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郭嘉提了提手中的酒壶,猝不及防下被吓了个心神激荡的朱伟光闻言,下意识起身让开了门栏。
“请!”
郭嘉有些莫名的扫了他一眼,提着酒壶走了进去。
片刻后,两人落座,郭嘉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用麻绳缠着,足足一指长的巨型牙齿,贴着桌面挪在了朱伟光面前。
“这是当年武猛校尉(典韦)跟随丞相时,进献给主公的一头长虫(老虎)之齿所留。
一共四枚,说是有什么驱邪避恶之力。
我一枚,丞相一枚,关内侯(许褚)一枚,这一枚原本是武猛校尉的,武猛校尉战死后(宛城那一仗),就一直在我手中保管。
今日你为丞相又立一大功,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将这枚长虫牙给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看着眼前这个外形酷似后世摸金符的牙齿吊坠,朱伟光眼皮挑了挑。
深感意义重大的他在后世影视剧的洗脑下,本能的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的双手接了过来。
“多谢祭酒!”
说着,朱伟光当着郭嘉的面戴在了自己脖子上,并将其收入怀中贴身藏了起来。
然后,一直盯着他的郭嘉就笑了,主动端起酒樽跟他对了一尊,斜靠在门栏上一脸舒适的眯眼看起了窗外的月夜。
“行了,此间就你我二人,不用这番客套,你们此行的功绩,我已快马通知丞相,不出意外的话,丞相的封赏不日就到。
至于接下来,我想请你去邺城走一遭。”
正美滋滋拉开衣领瞅自己的‘摸金符’的朱伟光一愣,顿了顿,抬头接过了话题。
“燧明城?”
“嗯,若是换做以往,我是断不会相信此等虚无缥缈之事,但如今随着神迹的现世,以及仙人的降临,有些事,我也说不准了。
眼下既然有这么一条线索,不妨带队去看看,左右芒砀山内的财货也够支撑一段时间,这军资之事,也可缓一缓。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日前我翻便所有史料,都未曾找到跟燧人氏永生,以及其永生之火的相关记载。
而且各类史料中燧明国的遗址所在地也与你们在墓中发现的线索有所出入。
古书记载,燧明城乃燧明国都城,为燧人氏所铸,遗迹在今日的梁国,而非你们墓中所见的邺城。
所以,综合以上所述,我怀疑昔年梁孝王这跟燧人氏有关的长生之说,应该就是从史书中记载的燧明城遗迹中得来的。
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才会有人在铜棺中刻下为人所误,燧明国遗址在邺城的说法。”
“那祭酒的意思是……?”
“先去邺城看看,若不成,再回梁国追查一翻,至于结果,无可无不可。
此外,邺城初定,又比邻太行,为了你等安全起见,三日后你启程时,我会让关内侯(许褚)率一营‘宿卫虎士’(曹操身边虎卫营的前身)随同,就以三十三为准数,替你凑足满营编制。
另外还会安排人在邺城一代与你接洽,届时去了以后,你们直接找……”
…
一个时辰后,郭嘉醉眼朦胧的离开了朱伟光所在的庭院,
而让朱伟光诧异的是,在郭嘉踉踉跄跄的踏出他家门,被他搀扶着交给门外等着的许褚等人时,许褚等人看他的目光极其诡异。
这让同样喝的满身酒气的朱伟光一脸的莫名其妙。
好在几人没吭声,看了他半天,就搀扶着郭嘉走了。
而他也没当回事,送走几人后,就转身回屋研究起了他手里那些刮出来的东西。
于是,一刻钟后,郭嘉府邸。
“来人!”
“祭酒!”
“查查甲子营在去梁王墓之前发生了什么,另外派人去他们去的那个地方下去看看。”
“喏!”
“奉孝,主公来信,询问你麾下摸金之事进展如……”
刚吩咐完手下人,正准备躺下休息,一道身影从院外走了起来。
抬头一看,等看清来人面容后,郭嘉白眼一翻,挺着大肚皮躺在了榻上。
“唉,耳朵又要遭罪咯……”
片刻后,身形纤瘦,颧骨微凸,脸颊狭长且稍微内凹的程昱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份竹简,见郭嘉挺着大肚皮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晃着腿,一抖手中竹简,正准备上前,突然眉头一皱,挺着鼻子凑近闻了闻,脸一沉。
“郭奉孝!”
