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5章 亲自毁了自己母亲的遗作
霍祁年依旧是不咸不淡的语调。
要是他带着半点情绪,怎么说有突破口。
可是他这样淡漠的语气,那是半点迂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霍先生,我们姜家是真的带了诚意来的。”
老姜总面带微笑,回应的很从容。
“我们所有姜家人都会拍视频放到网上,公开向您和你太太道歉。”
他态度非常的好,说的时候,没有半点傲慢和不甘心。
“当然了,只是公开道歉,是远远不够的。我知道霍太太喜欢艺术,特意找了一些孤品,希望她能够喜欢。”
老姜总才稍稍转身,站在他身后的姜铭随即递出了一个锦盒。
老姜总亲自把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是几本难求的艺术孤品画册。
其中有两本,霍祁年记得,虞南栀在芬兰的时候,曾经在拍卖会上,想要拍下,但是没有竞过对方。
没有想到,这两本孤品居然会落在了老姜总的手里。
姜家对于这种人文艺术,是从来都不会感兴趣的。
因此猜得到这几本孤品都是老姜总在这短短两三天内找到的。
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和心思的。
只不过……
这些孤品再好,虞南栀就算是再喜欢,也不可能会接受的。
比起这些艺术,她更看重的是自己。
霍祁年淡淡的扫了一眼,还没有开口,就见两三排的人从老姜总的身后站了出来。
他们两人一对,穿着笔挺的西装,手上还戴着干净的白手套,手里拿着的是一幅画。
霍祁年大概扫了一眼过去,差不多有十幅画。
上面都挂着精致的锦布。
老姜总从身旁的助手手里取过了一对干净的白手套,细致的戴在手上之后,才走过去,先是掀开了其中一幅画。
“霍先生,或许这些孤品不能够代表我们姜家的诚意,您再看看这些画。”
霍祁年对这种艺术,其实算不上是多感兴趣。
只不过常年积累的跟着虞南栀,多少也能看懂一些,认识一些。
在霍祁年转头的时候,老姜总已经把九幅画锦布掀开。
这九幅画,都可以称得上价值不菲,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而第十幅画……
霍祁年挑眉看了过去,眸光滞了滞。
那幅画……是他妈妈的。
当初是他妈妈唯一从郁家带出来的东西。
有一年,他高烧不退,他妈妈身上没有钱,也找不到他那个渣父亲,更是借不到钱。
处于无奈,只好变卖了这幅画。
这幅画,从霍祁年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都挂在了他的床头前。
所以他一眼就能够认出。
甚至,那幅画上还有一抹干掉的血迹。
那是他自己的血。
霍祁年眉眼深沉,原本还算是比较温和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你在威胁我?”
他低沉的开口,虽然是个问话,但实际上就是一个陈述。
他非常肯定,这个老姜总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居然连这幅画都能找得到。
不用说,肯定是姜江或者是姜江的妈妈提供的线索。
因为只有她们知道这幅画对他的意义,也只有她们知道这幅画的存在。
“霍先生误会了,我是真的很有诚意想解决问题的。”
老姜总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幅画。
这幅画,是十幅画中最不值钱的,也就花了他五万块而已。
但却是他花了很多心思和精力去找的。
一副不大出名的画,也没有什么价值,多年前被卖给了一个拍卖行。
而那个拍卖行早就在十年前倒闭了。
他让人顺着线索,把整个港城都差不多翻过来了,才找到了这幅画。
怎么能说,不算是一种诚意呢。
“霍先生,这幅画对您和您母亲而言,意义非凡,我把它送给你,也是为了完成您母亲的一个心愿。”
因为这是霍祁年母亲亲手画的。
四十余年前,霍祁年的母亲当时也就才十六岁。
那一年水灾,暴雨足足下了两个多月,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为了筹款,郁家举办了一次慈善晚会。
而这幅画,正是当年他母亲在慈善晚会上当众画下来的。
那晚,这幅画被拍卖出了十万元,这才那个年代已经是一笔非常多的捐款了。
得到那幅画的那个男人,是霍祁年母亲的未婚夫。
他那晚出钱又出力,却在他们毁了婚约的当天,把这幅画送还给了霍祁年的母亲。
他母亲一直很珍视这幅画,不是因为那个未婚夫的关系,而是她一直都在怀念着曾经的自己。
那个有着光明的未来的自己。
以前,她被家暴之后,经常会抱着霍祁年,坐在床头,看着那幅画,哼着小
调,就仿佛是,看着那幅画,还能有期翼,还能有希望。
后来……她卖掉的不止是这幅画而已,还有她自己的希望。
倏地,一道熟悉又久远的声音,在霍祁年的脑中响起。
“小年,这是妈妈人生最快乐的时候,看着它,总能让我觉得,我们还有希望,你别怕,我们一起,再熬熬吧,说不定就能看到光了。”
霍祁年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多少年了……
从他母亲在他房间里的阳台上跳下去后,他其实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他母亲的声音了。
这么多年过去,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自己母亲是什么摸样,是什么声音了……
夏日的暖风吹在身上,他只觉得周身遍体的被冷意包裹着。
意识逐渐混沌……
他眯了眯眼睛。
等男人再次抬眸的时候,神色比先前更要阴鸷冷沉。
他嗓音也比平时低沉了好几份。
面前的老姜总还在赔着笑脸,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霍先生,我们两家,其实也算是世交吧,男性为主导的世交,大多都是为了利益相关,可是我们还是特殊了一点的,你母亲和我太太关系匪浅,我太太这些年里也时常懊恼,想起来就要怪我,怪我没能早点去找她,这样的话,我就能借钱给你母亲,让她带你去看病了,也不至于……”
老姜总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母亲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和姜江闹得这么难堪……”
“说够了吗?”
