对无法向陛下投降的。
所以，此四人势必会奋起反抗。
而经过这数月的朝堂变动，大明九边边军、内地各地卫所、京师内部朝堂，以及南京魏国公一系在陛下的新政连番打压下，恐怕早已经是人心浮动，暗中谋事。
这一点，从陈新甲最近四处密谋串联就能看得出来。
陈新甲以一个区区的兵部右侍郎大肆联络四方造反而没被清算，这就足以说明问题。
最大的可能就是陈新甲身后有人在相助。
而不管是陛下刻意的引蛇出洞，还是阁部大臣们暗中的群策群力，大明接下来烽烟四起的处境是避免不了的事实。
所以卑职建议，我们不妨化被动于主动，跟皇太极联手，以二公子在其手为质为由按兵不动。
让皇太极放多尔衮领兵南下与大明内部的各路贼兵贼将们一起去京城试试。
届时，以京师目前区区七八万的兵力，单靠朱由检是绝对守不下来的。
而如果到时候仙人真有通天之力，以一人之力灭掉了数十万大军。
那么就说明天命在明，到时候大帅降与不降其实也已经无关紧要，随波逐流即可。
可若仙人力有不逮，双方陷入胶着，那么大帅到时候进可与朱由检达成协议，率军以勤王之名反攻皇太极、多尔衮来投桃报李。
退可与皇太极、多尔衮一起联手做空京城，借他人之力自立为王。
毕竟仙人虽异，但神迹消散前曾言其并非不死不灭，所以……不知大帅意下如何？”
意味深长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家生子，祖大寿嘴角挑起了一抹弧度。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
祖宽一滞，眼神闪了闪，苦笑低头，“大帅何必明知故问呢，末将哪有这般能耐，这都是二公子的意思，想来也是皇太极的意思。”
“呵呵……”
轻声一笑，祖大寿收回目光陷入了沉思。
跟皇太极联手试试仙人的手段么……
慢慢的，他的双眼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