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历史会记住你
真把人安在了手术台上，侯啸风反倒平静了。
这段时间被病痛折磨得完全不成人样，本来都想着告别世界了，就算是再来一波痛苦不堪的治疗又算什么呢
来吧，就算是大开刀也好，就算是插满管子也好，就算是摧毁其他器官导致成了半个残疾人也好！
侯某人只求活下去！
实在不行……那倒也算是为医学献身了。
算最后干了点好事
侯啸风看上去老了不只十岁，呆呆地睁着眼看站在人群之外的李颜。
李颜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
平静到突然让侯啸风有点心慌。
李颜不紧张的吗为什么他不亲自操刀他看起来为什么一点情绪都没有
卧槽，不会是准备借此机会拿我当实验品吧
“你自己送上来的哟”
在迷离与清醒之间，侯啸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大概是过度紧张导致的抽搐。
谁能想到呢，曾经自己精心设计了一场戏，享受着恐吓别人的快感，结果如今这个人站在他旁边，冷眼决定他的生死。
明明是要救他的，明明是唯一的希望，怎么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就让自己吓得跟死过一样。
“紧张什么”李颜突然说道。
一句话惹得在场的医护都停了下来。
“没说你们，我说他。”
侯啸风已经全身都在发抖了。
“可能是不了解治疗方法”主任医师看向李颜，“李总，我们准备好了。”
“本来也没啥好准备的，给药吧。”
侯啸风紧张到喉咙都快梗住了，结果就被围了三颗药。
又喝了两小袋啫喱状的粘稠东西，喝了一小杯味道怪异的液体。
“好了。”
好了……
好了
好了！！
侯啸风懵逼了，这是干了什么所谓的万能癌症疗法，所谓的能治好胰腺癌的神奇疗法，居然就是，口服
“等个半小时，开第二疗程。”李颜说完就直接离开了病房。
只留下一个护士坐在一旁护理，另一个主任医师观察复杂仪器上跳动的数据。
现场非常安静。
侯啸风有点懵，竟然一瞬间有点寂寞。
寂寞了五分钟，看着一旁发呆的护士，以及一动不动看仪器的医生，耳朵里是音调响度不一的多重“滴滴”声，嘴巴里是奇怪的味道。
跟他想象中也太不一样了。
“你好，我想喝温水。”
侯啸风身体非常乏力，说话都有点困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你好”。
“李总吩咐了不能喝。”护士轻声说道，“等药物发挥作用，等等。”
“嗯。”
侯啸风觉得半小时有半辈子那么长，他也没法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变化，甚至迷迷糊糊有点想睡过去。
然后李颜就回来了，只用了几分钟就完成了第二个疗程，注射。
打了三针，不是李颜亲自上手，他只是盯着仪器屏幕，全程零交流。
三针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打进去，侯啸风也没啥感觉，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等侯啸风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清醒那瞬间他是很慌张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一觉都可能长眠不醒。
所以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确实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已经不在病房了，被挪到了休息室，护士甚至还在旁边吃饭。
也就只有一个护士在旁边吃饭……
侯啸风还是很虚弱，不过说话没问题：“我完成治疗了吗”
护士一听到他说话还吓了一跳，“哦，侯总，今天的三个疗程都做完了，等今晚再观测一下指标，后续三天我会给您服用药物的，吃完再看指标，做一次外磁场引导，就可以转正常病房了，到时候记得补充营养，慢慢恢复身体。”
