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釉和越明礼吵架了。】
这是现在瓷所上下人都默认的事。
这事儿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那天,平日里心思最细腻的芸姨,感叹了一句最近好久没有见过越明礼这孩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众人翻出名为‘养叶宝大本营’的微信群,开始当场对账。
由于养叶宝大本营建立的初衷,是因为大家伙儿担心自己如果碰见突发情况,接不了叶青釉时捣鼓出来的玩意。
所以,每次快接送的时间点,总会先有人吆喝一声自己几点去接,或者去不了,也会提早说。
如此,一切就分外分明。
大家伙儿一一翻找,发现最近起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叶青釉的接送日程里,都没有再出现越明礼的身影。
如此,算是验证了一半。
为什么只有一半呢?
毕竟这事儿对于一个高三生来说,每天接送确实是有些困难的。
虽然之前,越明礼能赶在六点四十早自习之前,守在赵守钱家楼下等着送叶青釉......
能中午午饭的时间点,腾出午休时间来陪人一起吃他家阿姨给带的午饭......
能等晚修下课,去瓷所接偶尔晚下实操的叶青釉回家......
但,这不是高三生嘛!
万一是之前不太忙,但是现在的学习压力更大了呢!
众人一番合计,决定观察一下。
如此,又很快发生了第二件不寻常的事儿——
总所周知,越明礼是因为自己的兴趣,所以被家中长辈强行安插在瓷所里面的。
按照瓷所的话来说,无异于能决定拨款和捐赠的小祖宗。
不过他的脾气温和谦逊,众人也是有目共睹,对瓷器的喜欢,也不是假的。
如此,瓷所里的人,无论是谁,当然都愿意好好哄着他。
平常要是越明礼放假的时候,大家就开个玩闹兴致的小窑口,然后让对方随便实操一下,玩个兴趣.....
那天也是一个假期,众人带着一大堆郊游和烧烤的装备,找了一个小馒头窑的窑口,准备了些基础东西,又和了些泥,给越明礼随手玩闹,然后师门一群人就开始吹水游玩......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眼尖的老三默不作声,且极为失礼的按住了锅炉,将本要烤好的肉重新扔进了炉里,同一众人狂眨眼睛。
今天师门人来的全,不但芸姨在,李老爷子在,连李老爷子早些年精神已经不太好的老伴也在,堪称一家子大聚会。
老三如此做派,当然会引得人不快。
老二撸起袖子就准备揍人,老三一连叫苦不迭,连连努嘴,眼皮抽筋,偷偷打手势,众人这才意识到老三在打眼色示意一群人往不远处做瓷的地方看。
而后,大家伙儿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越明礼本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捏泥,叶青釉捧着一掌和好的精泥走了过去,然后越明礼就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站起身准备换位置......
而后,下一瞬,叶青釉就将满满一掌的泥,扔在了越明礼白净整洁的衬衫上。
这动作十分突兀,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一直到那泥在衬衫上留痕,染污,直到轰然坠地,留下一大片宛如丑陋伤疤一样的痕迹,也没有人吱声。最后,还是芸姨率先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的迈步走了过去,掏出包里的湿纸巾给越明礼道歉:
“不好意思啊,明礼。”
“青儿不小心的,可能是脚下没站稳......这不好擦,不过你放心,你将衣服换下来,阿姨带回去洗,保准给你洗的和新的一样。”
“当家的...当家的!咱们车上还有没有备用的衣服,你拿一件给明礼!”
赵老大应声而动,当即就往车边走:
“有...有!我平常去开会,也去窑口,车上时常会放备用的衣服,马上就来。”
一群人好像是找到了台阶一般,一哄而上,顺势就将不言不语,气氛冷冽的两人分隔开。
最玩世不恭,也最豪气的老二当即勾住了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越明礼的肩膀,用半玩笑般的语气周旋在自家大嫂和越明礼两人中间:
“哎呀,大嫂,你别那么紧张,对男子汉大丈夫来说,伤疤污渍都是成长的证明,不会那么在意和矫情的,要明礼是真在意,我出钱买一件新的!”
老三也在旁打哈哈:
“对嘛,来,我给搜个图,买一件一样的就行......卧槽,这一件衣服一万多?镶金边了,还是大聪明商家有病?”
老四闻声而动:
“什么葱油饼?”
三兄弟顿时闹成一团,李老爷子牵着老伴缓缓而来,发了话:
“你们闹什么?这不就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的小事吗?我出钱!”
“大家都坐回去,吃烧烤!”
老长辈发了话,大家伙儿也分成两排,将一直不发一语的叶青釉与越明礼一左一右的拉向烧烤架的两侧。
几所有人都默契的忽略了刚刚那明显不对劲的事儿,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只有叶青釉,左边坐着护着她的芸姨,右边坐着身边那个面相消瘦,瘦到脸颊凹陷,脱相到有些刻薄像的老太太,被挤得有点难受。
许久,叶青釉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转过头去,右边的老太太正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视着她,用极为尖细,却又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掐着嗓子问道:
“我不认识你,新的漂亮脸,你是李老狗的什么人?”
叶青釉原本死死捏着衣角,听到师祖娘的问话,收回看向烧烤架对面的视线,一板一眼的自我介绍道:
“师祖娘,我是赵守钱家的孩子,师祖的徒孙。”
想着平常不常见到这位看着就身体精神都不太好的老太太,叶青釉想了想,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老人家交叠在一起的手背,复又问道:
“师祖娘好像有点冷,我去爸爸那边给您带件衣服.....您想吃点什么吗?渴不渴?我顺便去给您拿烤肉和水。”
瘦骨嶙峋的老太太似乎有些害怕触碰,她愣了半晌,抖了抖面皮,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再开口时原先对叶青釉的那几分尖利语气也散了:
“......不用,我不吃,你吃。”
“你多吃点,耍顽皮时别人要打你你跑得快。”
老太太说话也挺不中听,不过能说能笑,看着也像是有了些精神,叶青釉没在意,去拿了衣服给老太太披上,而后一大一小的两人并肩坐着,看着众人吃烧烤玩闹。
冥冥之中,就好像本该如此一般。
叶青釉不知道自己刚刚解决了多大的难题,也不知道刚刚旁边的老太太对自己的怀疑有多险恶,恶狠狠的吃着烤肉,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她都过去找他了!
他还不理会,还想走!
早知道那团泥就往人脑袋上砸!