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命苦

    魏玺烟没忍住,笑了一声。

    “将军从入宫之后还未曾用饭吧,不如先用些本宫这里的桂糖酥填填肚子。”

    说着,魏玺烟朝身边的侍女看了一眼。即刻,就有宫女端起了一盘子点心。

    “将军也别站着了,请坐吧。今日难为你,去应付那些繁文缛节了。”

    “公主不必如此。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

    殿下的态度也忒客气了些。

    让虞铮有些无所适从。

    等他把一盘子糕点都吃得差不多了,魏玺烟又问道:

    “将军觉得,桂糖酥的味道如何?”

    “很好。”他回答说。

    就是太甜了点。

    “今日是秋夕佳节,想必阖府的人都在等着将军回去团聚。本宫也就不多留你了。”

    虞铮用帕子擦了擦手,立刻站起来。

    “臣告退。”

    “嗳,等等。”魏玺烟叫住了他。

    “这里是宫中近日新酿造的桂花酒,还有这一坛是刚做出来的醉蟹,酒味有些浓,将军回去后让人蒸一蒸刚刚好。”

    八月秋夕,正是饮美酒,食肥蟹的好时节。

    “臣谢过殿下。”

    “将军无需客气。”

    宫人们替魏玺烟把虞铮送出了重华殿。

    虞大将军就这样提着一坛子酒和一坛子醉蟹出了宫,乘马车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仆从觉得很稀奇。

    往日大公子多是骑马出门,今日入宫时也是如此。怎么回来的时候,偏偏坐马车了?

    按照惯例,秋夕佳节,皇宫里是不会要求朝臣入宫赴宴的。

    直到后来,谜底才揭晓。

    原来是大公子手上拿着长公主赐下的礼物,不方便骑马。

    这么一来,虞老夫人也就放了心。

    “原本,祖母还以为你对这桩婚事有多么……不曾想,铮儿你,竟然如此欢喜?”

    闻言,虞铮不由得感到愕然。

    “祖母,您…何出此言?”

    他有欢喜吗?

    不过是,完成任务罢了。

    虞老夫人撇了撇嘴,笑了。

    她的孙儿,她了解。

    自从长大后,这孩子的脾性更加别别扭扭。

    明明就心怀期待,偏偏什么事都压得很深,只言难发。

    和他祖父以及老爹一个样!

    真是传了几代的闷罐子。

    至于公主殿下,她近日来也有相处过。

    传言不可信。

    虞老夫人倒是觉得殿下的性子和她这个老婆子挺合缘的。

    女子嘛,就该矜持些。

    为了男人左争右抢的,很犯不着。

    想到这里,虞老太君又有些发愁。

    马上就是铮儿和公主的大喜之日,府里的那位姚小姐,她得想个法子,尽快把人安置出去。

    不然时间久了,按照她往日的经验,早晚要出大事。

    虞老夫人年轻时有个要好的姐妹,在及笄之年定下了一门绝佳的亲事。

    本来郎才女貌,甚为般配。

    谁知婚后不久,那位姐妹的丈夫就和他的表妹珠胎暗结。

    这真是比吃了蜚蠊还恶心。

    后宅里的阴私,有时候比朝堂之上的算计还要卑鄙。

    虽然老夫人也不愿用这种想法去猜测姚淑,但是为了整个虞家,她必须早做打算。

    姚淑出身于官宦门第,她的母亲就是铮儿的亲姨母。

    姚淑的父亲姚文清,如今官居裕州太守。

    一州之长,封疆大吏。

    凭借这些条件,她完全可以找到一位门当户对的好夫婿。

    何必直勾勾地盯上他们镇国公府?

    不过说起来,姚淑也是个苦命人。

    你当她为何会住到国公府?

    还不是早年间姚家待她不好,双亲和离之后,舅母舅父也容不下她,她母亲这才带着她投奔到了虞府。

    那时候,虞铮还未从北疆回来,他的母亲一边日思夜想,一边操持中馈,身体消瘦得不行。

    见到姚淑之后,这位思念儿子的母亲就把外甥女当做心中的慰藉。

    后来,姚淑的母亲意外失足溺亡;虞铮的母亲更是将她爱如亲女。

    但姚淑终归姓姚,不姓虞。

    到了今日,虞家已经仁至义尽,总不能包管她的一辈子。

    她的归宿在何处,最终要让姚家来决定。

    长辈们的恩怨情仇,不能连累了下面的孩子们。

    姚家虽然已经和姚淑的母亲和离,但自己亲生的血脉总不能不要吧?

    等铮儿大婚之后,她老婆子就修书一封给京中的姚家。

    姚文清是在裕州就任,但他的兄弟也有在京城做官的。

    姚家在京城中有府宅,亲生血脉却一直寄居别家。

    这成何体统?

    两盏茶的功夫,虞老夫人打定了主意。

    此时,魏华蓁正坐在她的芙蕖宫中饮酒赏月。

    那边又有宫人走上前来。

    “不是说过了不要让她再来打扰本宫?”

    “殿下,不是贺娘娘。是平康长公主来了。”

    魏华蓁这才转过头去。

    魏玺烟果然站在不远处的廊亭上。

    “皇姐来了?”

    她的语气带着微微的上扬。

    “是啊,没人陪我喝酒。”

    “那我陪皇姐喝。”

    香香甜甜的桂花果酒,她也喜欢。

    “行。”

    两女在水榭楼台上坐下来,斟满了白玉酒杯。

    “皇姐成婚后,我还能常常见到你么?”

    “当然可以了。我便是日日进宫来看你,也不会有人说半个字。况且,你也可以常常到我府上去玩。”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又不住在他们镇国公府。”

    魏华蓁觉得不可思议。

    “那,那日后,皇姐你和虞将军该如何生活啊?”

    “嗯……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井水不犯河水。”

    “这岂不是两地分居了?”

    魏玺烟默然地对月喝酒,没接话。

    这样也省的整天吵闹不休。

    皇弟之前还赐了虞铮一座大将军府。

    上一世的时候,他们婚后就住在那。结果就是,两个人放了开地吵。

    而这辈子,魏玺烟压根没想再住到那里。她第二天就回公主府去,谁也别想烦她。

    “别光说我了。你呢?心中可有中意的儿郎?若是有,我让陛下给你指婚。”

    魏华蓁急忙红着脸摇头。

    “皇姐就不要打趣我了。”

    “我说认真的。”

    魏玺烟轻笑着。

    “不过你年纪还小,很该再多玩几年。这么早就去别家吃苦受累,不值得。”

    魏华蓁听了这话,想了很久。但她到底没有问出口。

    她想问,皇姐觉得自己的这桩婚事,究竟值不值得呢。

    “皇姐,我不想成婚。”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