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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走进来一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头发烫成时兴的波浪卷,涂着厚厚的眼影和唇彩,瘦削瓜子脸上抹得粉白,乍一看好像个美艳的妖精!
她身上披着一条价值不菲的貂皮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针织衫,领口很低,可以清晰看到一道深邃的沟壑,一条紧身弹力裤紧绷绷的勒在身上,勾勒出凸凹有致的曲线,看这打扮倒是和樱子小姐有的一拼!
脚上则是一双厚底白鞋,边缘已经溅上了一些泥水,她弯下腰去,从小坤包里掏出面巾纸轻轻擦拭一下,抬起头,见孙建平盯着他看,一笑,“不认识我了?”
孙建平又瞅瞅媳妇,一脸尴尬!
认……不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刚在电视上看完你的精彩表演嘛!
你身上有几个痣我都数得清!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本人就奔过来了!
“王玉……梅?”
“嘻嘻,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能一眼认出我来呢!”王玉梅也终于擦干了鞋子,随手将面巾纸一扔,笑着走过来,手自然不自然的搭在孙建平肩膀上,“你可比以前长高了不少,现在得有一米八吧!”
“一米八一。”
“你看我就说嘛!你将来肯定得长得可高了!”王玉梅站在屋子里,环顾四周,走进里屋,双手按在那张小时候学写字的木桌上,幽幽叹了口气,“这屋子一点也没变……”
“我天天都擦一遍……”
老太太一脸狐疑的看着她,又扭头瞅瞅钱慧珺,似乎在询问她这是谁啊!
打扮得像个狐狸精似的!
“这位是……”
王玉梅的目光落在钱慧珺身上,孙建平走过去,一把拉过媳妇的手,咧嘴一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婆,也是我家孩子的妈,钱慧珺同志。慧慧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邻居,王玉梅。”
“你好,幸会幸会!”
钱慧珺大大方方伸出手去,微微偏了下头,和她问好。
“你好,真没想到你都娶媳妇了……”王玉梅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失落,薄薄的嘴唇动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邻居!
呵呵!
钱慧珺刻意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下意识瞅瞅远处的录影机。
声音……
和录影带里的有点不一样啊!
“咳咳!”
“姥爷吃饭了么,要不咱们出去吃吧,就算给您老接风洗尘了!”孙建平生怕他们发现录影机里的秘密,急忙岔开话题。
“好啊好啊,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咱们叙叙旧!”王玉梅抢着说道。
钱慧珺抿抿嘴唇,瞅瞅眼前这个妖精般花枝招展的女人,再瞅瞅丈夫,眼珠转了转,没说什么。
眼下京城最出名的几家饭店,除了全聚德、东来顺、常逸庄等,就是泰丰楼了,孙建平背着老太太,半路拦了一辆倒骑驴,几个人坐上去,东瞅瞅西看看,神色不一。
“变化真大啊!”
周良老爷子环顾四周,感慨万千,老太太向来待在家里,极少出门,看到路上车多人多,下意识往里面靠了靠,生怕刮了碰了。
至于王玉梅,一双眼睛却死死盯在孙建平身上,看得他心里发毛,抓过钱慧珺的手,来了个十指相扣。
钱慧珺也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要不是半个小时前看过了她的精彩表演,她会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外表时尚,内心清纯,是我哥念念不忘的梦中情人……
可现在看来……
对一向有道德洁癖的钱大小姐来说,看到眼前这位打扮入时,正襟危坐女士,她就会忍不住想起录像带里的抵死缠绵,声嘶力竭……
糟了!
画面在脑子里扎下根,弄不出去了!
来到泰丰楼后,几个人找了间包间坐下,周良老爷子熟练点了几个招牌菜,看得服务员一愣一愣的!
听语气这老爷子是常客啊!
可看面相……
好像没怎么见过!
“对了建平,你现在在哪工作?”
周良老爷子终于有时间询问一下外孙子的情况了。
“我和我媳妇都在大兴安岭。”
“大兴安岭?”老头愣住,“你是在京城出生的,有京城的户口,怎么被安排到那么远去工作?”
“我是六九年下乡去的大兴安岭……”孙建平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老爷子皱眉听着,直到听到他说刚完成了论文答辩,顺利取得了燕大水利系的文凭之后,老爷子咳嗽一声,“以你的学历和资历,大可以留在京城,我相信任何一家单位都会热情欢迎你这个燕大毕业的高材生。”
“姥爷,留在这里,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不过是淹没在文山会海之中,写几篇阳奉阴违的马屁文章,再借助一下我爸爸的身份和地位,像猴子爬杆似的往上爬,这种生活,与我在大兴安岭里开山辟地,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比较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你现在有家有室,顶门立户,有些事情是该由你自己决定了。”姥爷叹了口气,“对了咋没把孩子领回来?”
“她俩不肯回来。”提起俩孩子,孙建平无奈一摊手,“这下没人管着她们俩了,指不定要淘气到什么地步!”
望着孙建平一脸幸福的向老爷子炫耀自己的“苦恼”,王玉梅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沉闷哼了一声,低下头摆弄水杯。
钱慧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提到孩子,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恨和不甘?
似乎……
菜来了,周良老爷子夹起一块葱烧海参尝了尝,满意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老味道。总算在死之前又能尝到一口家乡的滋味了!”
“姥爷你说什么呢!”孙建平给钱慧珺和奶奶各夹了一块,停下筷子,“姥爷,您这些年在香江……”
“我啊,要饭,睡大街,嫖娼,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老爷子眉飞色舞的谈起自己在香江那个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的惬意生活,“没钱了我就在路边支个画摊画画,一幅画收费港币一百块,最多的时候我一天就赚了七八千块,我又去坐渡轮去濠江,输了个溜溜光,没法子,只得又回来支画摊喽!”
风趣幽默的老爷子逗得大家伙都笑起来,老爷子叹了口气,“后来我的画被人相中,特聘我到香江中文大学艺术系教课,也就是在那遇到了来学校进修的玉梅,所以我们才结伴回来喽!”
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了建平,你爸……还好吧!”
老爷子突兀问了一句,孙建平猛然想起爸爸和姥爷的关系并不太好,爸爸看不起姥爷的风流放荡和小资情调,姥爷一向视爸爸为莽夫+d棍嗤之以鼻!
要不是后来形势变化,为了求得一安身之所,姥爷才不会同意爸爸妈妈的婚事!
“我爸还好,现在正在南方指挥作战呢!”孙建平笑了笑,“他总惦记着您老人家,托人到处寻找……”
“那我倒是要谢谢他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