“好的，谢谢。”
“不用。”护士继续吃饭去了。
不对吧……
就这
“诶，三个疗程第三个是什么”
“外磁场引导，跟b超似的，我也不懂，李总指挥我们陈主任做的，放心吧。”
这就搞定了
侯啸风愣愣地看着天板，“有副作用吗”
“李总说没有，不过您身体恢复需要点时间。后边看情况，可能也要多吃几天药。哦，他说排便可能会有点难受，并且第一个星期会很想吃饭却吃不下饭。忍忍，打点营养液算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对于一个在鬼门关徘徊的胰腺癌病人，你跟我说排便难受跟我说吃不下饭
这他妈算个毛的副作用啊！
侯啸风做一次化疗的副作用都比这严重不知道多少了。
看着正在吃盒饭的护士，侯啸风有非常强烈的不和谐感。
感觉这次全国首例的广谱癌症根除治疗，很不受重视，但偏偏确实是李颜出面了；感觉治病的方式非常儿戏，但偏偏确实是李颜指导的……
想要解除这种不和谐感，倒是也不难，一个想法足矣：
“李颜知道自己的治疗方案绝对有效，所以不为此感到紧张。”
至于方式儿戏不儿戏……要真有用，谁会嫌弃这个治疗方案不受罪的
就这么莫名其妙度过了三天，侯啸风在病房里迎接了2017年的到来，吃了三次药，接受了一次外磁场引导治疗。
李颜每天就晚上那会儿过来看看数值，然后点点头，啥话也不说。
他们不跟侯啸风说数据情况，侯啸风也不敢问，反正就跟机器人似的每天按计划吃药、补充营养剂。
直到1月2日的晚上，来了一大堆人，熙熙攘攘地进了病房看一眼，然后又风风火火离开。
要不是侯啸风认识的某个医疗系统大佬跟他笑着说了句“恭喜啊”，侯啸风还以为来给他送别了。
恭喜这是搞定了
疑惑间的侯啸风就听到了隔壁会议室传来热烈的掌声，甚至还有几声欢呼。
小护士看着会议室方向，露出无比向往的神情，眼里全是倾慕。
“用药首日，仅仅半小时就通过口服类药物形成环境，当晚就借ai分析锁定了突变与缺失，形成个性化纳米共生体配方，太了不起了。”贺小刚看得连连感叹，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万克明，“万院，三天时间启动系统修复胰腺星状细胞，逆转纤维化微环境，这你放以前敢想象吗”
万克明是人体病理学的泰斗级大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平时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
但就连他，现在也淡定不了一点，拿着资料是反复看，甚至不惜问旁边的年轻专家，确认数据的意义。
“仅仅三天，各项异常指标都大幅变动，尤其是外磁场引导治疗以后，半小时内简直与常人无异。”万克明手都有点发抖，“这几乎是奇迹！”
“原理早就跟各位说过啦，惊讶些啥。”李颜笑了笑，“这么多手段，一套下来，当然有效果。至于具体的预后情况，就看个人体质了。七天基本能清除转移灶，十四天建立防御机制，一个月时间，原发灶也会消失。”
“就跟听神话一样，不看到这些数据，我是断然不可能接受的。”万克明再次感慨。
“那可别真把我神化了。”李颜摆摆手，“疾病对病人造成的损害，可不能靠这个治疗恢复。我不保证病人癌症痊愈后就能没有其他并发症，甚至活蹦乱跳了哈。例如肿瘤压迫的神经要是坏死了，那我这套治疗可修复不了。”
“你能直接改变体内环境，扼杀癌细胞并阻断增殖，甚至能逆转纤维化……按你的计划，甚至连手术都可以不用做！”贺小刚连连摇头，“我到现在，说着这些话，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诶那可不是，”李颜正色道，“我是逆转了导致纤维化的微环境，等于阻断纤维化进程。至于已经彻底纤维化的部位，我是肯定做不到恢复的，我不是魔法师。”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大概是个什么意思呢
就是“诶我虽然从地面一下就到了十米高的平台，但我可不会飞，我只是跳上来了而已”。
“再观察，看一星期，如果侯总的身体指标真的恢复了，我们马上向上边报告。”
卫健系统的老大也在场，说这话的时候满脸笑意。