男人阴沉沉的开腔,不耐烦的打断了老姜总的话。
老姜总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霍祁年的变化。
刚才还算是有耐心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了?
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刚才霍祁年的气场冷沉,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话,那么现在他的气场就过于的阴鸷,令人后脊阵阵发凉。
老姜总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杀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霍先生……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您别介意。”
老姜总着急的找补,可思来想去的,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幅画,是送给我的吗?"
清贵阴鸷的男人低低的问着。
“是,是。”
老姜总原本还想说,只要他能够答应和解,这些画就都是属于他的了。
可现在看霍祁年的脸色阴沉的这么吓人,他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谈判。
老姜总不熟悉霍祁年,自然是不清楚他在想什么的。
虞南栀站在保镖的人墙后面,原本是正在吃着烤串,可在男人一开口的瞬间,她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这种过于低沉暗哑又带着阵阵寒意的嗓音……
不是霍祁年。
虞南栀连忙把手里的烤串塞回给了身旁的景言浩。
她拿了湿纸巾,擦了擦嘴巴后,上前走了几步。
她站在保镖之间,透过缝隙盯着前面的情况。
只见身形颀长的男人迈出长腿,抬步往前,一脚就踢破了那幅画。
“……”
老姜总表情骤然僵住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年轻男人的这个举动。
“霍先生……您这……这可是您母亲留下来的唯一孤品了!您……”
他颤抖着手指向霍祁年,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霍祁年一瞪眼,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花了两三天就能找到的东西,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在港城我会找不到?”
男人单手落在笔挺的西装裤口袋里,抬步逼近老姜总,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以为,这么多年,我为什么不找这幅画?”
景言浩探头看过去,也是一脸的困惑和吃惊。
“他把他妈妈的遗作给毁了?霍祁年他是不是疯了?”
景言浩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问着身旁的虞南栀。
虞南栀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着。
她一直都知道,霍祁年的这个第二个人格是有暴力狂倾向的。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直到现在……
“他跟他妈妈关系有这么差吗?”
即便是从小一个圈子里长大的,景言浩对霍祁年也是知道的不多,了解的也不多。
他只知道霍祁年跟自己的父亲关系不好,毕竟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还娶了出轨的小三,这也是人之常理。
但是……他妈妈……
景言浩一直以为,霍祁年很在乎他妈妈的。
原来不是么?
景言浩见虞南栀不回答,转头又看向她。
“你也不知道?”
虞南栀有点心烦,“不是不知道,人的感情哪有那么的简单。”
霍祁年对他妈妈,珍爱是有的,但也混杂了不少的埋怨和憎恨吧。
“霍先生……”
老姜总的声音颤抖着。
“您不喜欢这个,我们扔了就是,您千万别动怒……”
老姜总说话的时候,就挥手让人去把那幅已经破损了的画给处理了。
那些人估计也是想尽快让霍祁年息怒,竟然是直接就把那幅画给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只是这么哐当一扔,包边的画框已经完全散了架。
和这副老旧破损的画不一样的是,这个画框是新做的,还是镀了金子的,一看就是老姜总让人特意包装过的。
一个人刚要抬脚踩上去,就被年轻清贵的男人一脚踢翻在地上。
“谁让你们毁了它的!”
男人英俊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
“这……这……”
老姜总彻底是懵了,完全不知道霍祁年到底是什么意思。
虞南栀担心局面难以收场,也担心这个“霍祁年”过于的反常,会惹来别人的怀疑。
她拍了拍身前保镖,保镖们随即让开了路。
虞南栀快步上前,不动声色的拉住刚要准备冲着老姜总动手的男人。
“霍太太!”
老姜总看到虞南栀,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下来。
“姜总,谈和不可能的,我不知道姜江先前对付过什么人,可能对方都畏惧你们姜家的势力,都忍气吞声了,但是我不会,我绝不受委屈,收起你的这些东西,走吧。”
“霍太太,真的不能再谈谈吗?姜江和霍先生是……”
老姜总姿态摆的非常的卑微,但还是被虞南栀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虞南栀从来都不吃这一套的。
什么面子里子的,在她这里根本就不管用。
“趁着现在是我让您走的时候,您最好快点走。”
郁赦的手很凉,也很僵硬。
虞南栀握着他的手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正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是因为愤怒,因为兴奋,因为……他准备要揍人了。
“您知道得罪霍先生会是什么下场的。我和姜江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公开说得很清楚了,该打官司就打官司。”
说到这里,虞南栀笑了一下。
“我话都放出去了,现在跟你私了?传出去我还要不要面子的?就你们姜家要面子是吗?”
“不是这样的,霍太太,您刚才不在,不知道,我刚才就说过了,我们所有姜家人都会公开拍视频,向您道歉……”
“道歉到底有什么用啊?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打架,你一句对不起,我一句原谅的,你难道是想教会我学会宽容吗?”
虞南栀嗤笑了一声。
“抱歉,我这个人,心眼小,睚眦必报,霍祁年惹怒了我,我都气了他三年,你以为你们姜家跟我有什么情分?跟我谈和解?”
虞南栀一顿输出,完全不给老姜总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