“干嘛。”
“你饮酒了?”
“嗯?”
“谁让你饮酒的?主公明确交代,不让你饮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与你饮酒!来人!将关内侯喊来!”
“行了,别喊了,要是乃公没猜错的话,那个人主公惹不起的。”
“?”
“你这个无赖子你什么意思?给乃公坐起来!有客在侧,袒胸露乳,成何体统!”
“哎呀,你是真的烦呐,早知如此,乃公当初就跟着主公一起北上了……”
“嘿——你当乃公愿意管你,若不是主公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某要……”
“哎好了好了好了,我怕了你,算我郭某人错了,行不?来来来,咱说正事,说正事。
实不相瞒,某之所以饮酒,是因为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
正准备发火的程昱一愣,皱眉盯着眼前人看了半天,脸上闪过一抹警惕,“何事?”
郭嘉看着他,眼神闪烁,“乃公的甲子营回来了,你可知晓?”
“略有耳闻,若非如此,乃公也不会来此寻你这个浪荡子。”
“那你可知,他们在砀山遇到了何事?”
“不清楚,只是听说遇到了麻烦,怎么了?”
“据回来的甲子营将士所言,他们在离开砀山地窟时,曾遇到了一具前人豢养的妖祟。
据说那妖祟刀枪不入,眸能拒刃。
按他们所述,本来他们必死无疑,是关键时刻率队进入的子鼠校尉用巫毒之术将其毒杀才逃出生天。
当时听到此话,某就起了疑。
因为在某的记忆中,子鼠校尉只是一个精通机关术数,风水咒法的术士,并不会巫毒之术。
只是碍于当时他们所述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并未当面提及。
后来某在查阅到他们从地宫中带出来的一些消息的线索后,便故意提着酒水前往某麾下子鼠校尉的房间去找他饮酒作乐。
结果从不饮酒的他却直接应了下来,你说怪也不怪?”
程昱一怔,而后眉头一皱,“你是说,你请他饮酒,他没拒绝,反而直接应了下来?而且此人从不饮酒?”
“然也,昔日主公为了禁止我饮酒,曾下令谁与我饮酒,斩立决,谁供我饮酒,夷三族。
就连陪主公家宴时,几位公子都不敢跟郭某饮酒,此令全军上下人尽皆知,就连许都中人都知晓。
可眼下……”
程昱陷入了沉吟,“若如此说来,此人的确有些古怪,你打算如何处置?”
“仲德(程昱的字),实不相瞒,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
“什么想法?”
“恐怕,主公的仙缘到了。”
程昱一怔,而后瞳孔一缩,“你是说——!”
“嗯,一开始嘉也以为此人是心怀异心的蛇鼠之辈,为此入院之前还曾吩咐许褚,若此人拒绝了与某饮酒的提议,那么就将其当场射杀。
可现在看来,此人不是别有所图之辈,反倒像是画皮换魂,面是人非之人。”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通禀主公,将仙——!!”
“嘘!!”
“唔唔唔?!”
“仙人之事,事关重大,嘉如今也只是怀疑罢了,万一有所差池,是此人刻意为之,亦或者有别的什么妖邪附体上身,传扬出去岂不徒增笑料?
你莫要忘了,他们干的就是摸金探墓的差事,而之前神迹中仙人所经历的那些事也是邪异多怪,眼下其人有所异样,也未尝不是被附体上身。
虽然嘉没有试探出什么,但总归不是万无一失。
更何况即便是真,我等也不好主动明说,总得先明白仙人对主公的态度,以及降世的目的再做打算。
所以,稍安勿躁,且先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又有何打算再说。”
“可你有没有想过,若出了闪失,又该如何?”
“无妨,嘉已让关内侯率一营宿卫虎士随侍其身侧。”
“你把许褚安排到了此人麾下?”
“嗯。”
“那你怎么办?”
“仙人事大,嘉小事尔。”
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人,良久,程昱一叹,“也罢,此间事以你为主,你自己思量吧。
明日,不,今夜我就出城北上无终寻找主公,你可有书信带去?”
郭嘉看着窗外朱伟光所在的方向,沉默良久,才淡淡道:“替我转告主公,此战结果唯二。
其一,救回被劫掠的十万边民;其二,杀踏顿,屠乌桓,诛袁氏。”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