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你说梁老板会见我们吗?”
刘銮熊站在门外,饶有兴趣的问着。
站在他身边的不是旁人,正是屈臣氏副总裁徐浩文。
“刘兄,你这是在质疑鼎少这块金字招牌啊!”
徐浩文淡淡一笑,他现在可比前两年要稳重很多了。
“梁家虽然也是港岛的顶尖豪门,但这个家族的根基主要在澳门,如今澳门就连何家都需要仰我们鼎峰的鼻息而发展,又何况是梁家。”
“哈哈,说的是。”
刘銮熊大笑道:“我早年留学倒是对梁家了解不多,不知道徐兄能否给我好好说说。”
徐浩文的徐家是港岛老牌家族,虽然不是顶尖的那种,却也属于中流。
在整个鼎峰之中,或许没谁比他更了解港岛的旧闻。
“说起这个梁家.......”徐浩文沉吟一二,缓缓道:“倒还真有几件事值得说一说。”
“六十年代,不到五十正值壮年的梁老爷子突然与女管家再婚,但不过十年两人因离婚闹得全港皆知,梁老爷子本人自此之后常有疯癫之举。”
“哦?怎么一个疯癫法?”
徐浩文看了一眼梁家大宅,低声道:“有一次梁老爷子当街派发钞票手表,说财富来于百姓散与百姓。”
“此后多次自杀,割腕、上吊、多次被救了回来,但最终还是在79年跳楼死了。”
“巧合的是,他的第五子,也在第二年自杀。”
“自此之后,港岛便有传言说他们家这房子风水不好。”
刘銮熊听了颇为意外:“那他们还在这住?”
徐浩文摊手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梁家也是请过大师改善过风水的,自此之后也没出什么事。”
刘銮熊凑近几步:“我听说梁老爷子以前是给英国人做事的?”
徐浩文点头:“梁昌在日据时期,加入英军服务团从事反日情报工作,通过杂货店掩护收集日军情报,并协助盟军人员撤离沦陷区。”
“后面他还管着港澳黑道与某些政治人员赴岛事务,关系网极其复杂。”
这其实也是港岛华商很多人的缩影,要么走私,要么从事情报工作。
而后在战后凭借乱世之中积攒的第一桶金,投入到地产、实业、金融等各个领域一跃成为华商巨头。
像邵家反倒是特例,从尚海去南洋开拓市场,又从南洋回港岛稳定根基,依靠电影从事文化产业一步步发展壮大。
“我从我家老爷子那听说,梁昌在战前利用掌握的英国战后货币政策机密,大量收购日军占领期间沦为废纸的港币旧钞。”
徐浩文低声道:“等到战后,英国恢复旧钞流通,梁家因此一夜暴富,而这背后是无数港岛家庭的累累白骨。”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闭的大门随之打开。
除了刚刚那位前去通报的安保人员之外,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也一起走了过来。
“不知道哪位是刘总?”
管家看了眼两人,小心翼翼问道。
“我是刘銮熊。”刘銮熊站出来豪爽道:“这位是屈臣氏徐总,梁老板肯见我们吗?”
“屈臣氏徐总,是屈臣氏美妆的徐总吗?我们夫人是你们神仙水的忠实用户。”
管家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站在前头的刘銮熊是领头的,没想到站在后面的徐浩文来头更大。
这个副总还以为是什么分部副总,没想到是集团副总。
那这事情恐怕不会小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道:“两位,这边请,我们老爷已经在客厅等着二位的大驾。”
说着,就领着二人往前走着。
刘銮熊胆子很大,即便刚刚从徐浩文口中知道这梁家的黑历史,仍然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座别墅洋房。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被带到了一处客厅。
一名半鬓发白的中年人正端坐着,表情平淡,态度不倨不恭。
只是徐浩文却是有些讶异。
“怎么了?”刘銮熊敏锐察觉到了这位同伴的表情,低声问道。
徐浩文看了他一眼道:“据我所知梁忠豪年纪只有三十五岁不到。”
三十五岁不到?
刘銮熊眼中闪过一丝惊奇,眼前之人半鬓发白,怎么看都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梁忠豪站起身,迎了迎两人。
随后便让管家下去泡茶了。
刘銮熊将眼中的讶异收回,向前一步笑道:“梁老板在港岛深居简出,不知道对于最近的一些大事有没有耳闻?”
“你说的是英首相落地东京,还是说鼎峰正准备一统港岛电网,视英国人为无物这件事?”
梁忠豪坐下,淡淡道:“我虽然往来于港澳,但也不至于对外界一无所知。”
“邵先生这几年的猛进,让我这么一个旁观之人都叹为观止。”
也正是因此,他摸不清楚邵维鼎派人来找他干什么。
“开门见山吧!”刘銮熊直接道:“正如您所说,现在全港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撒切尔夫人访华这件大事之上,因为这关乎着港岛未来的命运。”
“但你我都是中国人,都清楚燕京那边对于收回港岛的决心,是不可能因为英国人而有所动摇的。”
“港岛终归有一天,还是要回到母亲的怀抱,这谁都阻止不了。”
“这也是邵先生至今为止,行事的逻辑所在。”
梁忠豪打断他的话:“刘先生这些事情与我无关,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好!”刘銮熊点头:“您应该也知道,现如今鼎峰正在与嘉道理家族争夺中华电力的控股权,只不过因为嘉道理背后有英国人支持,目前暂时陷入了僵局。”
“我呢,虽然不是鼎峰体系内的人,却也想助邵先生打破现在的局面。”
梁忠豪脑子一转,摸到了一些首尾:“所以你们找上我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嘉道理家族?”
“是,我们知道梁家持有大酒店30.4%的股份,是大股东,所以......”
“不可能。”梁忠豪瞬间知道了刘銮熊的意图:“我们与罗兰士有约定,两家不论股份,轮流任职大酒店董事会主席,他们管理大酒店的运营,我们梁家负责地产业务......”
“梁先生,这些我们都知道。”刘銮熊打断他的话,淡笑道:“您坚持约定,力挺嘉道理,那是您人品高尚,但您有没有为梁家考虑,为自已考虑?”
“怎么说?”梁忠豪一脸阴沉。
“你知道现在邵先生在哪吗?”刘銮熊指了指上面:“在燕京。”
“邵先生从英国回港之后,短短几年便缔造了如此庞大的一个商业帝国,论眼界论魄力,不说港岛,就是全世界都绝无仅有。”
“您认为他这么一个聪明人,为什么这个时候去燕京?”
“这......”梁忠豪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我听过一句话,任何阻挡时代大势之人,都会被碾为尘土。”
刘銮熊眼神如鹰,步步紧逼:“难道梁家百年积累,也要成为一抔尘土,为英国人,为优泰人陪葬?”
“英国人退走,还能回到大不列颠岛,嘉道理家族退走,也都有退路可走。”
“但你们梁家,拍拍屁股,就能走了?澳门的产业,港岛的产业都能全然不顾?”
啪。
梁忠豪连退三步,瘫坐在一把金丝楠木椅上。
感觉到木椅的硬度,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全然无关念头。
古人为什么要坚持把椅子做的这么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