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朱棣默默看了一眼于谦,然后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愿意,我便同意太孙的说法,只要他捐出一百万两银子,今日之事,我便当没发生过。”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见过不少各种各样,嘴上说着愿意受罚的人,但是实际上一但真的受了罚,立即就像是一块块软骨头一般。
然而眼前这个叫于谦的,他看得出来,并不是装的,而且是真愿意受罚。
这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草民已经想好了。”于谦深呼吸一口气,这次没有犹豫就道:“礼法不可废,太孙殿下愿意为草民付出百万两银子的代价,草民却不能让太孙殿下背负此等骂名,所以草民愿意领罚!”
“太孙,你呢?”朱棣点了下头,脸上闪过一丝莫名意味,看向朱瞻基问道。
朱瞻基被自家爷爷的眼神看的愣了下,他感觉老爷子这一刻好像在期待什么,他心里若有所思,稍稍想了想道:“爷爷,这样吧,我出两百万两银子,只要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就成!”
既然已经决定救于谦了,朱瞻基自然也不是什么拖拖拉拉的性子。
一百万两银子,两百万两银子,其实区别也不大,反正这次修建应天城的捐款,能从老爷子手里扣下两百多万两银子,本就是些意外之财,给出去他也不会心疼。
而如果能彻底收服于谦,以后也是一大助力,想要把这些钱再赚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可!”一百万两银子已经让于谦有些不可思议了,两百万两银子,于谦觉得自己就算是立即为眼前的太孙殿下献出性命,也不算什么了。
他也顾不得礼仪什么的,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向朱瞻基道:“草民做的事,草民愿意一力承担,太孙殿下的好意,草民心领,只是草民的性命绝不值得殿下如此付出,草民愿意受罚!”
场上的场景转换太快,一旁的朱高煦也好,朱高燧也罢,这会儿其实都已经有些懵了。
先前朱瞻基愿意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还好,他们也是知道朱瞻基最近究竟赚了多少钱的人,这一百万两银子虽然多,但是对于自家这个大侄子来说,想要拿出来也不是很难。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老爷子明明已经开口只要眼前这个叫于谦的点下头,老爷子就同意了,但是此人居然没有接受不说,朱瞻基这边更是又再次加了一百万两银子。
两百万两银子啊,说实话,朱高煦和朱高燧眼睛都有些羡慕的发红了,若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都想和朱瞻基说一声,把这银子直接给他们,他们就不追究此事了。
不过终究是立场相对,虽然不知道朱瞻基为什么愿意为这个叫于谦的人付出这么多银子,但是这显然并不妨碍,两人给朱瞻基添堵不是?
所以于谦话刚落,两人只是对视一眼,朱高煦立即就率先道:“爹,法不可废,既然这个叫于谦的自己愿意受罚,那么成全了便是,朱瞻基毕竟身为太孙,确实不该背负些违背法纪的名声。”
“是啊,爹,二哥说的是,儿臣也觉得,既然这于谦愿意领罚,成全就好,当然若是太孙愿意为朝廷做贡献,把两百万两银子捐出来,也是更好,如此的话,想必这次朝廷北伐,也不会缺少什么钱粮了。”
朱棣目光瞥了一眼朱高燧和朱高煦,点下头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于谦打入诏狱吧!”
说罢,他也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就摆了摆手,立即大殿内就走进来两个禁卫,对着朱棣微微一礼,接着直接便将于谦扣押了起来。
“草民谢陛下!”被两位禁卫押住,于谦脸上也不见丝毫害怕之色,因为双臂被控制,他也行不成礼,说完,又看向朱瞻基,一脸慨然道:“殿下今日恩情,草民铭记于心,若有来生,草民愿为殿下结草衔环!”
他说话的功夫,人就已经被押出了殿内,朱棣见此就对朱高煦和朱高燧挥了下手道:“好了,人也罚了,你们两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就回去吧!”