“那倒是不必，行之有效了，自然会被知道。”李颜回应得不咸不淡。
一年来，官方对这个项目的态度几经变化，最终停留在不敢无视又不够重视的状态，李颜都看在眼里。
个中缘由，他也清楚得很。
所以他对此并不热情。
事实证明，事情一旦成功，根本用不着领导往上报。
七天时间一到，侯啸风的身体数据比预期恢复得还要更好，一车又一车的领导已经踏破医院门槛了。
不过很显然，如今的李颜不是来个领导就能见的级别。
大部分领导来了就是了解一下具体操作，看看设备，参观临江生科中心，与未来生命科技的管理层座谈。
级别高点的，万克明、贺小刚这批院士也会给给面子。
至于李颜……至少得是黄国晖才够格见上一面。
要说李颜没什么置气的想法，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官方之前顾虑这个那个，又表达了明确的不信任，现在成果一出来，又这么积极，李颜没有马上热脸贴上去的必要。
“领导说得没错，你是有大气运的人。”黄国晖独自一人坐在李颜的办公室，也算是一种诚意的表达。
李颜本来想装个逼说“我不喜欢气运这个说法”，但回头想想，自己确实是重生了又带了系统，哪怕放到万能特效药研发的事情上，也是有了“寻道”的助力，否则十个李颜在一块也没法这么快搞定广谱癌症疗法。
唉，果然还是不够厚脸皮，系统怎么就不是我自身努力了
你有种你也觉醒一个啊！
“太了不起了！”黄国晖自从进了办公室就没怎么坐下过，一说话就要站起来，“李颜，你知不知道，现在开大会小会，大领导每次见我，都少不了提一句‘那个李颜’。”
说完，李颜面无表情。
“咳，这可是何等了不得的成就！”
李颜还是面无表情，“被另一个人肯定，大概算不上我的什么了不起的成就。不管那个人是谁。”
黄国晖一下子哑口无言，可算是能安稳坐下了。
“李颜呐，我好奇问你一句，你找侯啸风，是不是有不想让这首个病例被大肆宣传的目的”
毕竟这个人并不合适堂而皇之出现在宣传材料里，所以现在的报道全都是“侯某”。
侯啸风就此成了个路人甲。
“这件事情非常专业，专业到连我们内部研究人员都有误解，任凭媒体随便发布，待会好事就变味了。”李颜笑道，“不过，就目前的内容来说，大家倒是保守了。”
“嗯”
“这次治疗的最大意义，不是‘治好了一个胰腺癌晚期’，而是‘广谱治疗方案能解决癌中之王’，晖叔，您知道这里的差别吧”
“意思是，你能应对这个，就能应对其他几乎所有癌症”
“大概率。个别非常特殊的，例如脑癌，可能还要进一步研究，但大部分癌症，应该没有晚期胰腺癌来得棘手。”
李颜喝了杯水，继续说道，“当然，还不仅如此。这一套能实现，说明真正的万能特效药也不远了。例如外伤，导致外伤的方式千奇百怪，形成的伤口也千奇百怪，但说到底，恢复起来都是一个逻辑——人体的自我修复，而修复过程中遭遇的问题也基本都是一码事。很多病本质上都能如此归类，只要我能从人体本身入手，甚至从细胞层面工作，一套药解决一切病症，是可能的。我已经迈出去实打实的一步了，下一步很快就来。”
黄国晖又站了起来，“了不起，真是太过了不起，你一直、一直在创造奇迹，李颜。历史会记住你。”
这句话可算是让李颜眼睛一亮了。
“历史会记住很多人，不过，还要看我们怎么定义被记住的方式。”李颜说道，“我21岁，晖叔，我在特效药这件事情上磨了整整一年多，不拿出点惊天动地的成就来，我都说服不了自己。”
“从科学层面上讲，你已经解决了癌症。”黄国晖说到情不自禁鼓掌，“我个人意见，你已经比绝大多数的科学家伟大了。理论研究与发展是一回事，应用起来是另一回事，你能直接拿出影响人类的成果来，可以与最伟大的那批科学家并列了！”
李颜还没说什么，黄国晖马上补充，“个人意见而已。”
那也没啥好客气了。
“不过晖叔，”李颜说道，“你为什么要强调从科学层面”
“怎么，你还想着这套天价诊疗方案能轻易复刻啊我听说你那台仪器，可就了快三千万。”
“首台嘛，成本十倍百倍与成熟产品，很正常，遑论我还有流水线智造，把这些东西的成本压下来，覆盖到各大医院，不算什么难题。”
成本……压下来
“晖叔，”李颜继续说道，“我要让这东西，走入寻常百姓家。我要让历史记住我，用我想要的方式。”
黄国晖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