“是,儿臣领旨!”朱高煦和朱高燧见朱棣把于谦打入诏狱,看向朱瞻基的目光也不禁露出几分得意。
这次两人虽然没有对朱瞻基造成什么伤害,但是也算阻止了朱瞻基的一个目的,毕竟朱瞻基愿意花两百万也要保住的人没保住,怎么也算是他们胜利了才是。
难得一次胜利两人自然难免得意一下。
说着话的功夫,朱高煦还特意走到朱瞻基身前,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一脸笑容道:“大侄子,你也别怪二叔,二叔也是不想你被人说是目无王法不是?这事儿,你可得谨记,下次可不许再犯了。”
“二叔好意,侄儿可是心领了。”朱瞻基脸色不变,不咸不淡的就道:“只是不知道二叔一千遍《范文正公家训百字文》可抄写完了?若是抄写完了,要不侄儿再向爷爷建议一下,让二叔再抄写个一千遍?”
“你……”朱高煦被朱瞻基一句话直接破防,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朱高燧一把拉住,朱高燧也看了一眼朱瞻基,脸上重新挂上了淡淡的笑容道:“大侄子,你怎么就知道你爷爷让抄书的,就不是你自己呢?”
说罢,他也不等朱瞻基说些什么,拉着朱高煦就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走吧,二哥,我昨天刚好研究出了一招半式,正好我们回去练练。”
等两人离开,朱瞻基也看了一眼自家爷爷,有些无语道:“爷爷,您之前不是让二叔三叔都禁足了吗?他俩这么上蹦下跳的您也不管管?”
嗯,不就是告状嘛,这种事情他最拿手了。
自家二叔三叔既然想给他找不痛快,他自然也得礼尚往来一下不是。
“行了,你那点小心思,还是省省吧!”朱棣瞥了一眼朱瞻基,才没好气的道:“北伐的事情上,还得你二叔三叔帮我冲锋陷阵,我把他俩一直关着,你去给我打头阵吗?”
说完,也不管朱瞻基的表情变化,而是直接问道:“那于谦你认识?”
朱瞻基刚想说话,朱棣又道:“别给我糊弄,说什么你昨天才知晓的,这种事情,你忽悠一下你二叔三叔也就罢了,还想糊弄我不成?”
“嘿嘿……”朱瞻基闻言,刚刚想说出口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尴尬的笑了下才道:“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爷爷您。”
“不过有件事情您还真猜错了!”朱瞻基稍稍组织了一些语言才道:“我之前确实不认识这个于谦,也就是偶然一次机会听说过这人,据说此人从小就钦佩仰慕文天祥的气节,读书之时还把文天祥的画像悬挂于座位之侧,以此来督促自己成为一个像文天祥那般的人物,十几年如一日,一直坚持到现在,也算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才会愿意保住他。”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般,倒也算是个人物。”朱棣闻言点了下头,有志向的人很多,但是能把一个志向坚持十几年的人,就难能可贵了。
不过让他依旧有些想不通的是,若是仅仅如此的话,以他对自家大孙子的了解,怕是也不会拿出两百万两银子来保这个人才是。
心里这般想着,他倒也没问出来,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秘密,朱瞻基要是连丝毫秘密都保不住,那么他反倒有些失望了。
“那爷爷,您看……这个于谦的话,是不是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朱瞻基眼见自家爷爷有些转机,立刻就开口问道。
于谦这人,他觉得不管怎么说,后世对于大明来说,还是功大于过的,可以不用,但是也不能让其就这么死了。
“你想收服他?”朱棣看了一眼朱瞻基,道:“你既然知道他倾慕文天祥,便也应当知晓文天祥此人,此人早先侍奉于宋恭帝,宋恭帝降于元朝,派此人与元朝议和,却当面与元朝使臣相争,惹怒元朝使臣独自逃离后,又立宋端帝,气节大义有之,然则也并非忠于一人一君者,此等之人用之得当,或为良药,用之不当,亦会嗜主!”
朱瞻基闻言眨了一下眼睛,要不是知道自家爷爷没有开挂,他都想和自家爷爷对一下暗号了。
比如说奇变偶不变?
宝塔镇河妖?
宫廷玉液酒?
对文天祥他的了解不多,最多的还是那首《过零丁洋》毕竟这也是必备的诗文了。
但是于谦自然是知道的,说是嗜主那是丝毫也不为过了,朱祁镇是他放弃救援,也是他囚禁的,朱祁钰同样也是他放弃的,而无论朱祁镇还是朱祁钰都是大明的皇帝,两人的结局可以说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是他爷爷可没开外挂,却一眼就看出了本质上的问题,对此朱瞻基也不得不说一句流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